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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嘴里才吐出声音。秋雨说我得罪你了吗?余艺说没有。秋雨说我不称职吗?余艺说
没有。秋雨说那为什么?余艺说不为什么。余艺弯腰从地上捧起一团雪,在手掌里搓,
雪从他的指缝里筛落到地上,秋雨发觉余艺手里没有拿他的两颗石球。余艺不敢正视秋
雨,低头看着他手里的雪,从秋雨的身边绕过去。
秋雨的泪水不争气地滚了出来,秋雨想我还没有混成个气候,我还没有报仇,看来
我始终不是李程的对手。这时秋雨听到了猛烈的鞭炮声,李程的禾卉楼开业了。禾卉楼,
禾卉楼。秋雨反复地念着,禾是程字的部首,卉是舒卉的卉,他们真是天生一对了。秋
雨双手捧起一捧雪扑到脸上,泪水和雪水交融在一起。
第二天排练,秋雨仍然站在剧情的边缘,看另外一个演员顶替他演仇宇,秋雨对于
木楼恋恋不舍,秋雨不忍心就这样离开他的剧本。华丽和秋雨站在一起,华丽拒绝换装
拒绝上场,对余艺无声地抗议。余艺说你不演剧中的圆圆,我可以再找人演,但你不演
戏你到哪里吃饭哪里睡觉哪里领钱?你自己选择吧。
为了生计,华丽再次进入角色。戏班断了秋雨的伙食,秋雨靠华丽施舍过日子。秋
雨明显地瘦削了,慢慢地神情也变得恍惚。
那年冬天,我看见秋雨在街巷里无所事事的闲荡,秋雨常常驻足于汇美照相馆的橱
窗前,长久地观看那些人头像,有时秋雨突然解下他的围巾,去擦拭橱窗的玻璃。陈老
板总在秋雨拭擦玻璃的时候,朝秋雨竖起一根肥壮的大拇指。
夜晚到来秋雨变得异常敏感异常清醒。秋雨和华丽设计了几种逃跑的方案,最后皆
因这样那样的原因又推翻了。秋雨说其实复杂的事情也很简单,我们就手挽手走出峨城,
根本不会有人阻挡我们。华丽说出城了又往哪里走?秋雨说延安,现在许多艺人都往那
里去了,将来我们再杀回来。华丽说延安很远吧?秋雨说再远的路我不怕,就怕在这里
受罪。
秋雨未免太天真了,我看见秋雨和华丽不带一针一线,来到城市的出口,黑暗中闪
出两个人把华丽拦住。秋雨认出拦住华丽的那两个人正是在嫖村阻拦过他的打手,秋雨
说你们怎么管闲事管到城市里来了。其中一个打手说你可以走,但她不能走,现在余班
主正在禾卉楼等她。秋雨在城门口游荡一圈,又折回城市,秋雨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城市只需要华丽而不需要他,他已经显得多余显得无足轻重。
秋雨在自我诘问和等待时机中进一步消瘦。秋雨开始吞吐大量的劣质香烟。秋雨写
的那出《春江水》在他逐步加剧的咳嗽声中成熟,开始在峨城公演,街头巷尾贴满了演
出广告,《春江水》给峨城的岁末增添了许多兴奋。
秋雨喜欢坐在剧场的最后排,观看剧中的仇字如何一把火烧了黎成苦心经营的充满
罪恶的木楼,秋雨觉得火烧黎成最能解心头之恨,每当幕后响起毕毕叭叭的大火声,秋
雨便露出会心的微笑。秋雨似乎是离不开这出戏了,凡是演出《春江水》秋雨每场必到,
秋雨甚至于忘记回家过年。秋雨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十多天日子,直到李程在嫖村过完正
月十五之后进城,秋雨又才面临困难。
B
《逃亡》之十一
我看见一乘滑竿停在冯瓦匠的草棚外面,我带着满身瓦泥走出草棚。我看见妹妹的
脸瞬间变形并且挤出一串哭声。我叫力夫把妹妹扶进草棚,我间妹妹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打断妹妹伤心的讲述,我知道我的家庭因为我而正在受难。我说妹,如果我死了,
你和妈怎么办?妹妹说你要于什么?我说今夜我就回嫖村,把李程劈了。妹妹说不行,
你不能去冒这个险,你要活着侍候妈。我是个废人,用我的命去换李程的命值得。我说
你有什么主意?妹妹沉默不语。我说你的腿不方便,你怎么对付得了李程。妹妹说给我
一包毒药,如果运气好不被发现,我还能活着。
冯瓦匠煮了一锅稀饭招待妹妹和两个抬滑竿的力夫。我手里攥着毒药,但我下不了
决心把它交给妹妹。妹妹不吃不喝可怜的望着我,妹妹十岁的眼睛布满血丝,我再也看
不到妹妹那双清纯的眼睛了。
冯瓦匠的意思是先让妹妹带走那包毒药,见机行事。我把毒药塞进妹妹的裤兜里,
我说你要小心。妹妹拄杖而行,我像一根木桩呆站在瓦棚里,眼前朦胧虚幻,什么也看
不真切。妹妹娇小的身影在朦胧之中渐渐清晰,我觉得妹妹的腿似乎不是疾病致残,而
是灾难把她压跛。我追上妹妹把她从滑竿的坐椅拉出来,我伸手去抢那包毒药,我说我
不能让你去挑这个担子。我撕破了妹妹的裤兜,抢回那包毒药。我说你先走一步,我自
有办法。我加倍付给力夫们工钱,妹妹在哭声中上路。
妹妹的滑竿在江村和去峨城的交岔路口被李程的手下阻拦。李程的手下打跑了力夫
砸烂了滑竿,说一个跛子,也想逞强,我看你现在怎么走回村庄。妹妹被遗弃在回村的
路上。
B
《逃亡》之十二
妹妹坐上滑竿之后,我便怀揣一盒洋火钻入另一条回嫖村的小路。这条荒芜的小路
是牛踩出来的,上面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牛屎。天气闷热,牛屎上结集成群的苍蝇。我在
牛路上小心穿行,同时又在牛屎的包围中遐想城市。我想我不能指望王大脚,也不甘心
沦为泥瓦匠。
我凭借黑夜的掩护,偷偷潜回我家。母亲惊问妹妹的下落,我才知道妹妹还未到家。
我于是在黑夜中摸索行进,沿着去汪村的大路寻找我的妹妹。出村十多步,我便看见了
在路上爬行的妹妹。妹妹在我抱起的瞬间,沉入昏迷,妹妹似乎是再也不愿醒来了。
母亲执灯照看妹妹的伤势,我看见妹妹的双膝以及腹部渗出了殷红的鲜血,妹妹是
用她的毅力爬回村庄的。母亲为妹妹细心地敷伤,我在母亲不注意的时候返身出门。我
被嫖村浓密的黑夜淹没,我朝着我的目标游动。
我潜伏于草丛,等待时机行动。夜虫的鸣唱围困我,寒意蹿过我的脊背,山林猫头
鹰的哀嚎一声长过一声。我钻出草丛,身子突然变得僵硬,我的手脚仿佛不是我的脚,
它们此刻正在脱离我的大脑。但是我还是钻到了李程家屋后的草堆里,我的衣服已被汗
水浸透。我看着嫖村鳞次栉比的房屋,捏洋火的手开始抽搐。我一连划了五根洋火,都
没有把草引燃,我害伯连天的大火毁灭整个嫖村。我头一次感到我成不了英雄而只能成
为狗熊,因为我骨子里的柔弱决定了我。犹豫使我失去了一次报仇的机会,我被李程家
的打手擒住了。
他们把我捆到李家门前的木桩上,许多咒骂和拳头都擂向我。我感到我的肋骨快要
折断了,我的头似乎已经裂开。我觉得只要是血肉之躯都很难承受这样凶狠的打击。我
产生了一丝后悔,后悔自己没有逃往峨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应该如此冒失。他
们的拳脚变得稀疏了,我的身子格外疼痛,恍惚之中我见李媛媛夹杂在咒骂的人群里,
表情有些特别。我微弱地叫了一声:媛媛,救我。李家的左邻右舍及时赶到现场,他们
用指头点着我的鼻子骂:你想死呀,你——你这个毛头小伙真不知天高地厚,火烧起来
我们全村都得完蛋。许多人开口附和,仇恨再次形成漩涡。在我又将面临毒打的时刻,
李媛暖扑向我。那些围观的人打着哈欠散开,我被关进一间窄小的屋子。
我躲在小屋里反思我的行动,觉得硬斗是一种愚蠢的举动,我永远也不是李程的对
手。我如果进入城市谋到一份差事,或许将来有打败李程的可能。在我被关押的日子里,
我的脑海常常浮出城市的楼阁,虚幻的街道和小巷。峨城路途遥远,城市可望而不可及。
A
李程早早地吃过元宵节的晚饭,连夜坐轿进城。李程看见他的禾卉楼灯火通明,门
前人来人往便命令轿子转弯,直接往剧场去。李程知道年前年后半个月,禾卉楼生意兴
隆平安无事,所以想到剧场去消磨时间。
秋雨看见李程走进剧场,心里就直打鼓。戏到中场,李程对着舞台叫道余艺呢?余
班主呢。有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