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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小医生烧热了洗澡水,命令我洗浴。“呃,今天你自己洗,你听明白了
吗?”
我点头示意,正在厨房的专家听到她在指挥我,连忙赶过来。
“小田,你先站一会,让我来洗。”她边走边挽袖子。
“白医生,我不是不想替他洗,他应该学着自理,总不能一辈子让别人为他服
务,虽说是病人,他能动就可以试一下。”她说罢抿住嘴靠边站下。
我颤微微的解开上衣脱下,脱了长裤,背过身才脱下短裤。她们站在旁边监督,
我不敢抬头,挪到浴池边爬进水里。
“脚先进去!听懂了没有?难道跨腿都不会吗?”小田说。
我坐在池子里,湿了湿膀子,抓起墙边的香皂,捂在臂弯里准备动手。
“等一会!先洗头,再洗胳膊,从头至脚依照这个顺序。想想看,头是不是非
常重要啊?这就是先洗头的原因啦。”田在一旁作指导。
我听从她的指令,洗了头再洗臂膀,她俩一直盯着我的每一个动作,我思忖,
这里既有对工作的认真负责,也有对我不满的情绪。她们虽然胆小如鼠,更多的却
是自以为是。
“暧,暧,暧!你又要想什么?你好好看一下,闻一闻这只胳膊洗过了没有?”
田。
我仔细地闻了一下,大概是已经洗过,臂上的香味很浓。
“洗过了吧!再换香皂,你自己看,再该洗什么地方了?”小田想帮我,向池
边跨进了一步。
我心里一慌,手上的香皂掉进了热水里,我猛然下手,想立刻捞上来。结果适
得其反,皂块像活鱼一样在水下滑来滑去,很难抓到,还是她小田伸出了援助之手,
从我腿下捞起来。
“真没用,你说你哪一点像三十多岁的男人?”
劳累了一天,到了上床的时间我自动躺上了床,小田看到我迫不及待,站在身
后笑我,我未予理睬。待我裹进了被筒,她移开了台灯的光线,白医生泡来了糖茶。
二人面对病床呈半圆形坐在藤椅上,喝茶闲聊,手上织着毛衣。
小医生家在外地农村,姊妹七人,排行老六。父母嫌家中女孩太多,她小学刚
毕业就辍学务农,幸运的是全乡仅有的一个招工名额给了她,因为有个招工的工作
人员在她家蹲点住宿。
到了医院,她积极参加夜校的文化学习,成绩较好,从清洁工跳进了护土班。
后来又到医专学习了二手,从医专回来,就变成了医生,仅仅是五年功夫,这就是
她被选中的理由,人际关系越简单越好。对贫困的家庭来说,她就是一颗救星,盼
望她每月能寄回去三元钱五元钱。她的前途就是努力工作,她对现实生活的认识就
是医院和她生长的乡村。
她羡慕白医生生来就是城里人,人口少,只有一个弟弟,父亲是工人阶级中的
先进分子,苦大仇深又懂技术,倍受人们的赞扬。小医生希望她们能够交成朋友,
有朝一日乘车去省城,亲眼瞧瞧白大姐的家,像一个名符其实的城里人那样活上一
天。
目前她已喜欢上了现在这个对外工作组的工作,她可以把工资全部节省下来,
另外还多了一份夜班费。
小医生说到正起劲的地方,舔了一遍上下嘴唇,不知不觉两腿跷上了床沿,腿
当中的线团,随着她手中的动作一滚一滚。
半天听讲未动的白医生,也随即坐直身子耸了两下肩膀,再靠在椅背上,扬起
拐肘,手折向脑后扶正肩上的两条短辫后,加快了手上编织的速度。
每打完一排针线,她便舒一口长气,紧闭双唇重新插上空针,时间在她的针头
上一秒秒地向后移。
当小医生叹气时,她就锁紧了眉梢,当小医生说到兴奋之处,她的眉梢就微微
地挑起,小医生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声音,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反应。
一个又一个夜晚,她们就这样坐在我的病榻前,谈完了她们所有的家人同学同
志,谈完了日常生活中的每一次小事,每一个细节。
最终,她们谈到了自己最关心,也是一直避而不谈的婚姻问题。
小医生振作精神,将拽到胸前的一只辫子,用食指挑向身后,挺起腰板,停下
手中的活,瞟了一眼一心编织的白医生。尔后,低垂下头问及:“白大姐,您是怎
样看待婚姻这件事的?”
两颗女人的心在我的床前跳动着。
组长回来时,为我带来了大量物品。他严肃认真地听完了她俩的工作汇报,提
出了新的要求标准,布置了新的工作任
务。
首先,每天早上要增加一个阅读内容,他带来了几本书。
其次下午要做广播体操,帮助病人增强体质。
小医生偷偷地议论,他脸色愈发难看。
好在没多久,他又开专车走了,看得出他不愿呆在这里。
白医生为我读的第一本书是《聊斋》,她坐在阳台的门边,我坐在阳台的一头,
一天念一篇,每一个故事都深深吸引着我。
我为他们伤心,也为他们流泪。
晨风沿着河边的小树林送来了垂柳的清香,也吹来了树林里潮湿的空气,原野
的气息。那份静温自恰的情调,在心中在西河上延展。西河里清澈的流水悄悄注入
我心中,溶解冲淡了我的幽思,流向远方。
这种时刻,坐在门边的老处女显得格外清纯动人,水红色的毛衣下,露出洁白
的袖口、翻领,更增添了她少女般的情怀。
噙着泪水的双眸,晶莹闪亮,她们身上具有的,情愿做牛做马的纯朴的品质,
赋予她们天使的翅膀,从你的心底飞起。
她们是卑微的,有着浓厚的传统色彩的女人。她们天生就是母亲,她们只要张
开嘴,你就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我直勾勾地盯着她这血红肉白的脸,看这她脸上表
情的细微变化,我能看到她内心深处那个最美的地方,也能看见她正在流血的伤口。
她是那样善良、朴实、无华,她是那样驯服、多愁善感。
她那一双湖泊般伤感的眼睛,在忧伤的同时也埋伏着动荡。
当她无意中抬起头触上我的目光,心慌过后,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撩开垂落在
脸上的乱发问:“你在看什么?”
我无言回答,继续端详她的神色。她的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她想逃避,可是她
没有,她凭着自己的天性,会上书,马上变作了另一人,毅然走上前。
一只手抚慰在我的额头上,一只手拿书扶住我的后脑勺,睁大那双明亮的眼间
道:“是不舒服吗?”
我在想她的哀伤怎么一点都看不到了呢?她眼里的阴紧又去了哪里?她现在的
样子比刚才更可亲更美丽。我紧紧地捉住她软软的手,希望她永远都是这样美。
为了试探此时的她,是否是她的真实的表现,我故意跟她纠缠不休,我需要的
不仅是佣人护土、高明的医生,更需要的是将我当作孩子的母亲,将我当作兄弟的
姐妹。
她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为了安抚住我,她没有去捡,而是搂紧我的肩膀,让
我的头靠在她的身上。我顺势抱住她的腰,嗅着她衣服的气味,淡淡的药水味给我
镇定,从她身上散出的热气里,我明明白白感觉到了她涌动的热血。
我发觉,自己就是一只危难中的野狐,她的处境和秀才没有区别,在共同相处
的时间里,她不知不觉地产生了收留我的意识。我也习惯了每天找时机闹上一场,
疲倦后上床休息,这也是她俩休息的时候。
通常,我会卧床十八九个小时,躺在床上,静静地想此时此刻她俩在做什么。
她的喜乐成了我的喜乐,她的哀愁成了我的哀愁,她与我休戚相关,息息相通,她
的日常工作成了我的
全部生活,我不用睁眼就知道她干什么。
她的脚步声,在地板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拖,从楼下到楼上,从客厅到卧室,在
我的身边,在我房间的楼板上。她在浴室的清咳声,从敞开的房门澈开,在我这多
边形的房间环绕,莲蓬头的沙沙烯烯声,带给我一望无际的荷叶扶蔬的水域,她的
身影在洁白的鸳鸯上,在绽开的芙蓉里,为我蹁跹,为我摇曳。
我寻着她的声音爬起来,一步步胆怯地挪到门口,一步跨进了门。她从沐浴中
醒来,缓缓地转过身,用余光扫了我一下,不紧不慢甩去头上的水,屏住呼吸慢慢
地擦洗四肢,含蓄美妙的动作,升华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