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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水车薪,没有物质,缺少机械车辆,滔滔洪水时刻威胁全县几十万人的生命。
我回家动员嫂子秀玲做好防洪的准备。她们笑我几十万人都不怕死,你还担心
死了你媳妇嫂子。我到了小鱼姐姐家,爱勤的丈夫被大水困在了高儿湖,公司只有
一艘撞伤的船在河上。家里没男人使她夜不能寝,邻里没动静她才安下心。
听我说水情的确危险,她又紧张起来,离开这里才是明智的做法,她有个姨父
离这里很远,估计水淹不到那里。我让她带我爱人一起去,她同意了。
我回家给秀玲清理旅行的用品,问嫂子是否一同走。嫂子放心不下这个家,让
秀玲给拖上小宝一行上路。
送到车站,别人都在照旧干自己的事,两个女人丢掉了要走的决心,口渴了买
了四个香瓜一人一个,秀玲吃着瓜,嘴里还道:“今年天气热,太阳大,这瓜多甜。”
吃了,一行人就回来了。爱勤的丈夫也离队从外地跑回了家,多亏母女未走。
出门走了一圈,秀玲累了,嫂子让我打水帮秀玲洗个澡。
不是我担多余的心,就没这冤枉路,她也需要有人侍候了。
我就在堂屋里摆上洗澡盆,掺平冷热水,她扭扭捏捏不脱衣,嫌这地方太露,
敞着门万一有人闯进院子。“你放心,院门闩死了,进不来人。”
她又指着院墙道:“这墙太低了。”
“不会有人看的。”嫂子一旁看笑话。
好说歹说她才进了澡盆,水温度平和,她一洗脸上气色就好多了,红扑扑的。
怀孕的缘故,脸显出肿胀、发亮。皮肤里胀满水,从脚面到大腿完全是浮肿的,
再加上一个挺起的大肚子,多看一眼就多一份担忧。替她擦完背,她才惬意地仰起
面部,嘴眼边挂着一丝笑意,我接着给她擦胸脯,冷不防她向我提问:“你是不是
以为我怕辛苦才不愿走?”
“不,我知道让你们三个在这个鬼天气里出远门太难为你们了,我又何以忍心
让你出门受苦?”
“你就没想到,我是离不开你才捱着不走的。”
门旁纳鞋底的嫂子嫉妒道:“哟!看不出还是一对真正的恩爱小夫妻呀。”
“嫂子啊,是不是叫你眼红啦?”秀玲说。
“何止是眼红?挺着肚子,四脚朝天,有人帮着洗帮着擦,嫂子八百年也没享
过这福气。”
“你是不是也想洗一个?我不反对小玉为你效劳,只要你受得住。”
“好啦,我不说了,谁让你找了个好男人。”
“我大哥难道不好吗?”
“再好也比不过你的男人好,这下满意了吧?”
“嫂子,我不瞒你,我是着迷了。外地再安全,我也不认为比留在他身边可靠,
早晚都能看见他的眼,他的声音,为何要分开?”
“那你就让他多请一些日子假。这天也实在太热,巷子口今天就有人中暑倒下
了,这两天厂子管得不紧,夜班我也不想去了。”
天黑前我必须赶回防汛指挥部去接班,所以帮他们在院子里搭好铺就出门了。
走出了院门口,嫂子还是叫住了我,让我喝下最后一碗放凉了的绿豆汤。
看着她鼻梁上一颗颗大而透明的汗珠,我放下碗,为她轻轻擦掉,她下意识地
瞟了一眼身后的秀玲:“转到你哥厂子里去问他还差什么东西,不回来取你就送去。”
到了防汛指挥部,上游的汛情报下来,水位已稳住了。有人在咒骂发的破救生
衣又脏又少,没几个人穿这破烂玩艺。
夜幕降临,河水哗哗地流着。河堤下的县城,在密不透气的炎热高压下,死气
沉沉,如同一只死乌龟趴在河堤下。
在指挥部给大哥打了个电话,传达室叫来他的人,说明了嫂子的意思,他笑了
笑就算没事了。
下半夜水位降落了,头通知夜班固堤的可以停工,改上明天的白班,电力不足
夜间少干点。
在岗的两天时间不敢玩忽职守,熬到第二个晚上瞌睡上来了,同伴见我工作超
出常人,放我回家去休息。
我救生衣没交,拔腿往城里跑。
月明星稀,静静的街道,逼厌的巷子,空中稍稍有了一丝凉意。到家门口准备
拨开门进去,刚动手就听到有人来了,嫂子睡眼朦胧地打开了门。
冲完冷水澡,我在她们的床头支起帆布长靠椅。嫂子下床让我上去睡。她睡椅
子,我按住她,搬起她的双脚放到床_L。五点钟不到东方就露出了鱼肚白,随即呆
呆的金轮升上天空气温急骤上升,红日变小。到了中午金色的圆盘就长了毛,白光
烁烁一片,高温向人的生命提出了挑战,巷里空中听得到火焰的声音,一层层热气
浪涌进屋里。
嫂子埋怨巷口倒马桶的已有两天没来了。这天气谁顾得上谁?小宝在门口撒了
泡尿。尿印都不见。
平日觉得阳光是躺在地上,今日阳光像是站在地上,脸上和脚上一样烫,街上
的人似乎都死绝了,即使在大街上走的人都像个死尸。
秀玲张大嘴坐在堂屋中间,手上不停地摇蒲扇,脚下是一盆凉水,五分钟就要
换一道,身上不能干汗,从早饭开始她就拒绝进食。嫂子清楚此时一个人的情绪非
常重要,她一刻不停地给她洗脸擦身子,秀玲的皮肤不好,极易长痱子,我帮她擦
洗完身子,给她全身上下像小宝一样都抹上爽身粉,她又想撒娇又想耍脾气,找不
着合适的理由,哭笑不是。
嫂子半天换洗了两身衣服,第三次换衣她意识到这不是可取的办法,坐在小凳
了敞开上衣。
“这天真是要命,我可顾不上那些了。”说完瞥我一眼。
就在此时远方传来滚滚的车轮声,很快轰隆隆地响声换成了凄惨的高呼:“水
来了!水来了!”
嫂子还没听清呼喊什么。
我当即反应过来“快!快起来!”
小宝,秀玲一时蒙住了。
“决提了!快!嫂子把我的救生衣给小宝穿上。”
秀玲下床抱住我的膀子,失神地望着我,大嫂一手拖着小宝,一手拿着救生衣。
问:“家里东西咋办?”
“快上街!”我夺过救生衣,套在小宝头上,“快往东门跑!”
出了巷子,四面都是丧心病狂的狂呼,奔命的男女老少一群接一群,一波波的
人群赶往城东,到此谁也不知道水从哪个方向来。跑了一半又折回头,只听到有人
在喊:“往南跑,”
也有人背着行李往北跑。
我拖着秀玲和嫂子,嫂子拖着小宝,盲目地随大群人奔跑着。秀玲肚子太大根
本迈不开步于,嫂子和我快急疯了。
此时我已明白,我们是跑不掉了。“嫂子,快带着小宝打头走!”嫂子拉着我
的袖子沙哑着喉咙:“不,我们不能离开。”
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一个者太太在人行道上被撞倒了,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慌乱中也看不出谁是老人的亲属,这时又听到有人在喊:“往河堤上跑!”
“是上游堤垮了!”
“爹——”
“娘!‘”姐!“
“哥”
到了电影院,路上汽车开始多起来了。
“嫂子,快带小宝上堤!”我甩开嫂子,秀玲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我。
我看出她对逃生已失去了信心,那副痛苦表情,像一把尖刀捅穿了我的心,张
大的嘴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她的步子一步比一步慢一步比一步小。
嫂子忍痛回头望了我们一眼,拖着小宝跑在了前面,不时回头。很快就被跑到
前面的人挡住了。
我架起秀玲迈不开步子,抱起她拼命地跑,轰轰声靠近了,身后的人还很多,
抱她的手酸胀痛疼,麻木,最终搁下,她箍着我的脖子,尽量让身体悬起来。
我放慢步子,换个姿式,将她双腿夹在我的腰间,她的身体又挡住了我的视线。
一声震天巨响从身后传来,余下的时间不多了,到了这一步我亦毫没办法。
她呜地一声哭起来,我停下脚,她在我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别管我,你快跑!”
一掌推开我,叉开双脚站在原地不动。
我歇斯底里的背起她,再也不管她的大肚子,拔腿就跑,她失去了理智,咬着
我的肩头,发出撕肝裂肺的尖叫。
洪水像一个巨人用它无形的绳索套住了我,我使出了最后一点力气,就是跑不
掉。背后的轰鸣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