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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唢呐的方向跑去,他们浑身上下虽没有一块布。也无关紧要,油光放亮的黑泥,
遮住了皮肤的本色,使你无法看清他的本来面目。
他们回首的瞬间张口露出了一嘴雪白的牙特别耀眼。
不想遇到更多的人,我转弯向南面的开阔地走去,野外灰朦朦的尘雾,阻挡了
远眺的视力,天压得那么低,因而四野零星的灌木都生长得那么矮小,要是你没亲
眼瞧见远处的行人,你就不会相信在这块土地上还生活着人。
我绕了一圈都没看到水沟,这景象与刚刚告别的河西的黑土地形成了鲜明的对
照。
当我来到一个小上堆上,面有一块低洼的高粱地,高粱因缺水参差不齐,刚刚
过膝,再也没有找到值得多看几眼的地方。
绕了半个圈,回到了二间屋,后来我才知道这里的地名就叫二间屋,与河西的
三间二头屋不同,这里是一家两间里外屋。
离村四里有条大路全村靠男人给县上的石灰厂送石灰石养家。村里的大多数劳
动力都靠这条大马路谋生,包括许多瞎子、聋哑、跛子等残疾人。
黄老婆婆是做大神的出身,方圆几里隔三差五有人来请,有的亲自上门,有的
找人捎信来。
来生人的时候,黄婆婆从不准我抛头露面,要让我出面,必须烧香拜神,在这
之前我和太迎都藏在炕下,等敲过三遍炕
沿才从下面钻出来。这里的盛夏白天酷热,夜间清凉,入秋后,天地就寒冷起
来。
黄老太婆对上门求医问灾的人,有着严格的要求,她嘴上说为人祛病消灾,不
收一分钱,但她有法子,让所有求助她的人非掏空腰包不可。这钱井不是她收下了,
是她代太上老君收下的,没有钱,送上两包红糖、红枣之类同样顶用,对一无所有
的穷人,她多采取安抚的手段,讲因果报应、生死轮回、前世作孽,后世赎罪。
因为她是大神,她的女儿便是神女,掌管妇女的生产。
每当天黑以后,总有求仙的人偷偷溜进门,最初都要接受神的审查,婆婆有惊
人的精力,可以讲经三天不睡,这期间土屋的门窗总是紧闭的,家中也不能生火,
当她认为你是净身的时候,才被允许去见真神。
在蒲团上坐了一二天的妇女,只要一见到窗外射来的阳光就昏迷不醒,大神不
仅有办法使她们做梦,并且能洞察梦的内容,就像我总是按时尿床,她们都能准确
地掌握。
她身上有一种强大的磁场,只要她用心控制你,你就能够感到,能使你伤心、
悲哀,使你忏悔平静,也能使你恢复信心和激动。
她在与信徒们谈心时,有时让太迎踉随在她身边,让太迎用心听她讲的话,要
牢牢记住,人走后,还要太迎从头至尾复述一遍。
太迎生来就是神女,她奶奶和母亲对别人讲的话,她只听一遍就能够记下来。
连她们的腔调、神态都能学得唯妙唯肖。
一个白天,来了一个额上扎着根红布带的妇女,一进房未等病人开口,婆婆就
问到:“是来祛病的吧?”
“咕!”农妇未回答就放了一个屁,婆婆接道:“肚子在作怪?”窘迫的农妇
正欲回答,又放了一个屁。婆婆一本正经地邀请她在蒲垫上落座,村妇刚想坐下又
是“咚咚”两下。
婆婆双手合拢念道:“作孽啊,千万别污染了这神龛下的净土。”村妇憋足了
气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屁还是不断地冒出来。
坐在婆婆旁边的太迎,憋不住笑出声了,农妇无所适从,破坏了用心看病的气
氛。婆婆也稳定不住自己的情绪,随便对付了几句,药都没下就草草收场了。
病人一走,婆婆关上门扒下太迎的裤子按倒在床沿边,用神鞭狠狠地抽了一顿,
白花花的粉腚上,抽出了一道道血痕,太迎哭喊着:“妈呀,救命啦!救命啦!”
门外的母亲听到女儿的呼救,用力拍打着大门:“娘,开开门!开开门啦!”
老婆婆就是不开。
她又在外面喊我:“”永玉,快开门啦!“
老人制止道:“不准开,听我的话。”
我心里一振,老婆婆的声音有一种特质,有着不同一般人的力量,我坐在炕上,
不敢挪动一步,生怕引起了她的误会。
痛苦不堪的太迎,用眼望着我,希望得到我的帮助,可我实在不敢动,看她挨
打我觉得很痛快。
这一顿打,使得太迎三天没有起炕,她不理睬奶奶,老人并不放在心上。
晚上我和她调换了位置,她睡到了炕里的角上,我睡到了
婆婆和女人的中间。按河东的习惯,睡觉时不穿内衣,这样可以节省衣服,躺
到婆婆身边,非让我脱掉不可,她的理由是人越大越坏衣服。
村西的王婆婆也是有闲人,她与婆婆脾胃相投,常来太迎家串门,喋喋不休的
话题遍及村里村外老少爷们的一切,最让王婆婆操心的是传宗接代的事,新婚过了
快一年,新媳妇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不免让她担忧。
每当提到这个问题,太迎的奶奶就缄口不言,收住滔滔不绝的话题。
以前王婆婆从不打听黄家的来人,所以现在问起,奶奶就缄口不言,王婆婆才
意识到黄妈这人井不简单。
为了王家不至于绝后,一向不低头求人的王婆,用红纸包了四元的礼钱来给婆
婆请安。婆婆收下了礼金后让王婆出村去捡一块石头丢在黄家屋后再进门,王婆婆
的心头顿时被压上了一块石头。
在王婆婆转来的这几分钟时间里,婆婆急速更衣化妆。穿上无肩的长衫,脸上
涂成了猴子屁股。
王婆婆进屋后显出气喘嘘嘘,婆婆像对外乡人一样顺纲常道轮回,王婆婆—一
作答。
婆婆说这种事一回两回是不会有结果的,王婆是熟人,自己不会刁难她,希望
她拿出诚意来,方能感动送子观音。
为了表白自己是真诚的,婆婆撕开了红纸把四元钱退给了王婆婆,教她下次再
用张红纸包上送来。
王婆第二次登门送礼,婆婆才摆出了神坛让她烧香拜神,告诉她再下一次红包
就别送到她手上,要奉献在神台上,每次什么时候来都要预约好,令太迎的母亲仙
桃布置好房间。
过意不去的王婆每次都要给仙桃二元小钱。
婆婆认为时机成熟后,与王婆婆约定了一个时间,就是王大爷出门的日子,去
王婆婆家呼风唤雨。
几个月过去后。矮小的王婆,被沉重的精神负担拖得不死不活,最要命的是那
四元钱始终握在她的手上,婆婆未收。给仙桃的小钱已远远大于这个数字,每次登
门,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冬天来了,野外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王婆婆的魂已掌握在婆婆手心,似乎
早已忘记了来黄婆家的目的,她的那双腿不用大脑指挥,自觉往这跑。
这天大风刚止,王婆就挑开草帘进了屋,仙桃见了王婆,连忙请王婆上炕,倒
上热水。
麻木的王婆再也没有了推辞的客套,此时王婆已是焦头烂额,王家像一座火坑,
呆不住人。
婆婆现在说话不用化妆,王婆已是唯命是从。
王婆诉苦道:“今天他爷在家喝酒摔碗,又出门拉货去了,这两天不得回,他
爷不是蛮横不讲道理的鲁莽人,想当初生个傻儿子,他也没怎样对待我,您说我该
怎办?这事他爷也不好去问儿媳,只有冲我出气。”
婆婆想了片刻道:“这样吧,今天天黑后,你家别掌灯,我让王母娘娘的凡身
去你家清理赃物,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碍着送子娘娘降临,火墙要生燃,多烧几处香。”
王婆婆回家照办去了。
天黑后,婆婆为我梳理好辫子,画了花脸披上仙桃的大棉
袄,用红布把神宠围转包得严严实实,让仙桃捧着神笼,带着我去了王家。
二间屋这地方,春上都难看见人,到了冬天更是不见人影。进了王家柴院,仙
桃随手带上院门,王家的院子在村上是顶好的院子,没有破洞和豁子,足有一个大
人的身高。
按事先说好,我脱下大衣钻进神笼,仙桃穿上棉袄敲开了门。王婆婆披着袄子,
挑起了草帘,迫不及待地问:“是仙桃来了?”
“是的,大神托我先把神笼送来。”她拎起笼子,我赤脚在地上走,到了火墙
边放下,我憋着气,听得仙桃道:“就放在你这儿,您老别去动它,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