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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让娜姐多说说王梅的事情,然后再往王大毛身上靠,几次往那上引,但是娜姐说起自己的事情就停不下,听着听着也挺让我开眼的,就听了下去。
娜姐说的事情,听的我目瞪口呆。
13
娜姐曾经有过一段痛心的爱情,她曾经发疯地一样爱上了一个小伙子,那个小伙子并不介意她是个妓女。那是在一个歌厅里,有一天一个常客带着一群朋友进来,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小伙子,他在众多妖艳的小姐中挑中了娜姐,娜姐说自己当时真的是很漂亮,身材也好,在所有的小姐中一站,被选中的概率是最高。
娜姐也说,那个小伙子也很迷人,两个人从歌厅认识之后,就经常电话往来,然后就互相约会,然后就开始筹划娜姐不再做这行。一起出去做生意,然后成家。
两个人这样规划着自己的未来,他使劲做生意攒钱。娜姐使劲地在歌厅赚钱,很快,娜姐就成为那个歌厅里效益最好的小姐。这些钱都交那个小伙子做生意,娜姐说太爱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永远不知道为什么。
不光娜姐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同时和很多女人交往,全是歌厅的小姐以及洗浴中心的按摩女。这些见过无数世面的女人们竟然都相信了他的承诺,赚够了钱就不做这行了,一起去做生意,然后再成家,生孩子。
这个小伙子累计从姑娘们手里拿走的血汗钱没有人清楚有多少,光娜姐一个人有二十万在他手里。这个相貌英俊,能说会道的小伙子在众多女孩子中周旋了好几年之后,有一天拿着姑娘们的卖身钱买了一辆进口轿车,开上的第一天就和一辆载重卡车撞上了,整个车就撞进了卡车下面。车毁人亡,这个小伙子被撞的连个人形都没有了。
被欺骗的姑娘们在葬礼上见面了,才知道,这是个吃软饭的家伙,什么也不干,没有职业,没有一技之长,就是相貌英俊。能说会道。他死后,名下的存折上只有几百块钱,他以种种借口从姑娘们那里拿来的钱全都被他挥霍了。
娜姐说,当时有几个姑娘悄悄地在那家伙的花圈上啐了唾沫,有几个姑娘都发誓永远不再相信男人,有几个痛哭不已。娜姐就是那个痛哭不已中的一个。
我问娜姐恨他吗,娜姐说,当然恨,不过,过去了就过去了。
娜姐说起这事的时候,一脸的伤心和遗憾,娜姐反复地说:“他太喜欢车了,他从小就喜欢车,他不该买车,否则就不会死了,如果他不死,他一定会和我结婚的……”
我问:“他不是和很多人都好吗,而且还骗了别人那么多钱……”
娜姐说:“他和别人都是逢场作戏。”
我问:“你怎么肯定他跟你就不是逢场作戏呢?”
娜姐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是女人,有直觉的。你这个小子,在乡下没谈过恋爱吧?跟你说你不懂……”
娜姐说我的时候不是真的贬低我,所以我不仅不生气,而且觉得和欣慰,至少她相信我是一个乡下来的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娜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幸福。
我不知道娜姐和这个吃软饭的家伙都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不管是真的是假的,都已经让我很震撼了,要知道我当时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在学校有过几次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恋爱,然后就是高明丽。娜姐讲的事情,令我很震惊。
洗浴中心的每一个姑娘都是一个故事,那一瞬间我都萌发了当个作家的想法,把这些故事都写下来。当然,当时的想法很冲动也很幼稚,因为几年之后我当了一个记者,还见过很多更不堪回首的所谓爱情。
一个抢劫银行的罪犯逃亡时被他的女朋友包庇,这个女朋友才十九岁,非常地爱她的男朋友,我们采访她的时候,她没有谈起一点自己的命运,反复询问他的男朋友会怎么样,眼神里全是对他的关怀和爱,她和我以及另外一个记者谈起了她和她男朋友的爱情,谈到了他们共同理想,一起做生意,然后结婚,成家,生孩子。谈到了她的男朋友多好,多么可爱,多么爱她,多么有情有义,多么肯为自己牺牲一切,是个多么好多么忠诚的男朋友啊,是个今生不能在一起来世也要在一起的男人。
谈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里洋溢的全是幸福,大家都管那个叫爱情。她丝毫也没有谈到自己,其实她因为包庇罪会被判处多年的有期徒刑。
采访结束了,她请我们答应她一个要求,我和我的同事问什么要求,她说,你们记者认识很多人,本事大,能不能关照他的男朋友在监狱里少受点苦,因为他不能吃苦,从来没进过监狱,一定会不适应。还问能不能求求帮她给她的男朋友说说情,判的轻一点。
她差一点就给我们跪下了,这个没有任何生活和社会以及法律经验的女孩子当时不知道抢劫银行应该判什么罪,也不知道包庇抢劫犯该判什么罪。
她不知道的岂止是这些啊。
我和我的同事结束采访的时候,我们俩相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在采访这个年轻的包庇罪犯之前,我们刚刚采访了破案的负责人,掌握了所有的案情。她的男朋友在与他人合伙抢劫银行得手之后,立刻乘坐出租车来到了她的住处,藏匿了两个夜晚之后,就开始潜逃,潜逃的第一站是郊区的一个饭馆一条街,当夜,嫖宿了一名十八岁的女孩子。转天,潜逃到了外省。后被抓获。
我和我的同事忍了又忍没有说这事。
说出来,太不人道了。不说,也不人道。
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当时我那样想。不过,又一想,女人也有坑男人坑的很惨的。例子很多。说出来堵心,就懒得去想了。
娜姐跟我喋喋不休地说完了她的故事,推了推我,说:“吃醋了吧,小帅哥。”
我说:“没有,怎么会。”
娜姐说:“我都看出来了,你以为娜姐这么多年,在外边白混啦,什么看不出来。”
我说:“你看出什么来了?”
娜姐说:“看出来你不是乡下孩子,哪有乡下孩子象你这么机灵的。你是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心眼多着呢。”
我说:“怎么可能娜姐啊,你别拿我开心啊。我又穷又没地位,就一个乡下来的……”
娜姐说:“得了吧,你这体格的,这长相,可没少读过书。”
我心里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问:“娜姐,你都见过什么人啊?”
娜姐说:“当官的,多大的官都见过,不跟你说了,你小孩子,不跟你说这个,我告诉你,干这行的姑娘,眼可贼了,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的出来,有一次,不说别人,说王梅吧,那次大扫黄,在大富豪歌舞厅……从北京来的警察,对了,什么读过书,我看你这体格,这脑袋梆子,就跟个便衣警察差不多……”
说的我的心就跟一个木桶被扔进去一个活蹦乱跳的青蛙一样。
我说:“娜姐,你别拿我开心了……”
娜姐说:“我也见过,扫黄的时候,年轻警察都跟你这样。”
14
我镇静一下,仔细观察四周,觉得没有人在观察我,故作憨厚地笑了。我说:“娜姐,我哪有那个命当警察啊,那得多好的命啊,得上大学,做城里人……”
娜姐说:“哦,上大学啊,我那时候要是上大学就好了。不行,不行,学习太差,初中光搞对象了,我是起大早赶晚集,搞对象搞的早,可是到现在也没嫁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确信娜姐是随口一说,一个按摩女怎么可能有如此的警觉呢。我姑妈还有高明丽还有明丽的父母其实都没真正往卧底上想。对大多数老百姓来说,不接触犯罪,不接触真正的社会底层是想象不到的这些的。能见到都是在电影电视里,生活中怎么可能会有呢。
我正想把话头往王梅身上引。然后再往王大毛身上引。娜姐却主动把话头引到了王大毛身上。娜姐说:“提上大学我想起来了,上大学多好啊,可是太坑人了,谁上的起啊……”
我说:“现在学费是挺贵的。”
娜姐说:“你怎么回事,是家里没钱吧?”
我说:“我也考不上,学不好,才出来的,学好了,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让我上啊。”
娜姐说:“吹牛,你们家的锅啊铁的能卖几个钱,能卖出钱来还能让你出来打工。”
我想想也是,就沉默了,听娜姐说。当然我想让娜姐让王大毛身上引,但是不敢,心想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不在乎这点时间。就由娜姐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