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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黄金周过去的时候,我父亲病了,本来他打算在黄金周的时候带着我妹妹来北方看望我。
可是,我却因为任务在身,不能去看望他。只能咬紧牙关,默默祝福他,祝他早日康复。要知道我是多么想念我的父亲以及所有的亲人啊。
王大毛的父亲也病了,他和王梅商量是否回家看望父亲,从此不再回来。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的内容不光是祈祷父亲早日康复,还祈祷王大毛能带着王梅回家。我就可以解脱了。离开这个该死的浴室,然后向我的头儿请几天假,带着明丽回南方看望我的家人。
王大毛和王梅一会决定回家,一会又决定留下继续赚钱,两个人前前后后犹豫着商量了三天。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留下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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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喜浴室的生意实在是好,所有的姑娘们每天眉开眼笑的。只有王大毛紧皱着眉头。他和王梅的争吵我又听了几次,后来就懒得听了,就那几句话,吵来吵去。
王大毛起先说要回去,说父亲病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么远的路,有可能就会落下一辈子后悔的下场。然后又说,父亲病了,自己回去有什么用,如果有钱回去可以看病,没钱回去就只能看着父亲死。还不如踏实地赚钱。
王梅起先说,人要是没有了,赚钱有什么用,王大毛你太不孝顺了,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然后又说,是啊,要是该死,谁也拦不住,还是得多想想活着的人,多赚点钱,让活着能够好好活着。让弟弟妹妹们能够进城,上大学,是个出路。
他们俩一致决定,先给家里寄点钱,让父亲看病,然后使劲赚钱。
他们这一赚钱,就赚到了元旦前,生意确实是越来越好,整个九喜浴室几乎就没有闲的时候,王大毛疯狂地干活。我们连说话的时间都很少。
那一年的圣诞节,到处张灯结彩,年轻人倾城出动,聚集在一个著名的大教堂周围,莫名其妙地彻夜狂欢。唱歌,喝酒,跳舞。
圣诞节一过,我从姑姑那里得到消息,我的妹妹被车撞了,姑姑说不严重,但是从姑姑的语气中,我觉得事情挺严重的,只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故意说的轻松一点。
元旦前一天,王大毛的妹妹王四毛从那个西部县城打来电话,说王大毛的母亲给邻居帮忙,砸了脚。已经好几天下不了地,问哥哥王大毛什么时候能回去。
王四毛在电话里哭着说,哥哥我想你,家里人都想你。想二哥,你们怎么这么多年不回家啊。
王大毛在电话里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今年过年一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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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春节期间车票紧张,九喜浴室的姑娘们都张罗着要买车票了。大家都在看电视里报道的春运状况,听各种各样关于春运车票的消息。娜姐的男朋友,那个卖红酒的推销员已经升为办事处主任了,很有人脉关系,答应帮大家托人买车票。
那些日子,九喜浴室热闹的不行,娜姐和她的男朋友成了浴室里最受欢迎的人。惟一没有打算买车票回家的是阿珠。阿珠说她要守着这个浴室,春节连市。欢迎大家春节后再回来,一起赚钱。
直觉告诉我,王大毛这次是肯定要回去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这个浴室了。他也不可能具备任何心理素质再待在这里。
王大毛和王梅也订了车票。
一个深夜,我听见两个人互相发誓永远不抛弃对方,还发誓无论再发生什么情况今年春节一定一起回家。
王大毛说:“小梅,我们今年过年一定要回家。”
王梅说:“好的,就等你这句话了,不过……”
王大毛说:“不过什么?”
王梅说:“钱还是缺啊。”
王大毛说:“钱什么时候是个够啊,我们有手有脚的,回老家以后,咱们结婚,然后做生意。”
王梅说:“可是要是再出意外怎么办?”
王大毛说:“出什么意外也要回家。”
王梅说:“要是阿珠让你过年留下帮她,你怎么办?”
王大毛说:“那我可不留下,她生意挺好的,没少赚钱,用不着我帮。”
王梅说:“那你发誓。”
王大毛说:“我发誓。”
王梅说:“行了,行了,我信,我信。”
王大毛说:“那你也发誓。”
王梅说:“我也发誓。”
……
我终于放下心来,悄悄给我父亲打了电话,询问了家里的情况,得知父亲做完手术,恢复的还行,我的妹妹出了车祸,当场昏迷,多处骨折,但抢救及时,没有留下后遗症以及残疾,交通事故认定对方负全责,但对方家境窘迫,没有钱赔偿,还遗留一些官司没有处理完。父亲的态度是人都已经救过来了,拣条命就万幸了,对方是个借钱跑运输的农民,也不容易,没钱赔就算了,不打官司了。
我母亲身体挺好的。就是牵挂独自在北方的我。父亲嘱咐我要好好工作,多听姑姑的话。不要任性。
我告诉父亲,爸爸,今年过年我回去看你。带着明丽一起去。
父亲告诉我,好啊好啊。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把脑袋紧紧地抵在公用电话亭上,悄悄地哭了个够。
再有一个多月,我的这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就到头了。
我终于要熬出来了。
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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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往年的情形,浴室里的姑娘们应该走了不少了。大家都知道春节期间车票不好买,很多姑娘就提前走,不跟着凑春运这个人类最壮观的大迁移的热闹,但今年不一样了。几乎没有走几个人,因为越到春节,洗浴的生意越好。况且阿珠给大家开出的提成条件让大家都尝到了实惠,阿珠也在成功的经营中脸上又泛起了冯老板在的时候才有的那种自信和笑容。
娜姐的男朋友很守信用也确实有本事,把车票一一地给送来了。大家大多集中在大年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这三天回家。
我看到了王大毛和王梅的火车票。是大年二十六那天的票。
两张硬座,我仔细看了又看。真担心是假的,真担心这两个人上了车因为是假票再让人撵下来而回不去了。
不过,我确信,是真的。我不能那么倒霉吧,为了这两个人我已经到了精神忍耐的极限了,绝对再也受不了任何意外的打击了。
一切都如此的平静。我几乎是按小时来计算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大年二十六那天,真希望能够拨快时钟的针,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春游前的焦虑。有点类似,但绝对不是一个概念,时间真是熬人,简直是太熬人了。
大年二十,离春节的大年三十只有十天了。街道上已经响起了零星的鞭炮,马路边已经有了很多卖鞭炮礼花的小摊。节日的气氛越浓郁,每个人的内心都如此地激动。
王大毛有几天睡不好觉,当然我也睡不好。他搓完了澡,凌晨躺下的时候辗转反侧几回就开始跟我说话。
王大毛说:“冬子,这次终于可以回家了。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我说:“如果你要是回来就应该能见到。”
我心里想,我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你。
王大毛:“冬子,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我说:“你挺好的。”
我心里可是恨这个人牙痒,但这种仇恨立刻被巨大的同情淹没,然后就是很大的歉疚,尤其是他后面说的话。
王大毛说:“冬子,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在城里也待了这么多年,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一个城里人。”
我说:“我也不是城里人啊?”
王大毛说:“可是你跟我们不一样,我觉得你有知识,有文化,会说话,这些年多亏了你的开导,我才原谅了我的家里人,我才和弟弟妹妹还有父母和好。”
我说:“都是朋友,出来不容易,顺便开导开导,应该的。”
王大毛说:“可是你不知道你的话对我有多重要,还有我跟王梅的关系,是你解开了我心里的疙瘩,还有,要不是你劝我带她回家,我们绝对没有今天。”
我的脸红了,可是王大毛看不见。
我没说话。
王大毛说:“冬子,真的,我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你呢?”
我敷衍着说:“是是是,你也不错,我也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
王大毛坐起来说:“冬子……”
我说:“干嘛?”
王大毛瞪着一双孩子般的眸子凝视着我说:“你真是个好人,真的。”
我真的是受不了他这个目光,敷衍着说:“睡吧,睡吧,累了一夜了。”
王大毛说:“不行,要走了,睡不着,我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