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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坐到了酒吧老板的胖腿上,一不留神还碰到了他的小弟。他嗳昧地笑,意味深长。我也笑,没理那碴,忽然脑海里浮现三个男人:
出租车司机李林,上帝派来拯救女人的天使,在昏暗的街角里一脸平静地向这边回望;大学教师林正平,雪白的床第,在等着一个正经女人走向婚姻的殿堂,回归传统;还有一个是于小娜的老公唐大志,说不清道不明欲说还休的眼神,引诱着女人们飞奔着堕落……
酥饼李的油酥饼最绝,吃了这个还想那个,让人怀疑佐料里放了鸦片。每天早上只要不起晚,就想到那里排队,边吃边上班,但从没排过第一。我常摇下玻璃隔着人墙喊:“李师傅,我是第几呀?”
那个不帅但很忠厚的男人会从面团上直起身子数数前面排队的人,“第7个。”然后不管后面又排了几个人,到第7个时就会差人送过来。
坐在车里干等是很急人的,有几次欲嫁给酥饼李就是为了能提前吃到酥饼。口头上嫁给他好几次了,一次现成的便宜还没占到,转过来便愤愤不平地咒骂。
刚刚酥饼的气还没生完,公司新来的出纳又让人虚火上升,一直是薪水交个人所得税,(10000…1000)×20%…375=1425元,也就是10000…1425=8575元,1425就算孝敬国家了,奖金、补贴和提成从来都是直接入口袋。新来的出纳毛手毛脚一下子又划出去675块,气得我鞋子都踢掉了。
出纳翻着白眼珠,“陈经理,你收入这么高为了这点小钱大呼小叫地骂人多伤你的形象,再说给国家上点税也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啊,纳税光荣!”
“嘁。”我蹭蹭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下属江士侠跑了进来。平时还能对别人耍点雌威,但对下属办法不多,他们太了解我了,刀子嘴豆腐心,嘴损点但做事有原则,因此他们尊敬我但不畏惧我。
她坐在对面手托起下巴,一声“嘘”就知道不是业务上的事。我拿出昨天做了一半的新京王五星级酒店的投标书,边看边摆出左耳朵心不在焉地听她唠叨。因为是经理才不能轻而易举地说不,慎用No,尽管你心里对那些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厌烦得要死,深呼吸……深呼吸!
“昨天黄主管用please麻烦我陪他老婆去租房子,那个趾高气扬的老太婆一直数落北京的不是,说天气太热,气候、街道当然除了普通话标准外,皆不堪入目。也不知道她来北京干嘛,新加坡好就留在那儿呗!
“黄主管回来了?”
“回来了。我觉得新加坡人,台湾人,香港人全一个德行,挣着你的钱还指责你不说你好,一个个假洋鬼子还不如!有两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就不信我有钱了也那样!”
“呵,你以为你好啊?他们有钱了能那样,你为什么不能?你高级啊?”
“你会吗?”
“我为什么不会?还赛过他们!捡有价值的说。”
“我看不上黄的老婆!”
“因为她没尊重你?”
“对,因此我觉得黄也肯定不是什么好鸟,看上那种女人的男人能好到哪里去?品味太次,可能远不如台湾肥仔!”
耳朵里有通通的脚步声,从眼角里扫过去,顶头上司笔直挺括地一晃而过。
江士侠伸伸舌头,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情。
“以后不准再不分场合地说别人,说也不要让我听见。”
江士侠讪讪地出去。黄主管打电话过来,毫无表情的声音:“陈经理,请来我办公室一下。”
说的竟是中文!真见他妈的鬼了!
我到了他办公室,坦然地坐在他对面。他面前摆着我第三季度销售报告。新加坡男人态度儒雅地双手抱胸,一副内心有话表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的悠然劲儿。有人叫它修养。“陈经理,我知道作为女人的你很能干,上个月我到周围的省份转了转,我们大部分的客户对你印象不错且深刻,他们说了你不少正面的好话。”
“是吗?那些人还是有良知的,得了我的好处,费了我时间,没有背后修理我,改天一一祝他们再生贵子,早早发财!”咱是有点得意的,工作做得怎么样,还用自己老王卖瓜吗?觉得贼有面子。
“你是公司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仔细分析了他的声音、语气、情绪及右眼皮轻微的抖动,是不是言不由衷?突然觉得不露底牌的男人特阴险又瞎正经。“我的不可多得让每一个顶头上司特有面子,他的下属总能及时把合同一份份扛回来。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他抿嘴笑了一下,看不出领没领情。愣了一会儿,“我希望你的部下江小姐以后无论什么时间地点场合,不要背后说不相干的人,比如我太太……”
我的脸瞬时涨到脖子根,随即冷笑一声,“黄Sir,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呢?你太太守着我的业务员不也东一句西一句评了半天呢!什么都是对等的,我不是个情趣高雅的人,对别人视而不见,只要别人背后说我,我必声讨之。江士侠!江士侠!过来!”
一会儿,眼睛滴溜溜圆转的江士侠站在了门口。
“江,昨天你帮黄太太租房时,黄太太都说了我些什么呀?是不是你们都喝高了?”
聪明的江士侠只消三秒钟,业务出身的素质便显现出来,思维敏捷地回答:“哎,什么呀,大家不都是闲着无聊瞎说呗!别鹦鹉学舌了,学了不好。你又没听见,权当大风刮跑了。”
“说我没教养?”
“哎……”
“说我厉害没男人要?”
“哎……”
“甚至说我变态?”
“哎,头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不用回头看黄Sir的脸,一定红一块白一块,想尾随个蚂蚁钻进地洞里。
出去后我无言赞许地拍拍下属的背,心里许诺,将来万一一不留神当了市长,机要秘书长就是她!黄某某,你就边尴尬边难受边呕吐吧!好男不跟女斗,你斗得过吗?
不管怎么说这次有损友情的交锋切切实实损害了我与上司那本来就相当微妙的关系。任何一个上司,特别是新官上任想烧火又带着不切实际理想的新人,总对属下能力、本事和脾气一样高的德行心存不满,试图改造,而下属往往不忿,于是针尖对麦芒的明争暗斗、彼此
较劲便开始了。他满腹躇踌,不想妥协,我牛气哄哄,更不知妥协为何物除了能带来金钱、合同、希望、未来的客户,谁有那么大脸面让阿拉本小姐退一步海阔天空?哇呀呀呀,我呸!
林正平爱吃水煮鱼,上面漂了一层厚厚的辣椒和花椒、下面一层绿豆芽的一大盆,溅着油腥上来了,空气里立刻充满了引起鼻膜过敏的辣因子,在口水流下来之前赶紧下去捞,白白香香的鱼肉,一会儿便把饥饿感驱逐了。
这是林正平第四次请客。我预备着买单,免费的晚餐,事不过三,别看从饭桌上沾光了,在其他方面还得支付回去,能量守恒定律放在这儿照适用。
“一珊,给你商量个事。”他在对面诚恳地看过来。
还清晰地记得上次吃饭时他求婚的情景,我比他还不好意思,求什么不成非求婚,咱也没什么不可给的,别人一定要态度诚实“求”的话,唯独“婚”例外,不是明摆着拿着铁链子笑咪咪地说:“来,套上你行吗?那头拴着你,这头拴着我。”
“你什么事啊?没把握就别提了,我不想拒绝别人。”我也相当诚恳。
“什么样的事你拒绝?”博士歪着脑袋看。
“表面上送来一只鱼缸,其实用鱼缸把我装走,过上多少年后我再也无法从鱼缸里上岸的事不做。尽管做一只鱼也没什么痛苦的,只是我还没有兴趣做。”
“还以为你拒绝借钱。”
“不拒绝。在我的概念里,没有比钱更好的东东了,能缓和人际关系,赢得别人的尊敬,如果你要买车买房需要首付之类的,可以从我这里拿,打个借条先啊,不用付利息。当然只有关系不错品行又端正的人才能让我如此慷慨。你不是借钱吧?”我觉得他不是,借也不会从我这里借,因为男性尊严。
“我有点保守,不喜欢贷款,不喜欢寅吃卯粮,债权人的位置有点适合我。”
“债务债权人对我无所谓,关键是活着舒服有滋味到底什么事啊?给你们学校捐助10万元,给我个荣誉博士学位?”
“你知道我年龄老大不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