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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囚门 作者:姜东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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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人仍不肯罢手,她追着王桃花,王桃花已经走上一道石坎。女人将脸仰成一个平面,哀怜地看着王桃花。  

  王桃花说:“你没有病,你回去对你婆婆好一点,就什么也没有了。”  

  王桃花把话说得既冷漠又缓慢,致使那个仰着脸的女人一下子显出了瞠目结舌的样子。女人的心里像漫过层层水浪前推后涌,女人低下头时暗想,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女人没想到自己已经把这话说了出来,待她意识到自己失语时,她感到了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热烘烘的,但她对王桃花的医术更加坚信无疑了。而众人也从女人无地自容的表情里,看到王桃花更加神秘的一面。也有了不得神药,决不罢休的决心。  

  那以后王桃花的名字就越传越远,也就越神乎。居然到了凡草经过王桃花摸一下,就会显现无比神奇药力的地步。一把一模一样没有经过任何对病情的询问,信手就抓给患者的草,也会给王桃花带来全省范围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效果,真使王桃花不知身在何处,己为何人了。  

  王桃花常常在没人的时候,反复验证了这个实实在在的现象绝非梦境。她王桃花现在和以后的生活,都是与过去毫不相干的。她永远也没有这样的想像力,把日子描绘得如此辉煌。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喧闹和越来越大的名声中,王桃花准备了一套又一套用来回答那些拥有领导职务的求医者和记者的询问,故事是越编越完整越编越离谱。  

  其中某时代杂志社,很快在刊物的头版头条登载了一篇名为“神医王桃花的道路”的文章,使得监狱再次掀起了人潮如涌的波澜。文章介绍了王桃花刚进入青年时,突然生了一场怪病,王桃花七天七夜昏昏入睡,水米未进。那时候缺医少药,王桃花的父母四处求医,都说王桃花气焰已散,只有等着她断气之后,抬到山上埋掉,她的父母守在王桃花的身边等到了第七天,终于看见她抽动脸上的肌肉,睁开眼睛就喊累死了。  

  王桃花的父母见女儿醒来惊恐万分,忙在纸盆里连连烧纸磕头。直到王桃花翻身坐起,方才使惊魂未定的父母平静下来。王桃花走到水缸边喝了几口水后,把她七天在外翻山越岭的经历告诉了父母,并说得一白衣白裤的仙人指认满山遍野的神草,后来便有了这治病的本领。文章还说毛主席号召全国人民要破除迷信,王桃花便放弃了行医救人之本,直到坐牢后突然的一个夜晚,白衣仙人又再次出现于王桃花的梦里。  

  这篇文章发表不久,省内各大小报纸的记者纷纷前往监狱,对王桃花的神术从不同角度和侧面,进行了全面而荒唐的鼓吹。有一家不大不小的报纸还说,据特异功能研究所的某权威人士透露,王桃花具有不同凡响的特异功能。王桃花将在中医学这个具有悠久历史的领域里,留下神秘而有价值的一页。  

  狱方在面对以上玄而又玄的报道时,感到了空前的紧张。作为狱方当初让王桃花专门设立行医机构,纯粹是一种小范围的行为,狱方领导万万没有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影响。监狱的上级部门多次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如何处理王桃花现象。监狱是改造人的地方,不宜让一个服刑的囚犯把监狱搞得沸沸扬扬,声震四方,这样下去有害无益。  

  不久王桃花被转送到外省服刑。 
  
第42章 焦灼的干草味
 
  王桃花转监之后,求医者依然络绎不绝,这种状况持续了半年之久。后来监狱又恢复了先前的改造秩序,那些被分派满山遍野采药的犯人,又重新回到茶沟里。  

  这时候夏天已经过去,由于很久没有下雨,山坡上弥漫着的仍然是夏天焦灼的干草味。经过整整一个夏天的劳动,米兰终于意识到王桃花为什么要耍那样的手段。她对没有下过雨的整个夏季产生了恐怖。这样干旱枯燥的季节,植物倒下的声音,像是长久地根植在体内。所有的声音都能引起米兰对恐怖的悸动。  

  米兰觉得夏天太漫长了,满目是风尘和热浪。大片的植物因干旱而死亡,大面积的茶叶因干旱而蝗虫肆虐,满山的茶叶像是烧荒了一样,抗旱和打药都无济于事。  

  任何事情都不会因为眼前的毫无结果而停止。整个夏天山上的劳动,基本上都是在抗旱和打药。打药的程序是一个去负责兑农药,另一个人就去挑水。水是马车从刚打出来不久的两口新井里拖上山来的。  

  米兰挑着水歪歪斜斜地挤进茶沟,被一茶筐绊倒了。因为前一趟都无事,米兰进了茶沟之后没朝地上看,而是看着正在往喷雾器里倒农药的郑大芬。米兰摔下去时,脸和手都扎在干茶蓬上,而翻倒的桶又正好扣在她的身上。米兰扑在地上,她的鼻子里充满经过长期干燥,突然受润的泥土刺鼻的腥味,这种味道让米兰感到脑袋黏糊糊的,凝固之后又迅速散开,每一根神经里都涨满了这种感觉。  

  米兰爬起来抹了一下脸,她看见郑大芬背着喷雾器,故意朝着自己扭来晃去。郑大芬正在往茶蓬上喷药,她喷打药水的姿势也有了舞蹈的意味,身后传来的哄笑声并没有使她停止动作。郑大芬把喷头抬得老高,使得药雾弥漫的范围更宽。  

  米兰往前走了几步,顿觉自己赤手空拳根本不是郑大芬的对手,于是她拿起了地上的茶箩。当郑大芬猛然回过头来的时候,米兰已经将茶箩举起,并准确地朝着郑大芬的头扣下去,郑大芬躲闪不及歪倒在茶蓬上,米兰扑上去卡住郑大芬的脖子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拳头格外地伸展有力。  

  近处看热闹的犯人见米兰攻势之猛,不禁一个个瞠目结舌,整个山坡哄闹喧哗人声鼎沸。监督岗跑在赶来的干警前面,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拉开了米兰。郑大芬背上的喷雾器,还在哧哧地喷洒着农药,倒出来的农药湿了她一背。她从茶蓬上爬起来,扑向米兰时干警已经站在了她们面前。  

  干警道:“你们疯了。”  

  郑大芬说:“干事,我在打药,米兰就从后面扑过来打我。”  

  冷白冰说:“你分明在造谣。你故意把茶箩丢在沟里绊倒挑水的米兰,米兰走过来问你,你就用农药喷她,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冷白冰这么一说,人群中也有人跟着这样证明。干警再反问郑大芬时,郑大芬却变得结结巴巴有口难辩。这跟看守所是一个模子,郑大芬想到这里便不再申辩。这样这次打架的全部责任,都落在郑大芬头上。  

  郑大芬虽不是甘心认输的人,却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她认为跟冷白冰斗,自己尚未具备这种能力。她觉得打从自己走进这个监号,冷白冰对自己就显出了格外的轻视。冷白冰从不跟她说话,每月的零用钱,谁的都收,就是不收她郑大芬的,这明摆着就是排斥她,轻视她。今天冷白冰又站出来当众撒谎,欺骗干部,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郑大芬在当晚的中队会上,深刻地检讨了自己在工地制造打架事端,扰乱劳改劳动秩序的行为。郑大芬手里拿着一张准备当众念的检查,她面对着中队里认识和不认识的百把张脸,心里那个屈辱那个恨,跟浪潮似的翻卷着。她紧咬牙根才结结巴巴地念完了检查。念完了检查她朝人头里看了一眼,她想看看谁心里并不十分确定,她只觉得所有的面孔和人头没有什么区别,看不出谁是谁。人群里有人说,检查得不深刻。然后就起了一片这样的声音,嗡嗡嗡跟秋后的独脚蚊似的,直让人觉得耳根子发麻,难以饶恕。  

  郑大芬知道这头一声是谁喊出来的,而后的那一片汪汪乱叫,跟狗也没多大区别。只要有一条狗在黑暗里发出叫声,立即就会响成一片。跟着叫的狗好像也不需要有什么目的,汪汪叫一阵凑凑热闹。这件事在后来郑大芬无数不眠的夜晚,便成了一个影子,浓重而牢固地印在了她的脑袋里,她像是得了一种忧郁症,使她心事重重,难以排解。那个夜晚为了把检查说深刻,她乱七八糟地说了自己的许多坏话,后来她急了,对着众人乱喊:  

  “你们他妈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是国家××领导的儿媳妇。你们知道吗你们狗眼看人低啊?你们……”  

  郑大芬突然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她喊出来的话像是一下子勾起了无数伤心的回忆。她在一阵猫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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