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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喜欢谁的歌,是不是还是张国荣的?
她没有问答,她突然变得愣愣的。
她发现她们已经散步到人民中学这片了,东门正在拆除,好像那里要开一家火锅店,工人们正在那里电焊切割,嗤嗤声作响,没有了往日的宁静。
她的同学推了她,你怎么啦?不说话。
啊,她回过神来,你是说歌吗?张国荣?不,我现在只听了S。H。E。。
她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望着人民中学那即将拆除的东门,她说,张国荣的歌不听了,是因为我要听高兴一点的歌,S。H。E。的歌要快乐很多。她就站在那里小声地哼起了You are my superstar,唱着唱着,她突然停住,她对她同学说,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好吗?同学不解地望了她一眼。
两个人并肩坐在东门边上的台阶上。
她低声哼着,哼着,她突然抱着自己的肩膀低下头去。
她同学勾住她的肩膀,说你今天怎么啦?她发现她在小声的哭。渐渐这种压抑的小声哭泣像秋天的小雨一样阴阴的连绵的。,
她的女同学拉住她,说怎么啦?说呀说呀。
她说,没有啥。你先回去吧,我心里有点乱,只是想一个人在这里呆会儿。
她就坐在那里,在快要拆掉的人民中学的东门铁门旁,把头埋在臂弯里抽泣着。工人在旁边用电焊切割着铁门,产生极其耀眼的白光。
然后,夜来临了,月亮悄然升起,清冷的天渐渐泛着清白。
她想起,他和大嘴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仿佛就像昨天一样。
她第一眼看到他时,说,应该喊你叔叔吗?
他笑了,眼睛都笑得没有了,说,错了,喊哥哥。
她说,你是好人吗?
他又笑了,笑得好可爱,我不是好人,我是个诈骗犯,你要当心嗄。
她想起自己有一次骂他,流氓!
而这个流氓居然只抱了自己一晚上,连碰都没有碰她。
她想起在美领馆的门口,在游行队伍里,他突然揽住她夺走了她的初吻,她的意识迷失在那个空间里面,那感觉好像在蒸腾。背后是愤怒而喧嚣的人群,以及一朵朵在大门上围墙上绽放的墨水瓶。
她想到那天,他彻底伤害了她,他去拉她,想解释想道歉,她大吼一声“别碰我!”后就跑开,跑到楼下拐角处,她还能感到他还怔怔地立在那里,失魂落魄的。
那天她手机留下了录音,是他打的电话,没有声音,许久,挂了,她一直拿着听筒,听了很久的嘟嘟声。
那以后很多个夜晚都没有梦,因为睡着的时候,精神已经疲倦极了。
有一天,她决定从此不再想念他。
不再想她和他过往的一切。
但是,那个夜晚,梦却突然光顾了他。
她看到梦中的自己张大了嘴巴,要叫却叫不出来 ;梦见自己要跑,却迈不动步子。她在梦中失态,失语。
她梦见,天好像很热,没在空调里的人都赤红着脸,大汗淋漓。
知了在疯狂地叫着。
梦见她一个人从人民广场坐了开往郊县的公共汽车,车的班次很少,她等了很久,然后又走了很多很多的路,衣服都湿透了,来到在松江下面某个小镇的一个墓地上。梦见她为了省钱,中饭都没有吃,把口袋里仅有的十来块钱都用光了。
接着梦见一个水泥堆砌的新坟,上面放着两朵塑料玫瑰花。
梦见她把大嘴送给自己的一条围巾放在坟头上,点火烧掉了,说天越来越热了,用不着了,说以后再也不来看他了,他把她一个人放在这样酷热无比的世界,自己却睡在这样一个遥远的冰冷的地下求快活,她要把他送给她的围巾还给他。
梦见她想说,她恨他,却没有能够张开嘴。她就这样僵着自己的口型。
她好像很冷漠,而且没有哭。她潜意识对自己说,这个流氓连碰都没有碰过她的身体,就灭掉了。——这又算那门子的事呢?在这样一个疯狂的世界中,欲望的世界中,只吻吻她拉拉手像个可笑的童话。这个流氓,这个诈骗犯。
梦里,她好像的确没有哭,没有抽嗒嗒地哭泣,她始终很冷漠,她对自己说,坚强点。
她最后离开那地儿,她心里对自己说她再也不会去了。她觉得好像那一刻自己有些厌倦,她一个人在这样一个炎热、聒噪不堪的世界上。
梦里她离开时要连头都不回一下。
她很清晰地看到自己走到入口出的两排松树旁,她最后忍不住回了一下头,看了眼。
全是新坟,挤在一起,树苗都好小,光光的一片的水泥和石板,那么冰冷。
她好像还是抽嗒嗒地哭了,眼泪扑簌簌的往下窜,再也止不住。
梦里的道路总是很长,而且要迈却总是迈不动步子,要呼喊却张不开口。她又走了很远的路,在路口搭上炎热的公共汽车。晃动着前进的汽车,望着窗外正在后退中的小山丘,她好像看见自己打开MP3,里面在放一首歌张国荣的《共同度过》:
垂下眼睛息了灯
回望这一段人生
望见当天今天
即使多转变
你都也一意跟我同行
曾在我的失意天
疑问究竟为何生
但你驱使我担起灰暗
勇敢去面对人生
——她想张嘴跟着哼,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她突然醒来,满脸泪水。
第63章
陶可路过人民中学的那星期,小孙终于决定要离开上海了,离开这个并不属于他的城市。
回老家的路漫漫,他坐的是老式的“绿皮车”慢车,火车在往北走,20多个小时都挺着腰身坐着。过了江苏,过了安徽,又过了江苏,再过了山东,对面的旅客换成了一位农民师傅,他和小孙讨论收入,抱怨村干部,说自己的孩子,他把自己随身带的花生大枣特产,毫不吝啬地大把分发给周围每一个人。
上火车之前,他在地摊上花了3块钱买到本盗版的《海子诗集》,在和农民师傅聊够了天后,喧闹的火车也在咣当咣当的声音中安静下来,窗外夜色悬挂,他嚼着大枣,望着漆黑的晃动的迅速消失中的田野,然后,他摊开书本念道:
我本是农家子弟/我本应该成为/迷雾退去的河岸上/年轻的乡村教师/从教会师院毕业后/在一个黎明/和一个纯朴的农家少女/一起坠入情网/而为什么/我来到了酒馆/和城市……
我要还家/我要转回故乡,头上插满鲜花/我要在故乡的天空下/沉默寡言或者大声谈吐/我要在头上插满故乡的鲜花
然后,他歪斜着身子,在座位上口水横溢沉沉睡去。
绿皮火车带着人们,大吼一声,穿过隧道,迈过河流,驶过村庄,擦过城市,向北方加油驶去。
尾声
早晨六、七点,太阳就升得老高的了。
大嘴的老妈站在阳台上,怔怔地看了会儿人民路的街景。
她想张口学一句大嘴在家时常唱的美声,是帕瓦罗第的“我的太阳”,她酝酿了会感情,喉咙动了阵子,努力了好一阵子,但是,终于还是没有能够唱出来。
阳光很晃眼,她对着人民路,居然说个字,靠!说完她忙捂住自己的嘴。
大刘
2005…2006年1月4日二稿于上海镇宁路
2006年2月于老挝琅布拉邦
3月20日三稿于镇宁路
鸣谢:杨林工作室为本书拍摄了中国第一本小说DV。
跋一:80年代的快乐指数
跋一:80年代的快乐指数
陆杰 摄影家 上海纪录者 著有《大上海1980‘S》
回首望去,上个世纪80年代似乎已经很遥远了。然而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却是不会轻易忘怀的,尤其是生活在那样一个几乎有点天真的年代,想要不留下
一点生命的痕迹,真的很难。
80年代的快乐是单纯的,和《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的前半段纪录一样,单纯得就像一张揉皱后再铺平的白纸,粗看上去纵横交错,却找不到风从哪里吹来的蛛丝马迹。一场灾难过后的中国,天色有点放晴,偶尔也会飘过诡异的乌云。上海的街头常常可以看到,一个老头扛着一口葫芦一样的黑锅,走街串巷。随着风箱的拉动,一会儿米变成白白的爆米花。摔着一大捧膨胀的希望,老头也成为那时最受欢迎的魔术师!
80年代的快乐充满了童话色彩。历经磨难之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