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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嘴改写了二句:
心在天外身在吴,飘蓬江湖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阿父王总操痰盂!
还毛笔写上旁注
——配琴:不详司鼓:不详。操者,FUCK也。
题字:信和证券叛将 李大嘴
写完后,心里突然变得很充实。
他拍拍手站在厕所门外。欣赏那“判将”两字,“将”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宛如流行赶月,分外醒目,特有分量。
很满意,很满意。
不一会儿,还没有下班的职员中就有人知道了此事,一群人奔进去看,还有人奔进王总办公室。
有个做自营已经几乎崩盘的同事,看后摇头晃脑,跳脚拍手,还在厕所里大声鼓掌,说这个李大嘴,写得好啊。
有个低声说,大股灾,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是要发泄发泄啊。
更多的人都说,他疯了,他疯了。
李大嘴正打算走。
王总冲出来了,脸不变色,淡然说:死李红兵!我靠!写得不赖啊,来,来我房间,我再找你继续谈谈,咱俩交交心。
大嘴坐在他对面说,我也是直爽的人,和你一样,心里有啥说啥!
王总说,靠!好词!好词!
大嘴说,过奖。
王总说,我找你谈谈心,你们做员工的不容易,动辄失去饭碗,而我们做老板的就容易了吗?那是动辄小命玩完!
大嘴木然地望着他。
王总说,大家的压力都是很大的,我可以说有时候比你们还要大,以前说共产党辛辛苦苦推翻了“三座大山”,而我们现在做老板的是背起了三座大山啊,一座大山是要应付客户,二座大山是要应付员工,三座大山是要应付税务部门。
苦海无涯啊。学海无涯勤作舟,而苦海无涯只能是早见马克思。
王总说,你知道吗?我多梦、失眠;经常脾气暴躁、焦虑紧张,什么原因,是因为永远处在超时工作,工作压力太大了,像在压力锅中的一只耗子。
他说,你知道嘛,你们最多是下岗早,我是死得早。你比我幸福啊。我现在已经有“过劳死”的症状了,比你们都会死得玩完,不是冠状动脉疾病,就是主动脉瘤、心瓣膜病、心肌病和脑出血,听听这些名词,你就心跳加快了吧。
看看我吧,40岁左右的人,已经有了很大的“将军肚”,大腹便便,是成功的标志,也是高血压、冠心病的象征;你看我的头发,早秃得像荒原了,每次洗桑拿都有一大堆头发往下掉,这是精神紧张所致;此外,实不相瞒,我性功能不行了,已近阳痿,服尽天下壮阳药,什么鹿血散、牛鞭膏、伟高剂、金枪不倒丸,都不起效,每天比你多去洗手间十一次。
我佩服你,靠!还能记着那么复杂的诗,我就不行了,现在记忆力减退了,熟人的名字都忘记了;做事经常后悔、易怒、烦躁,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注意力不集中,睡觉时间越来越短,经常头疼耳鸣目眩啥的。
医生告诉我说,你的“红灯”亮了,具备“过劳死”的征兆。
你说说看,我做老板容易吗?活得累,死得早。
大嘴鼓着青蛙眼睛盯着他半天,说,谁让你偏要当老板?!工作过“劳而死”一点不值得同情,就好比打仗打到关键之处,你先挂了,敌人还没有消灭干净哩!怎可身先死?毛主席说,打击敌人先要保存好自己的实力,不保存好自己,和敌人蛮干硬拼,就是王明左倾冒险主义,会葬送革命大好前程。第五次反围剿咋搞得那么狼狈,就是蛮干硬拼嘛。三国时候,诸葛孔明和司马懿作战,最后谁赢了啊?是司马懿,不是诸葛亮,谁叫他在战争中先过劳死了呀。
王总说,诸葛亮不也是为四川人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嘛!
大嘴点点头,这倒不假。接着有补充了一句,逞强!
王总说,还是理解万岁,理解万岁啊!其实干点啥都不容易。比如说,你爱写诗,一定年轻时付出很多。诗的文采也是可以啊,有曹植之风,杜牧之气,刘唐之骨。但写在厕所小便池上不合适,有点焚琴煮鹤,你能不能去把反诗擦了,影响多不好。反诗是宋江写的,但是宋江最喜欢招安了,我没有记错吧?
大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仍然鼓着青蛙眼睛盯着王总,许久说,别搞了,刘唐是写诗的吗?那是《水浒》中的赤发鬼,跑腿的,文盲一个啊,拿我跟他比?靠!
他又补充说,而且,我姓李,和毛主席老人家同过姓(毛曾改名李得胜),毛主席说过,打倒宋江投降派!所以,我不爱当投降派。
王总“过劳死”前的征兆又起,易怒症爆发,他终于按耐不住,说,靠!死李红兵,跟你苦口婆心,就是说不通。孔子写论语,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你甭想拿到你的离职津贴了。
大嘴也撕破脸皮,一拍桌子,身子也随之跳起来,说了句“WHO怕WHO!”一摔门,走了。
然后又推门进来,对王总说,靠,论语是孔子写的吗?是他的弟子收集的!还名牌大学呢!整一文盲!!
一摔门走了。
唯一的遗憾是不会像孙悟空反出天庭那样,人家可是驾云而去。
等大嘴走了,王总自己对自己说,那是我故意给你留的一个破绽!让你只顾我的破绽,而忘记奖金这一正题!傻球啊。
第19章
大嘴跌跌撞撞骑助动车回家。
1998年的时候,人民路上的车子还不像今天这么多,当然也开始拥堵,“残的”和助动车黑烟滚滚呼啸来去,“残的”替代普通助动车,成为当时最牛逼的交通工具,既像是东汉末年董卓的车队横行于街市,有仿佛是舒马赫的F1车队牛逼烘烘地遁风而去,自行车、行人、汽车,甚至红绿灯都得让他们。
他们的口头语是,我是弱势群体,我怕谁?!无产者,无畏也?
大嘴晕头晕脑地开着,被一部疾驰而过的“残的”几乎带倒,那人一句沪骂“小赤佬寻死嗄!”,大嘴还没有来得及回骂,那车早就呼啸而去了。
大嘴浸在无数的助动车黑色尾气中,自己也变本加历地排放着尾气。
他沮丧地发现这个城市里的空气和他的心情一样地糟糕,一样污染得好严重,原来洁净的天空颜色变得浊黄了,甚至有些昏黑。这一切和人民的心灵,像染缸里被染过颜色的白布,也失去了往昔的原色。
他停在街口。
第一次这么寂静地停无所事事地停在人民路的这个街口。
这个世界怎么变得如此陌生,大家像全部是新搬来的。
十字路口,车子在排队,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哪里又在等自己?生活的重心和可以依靠的东西一下子缄默了,沉没了,没有人可以和他对话,这让他窒息得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街头的人们,全都是匆匆忙忙而不可信的面目。他们脸上的浮躁像暮春季节里内心涌动的躁动,像大海在月圆大潮来临之前的翻滚,像僧人思凡后进入启蒙时代日益增长的萌动。
这是暮春时分,从蔓娜那里的开步走,到在公司题反诗拍案而去,那些冲动的和可怕的蛮勇,让他都不敢回头再想。
人总是有阵子会被魔魇笼罩。
是自己造就了魔魇,还是魔魇造就了自己?
如果一切能够在记忆中模糊,冲淡,那曾经属于自己的声音和话语全是SHIT;那一切的一切,就都可以放逐了。
他想起《红楼梦》中僧道二仙说的,红尘中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相持,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最后终归是万境归空。
想到这,心就有了安慰。
第20章
反出信和证券一周后的某个晌午,人民路一片嘈杂;路人纷纷侧目;原来;李大嘴父母家隔壁的一条公狗——金毛发情了,主人是个有点轻微精神问题的下岗工人,他穿着花碎裤一边拉着它在人民路上到处溜达,那狗四条腿乱蹬;拽得他东倒西歪的;他一边扯着喉咙喊:谁家的金毛要配种?谁家的金毛要配种?
此时,太阳已经晒着屁股了,上班族们正疯子一样忙碌。
大嘴头痛欲裂。他昨天晚上没有回去,睡在父母家里。
他被“谁家的金毛要配种”的声音吵醒,慢腾腾地斜披着花格子睡衣,踢着拖鞋,走到小阳台上打算清清喉咙、练练男高音,还是帕瓦罗蒂的咏叹调“今夜,无人安睡”,吐纳清晰,胸腔共鸣之时仿佛把你带到了某个巨洞,尽管洞有点大而无当。此时,开始耀眼的太阳正好印在他的额头上,亮晶晶的一片。
楼下修鞋的苏北大爷正打算摆摊位,听到这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