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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6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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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白人妇女允许我在这里钓鱼,我心怀感激。而且她一点没有打搅我,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她做着自己的事,在一张铺着毛巾垫的椅子上坐下,边上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咖啡。她眺望着远处的湖面,神色安详。我冲着A。Y。JACKSON画作中的风景而来,现在倒是看到类似印象派大师雷诺阿笔下的人物肖像。雷诺阿用色点画出的法国女人美态里带着即将消逝的伤感,我现在看到的妇人也有同样倾向,而且还带着一点病态。
  在中午到来之前,突然有一条梭鱼上了钩。梭鱼是北美一种凶猛的淡水鱼,鱼身像梭标一样,头部像蛇,游速极快,力量强大。我使劲稳住鱼竿,感觉到那鱼似乎要把我拖到水里去似的。我用力摇着鱼线,将鱼往上拖。那鱼突然跳出水面,拼命挣扎着。自动离合器自动将鱼线一下子放出去,我的手指头被飞速的鱼线割开一道口子。这样来回折腾了好几个回合,终于将这条一米长的梭鱼拖上了岸,这时我才发现指头被鱼线割开好几个口子,疼得直钻心。
  搞定了这条鱼,我觉得好有成就感。我转头去观察平台上的妇人,相信她大概已看到我刚才和梭鱼搏斗的场面。我看到现在太阳转过角度,正好晒在平台上。妇人躺在靠椅上,闭着双目养神,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略感失望。我闲得无事,猜想着这个湖边妇人的身世。我不知屋里是否还有其他人,我想她大概是个有钱的人,可以不做事情在湖边别墅里悠闲地晒太阳。
  这样过了很久。我吃了自带的午餐,发现她还是躺在长椅上。我想她一定是睡着了。但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点异常情况。我看到她侧躺着的白皙的脸颊上有一条蚯蚓似的东西,而她对此全然不觉。因为距离不很近,我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以为这可能是一段有颜色的线头。然而过了一些时候,我看到那蚯蚓似的东西变成了两条,而她还是闭着眼睛没有反应。我感觉有点不对,站起身来,这样我看到了蚯蚓似的东西从她脸上一直垂到地上,而地上有一摊深色的东西在扩大。我向她躺着的水上平台快步走去,一边大声喊着:哈啰!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蚯蚓似的东西立即垂了下来。我现在看清了她是在淌鼻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淌鼻血,地上的血流了一大摊。她坐了起来,血立即淌到胸前。她用手一抹,满脸是血。我跑过来,让她躺着不动。我看到平台上有水龙头,马上用水盆接来一盆凉水,冷不防泼到她脸上。这是我小时候淌鼻血时大人对我做过的事。冷水突然泼来,人会猛一惊,毛细血管因此收缩,通常血就能止住。在这同时,我用桌子上的纸巾卷成塞子塞进她的鼻孔,这样,她的血就不再流了。我的手上沾满了泥土、鱼鳞和蚯蚓黏液,加上我自己指头被鱼线割开的伤口上的血,既肮脏又腥臭。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用沾水的纸巾擦去这位妇人脸上和颈上的血,感觉到白人妇女的肌肤像奶油一样细腻光滑。同时我还闻到了她身体的气味,有香水还有汗腺的气味。
  过了一会儿,她的感觉好了些,开始说话。她说自己刚才睡着了,不知自己在淌鼻血。她感谢我帮助了她。我说是不是打电话叫医生来,她说不需要,她以前也淌过鼻血,不会有什么事,而且再过两个小时,她的私人护士会来看她的。后来,她起身走进了屋子。我也无心再钓鱼,收拾起东西离开了湖畔。
  这段因一幅风景画引起的离奇经历结束之后,我没有再去过那个湖畔。但是那个白人妇女和她殷红的鼻血成了特别强烈的印象植入了我的记忆。我在看纳博科夫的小说《洛丽塔》时,发现书里那个有严重恋女童癖的人的癖好是有源头的,我现在也担心在湖畔的经历可能会成为我的一个不良癖好的源头。因为我发现,在我进入新居那天看到邻居一个白人妇女送来的卡片时,我的内心显得过于兴奋。而且,在进一步得知斯沃尼夫人居住在湖边养病时,我更加清晰地想起去年湖畔的白种女人。我知道这两件事没有关联,但我对斯沃尼夫人的过分好奇心,却使得事情混淆在一起,使得没见过面的斯沃尼夫人具有了湖边妇人的面容。我真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幻想者。
  四
  万圣节一过,树木开始落叶。在几天时间内,我家后院那棵巨大的枫树的叶子纷纷掉落,把草地严严实实盖住了。我和妻子每天要收集好多树叶,装在专用的牛皮纸树叶回收袋,放在路边等专门收树叶的车子来收集。那段时间附近的住户经常有人出来收集树叶,这给我和我妻子提供了认识邻居的机会。我们很快认识了房子右侧的邻居法国人泰勒夫妇。他们两个爱抽烟,爱说笑话。抽烟不能在屋里,所以他们不时会跑出来,刮风下雨也会跑出来,就像鲸鱼一样定时要浮出水面吸气。再往右边去,是一家姓甄的台湾人。他们家的房子屋顶特别大,呈蘑菇状,让人想起童话里边的房子。事实上,甄先生和他太太的样子确实也很像是两只小白兔一样。他们家的车道看起来比较窄,房子也比我家的小一号。在左侧,越过斯沃尼夫人的家,有一个说广东话的老者一直在草地里刨坑。他在埋着郁金香的块茎,郁金香的块茎很像洋葱。我妻子说她看到老头在深埋下郁金香块茎时,会在表层的土里放上几棵剥开的大蒜,可有时又会在郁金香上面的土里放几颗花生,甚至有的坑里还放了鸡腿。我妻子不会广东话,很吃力地和老头交谈。老头边说话边比划才把意思说明白,说松鼠爱刨土,还会啃郁金香的块茎,不过闻到大蒜味就受不了了。放几颗花生是另一种方法,松鼠刨到花生后,就心满意足以为底下不会有东西了。至于埋鸡腿,是为了应付大一点动物比如臭鼬之类的东西,它们刨到鸡腿之后也就会不再深入下去。
  我们的左邻斯沃尼夫人家的房子占地很大,结构和我家的不同,前后有两座房子连在一起。她家的屋前花园是经过专业设计的那种,有石头和灌木组合的风景,还有一棵伞状的大树覆盖了大部分的花园。她家的房子不设车库,但是汽车却有很多。我发现她家的车子都是些大家伙,是那些大马力的旅行车,甚至有一次还看到一辆像巴士一样的野营车,车上有卧室厨房洗手间。我很快就认识斯沃尼家的其他成员。她还有另一个儿子,这个家伙个子非常高,大概已经上高中了。斯沃尼的丈夫叫马克,他非常地有礼貌,中等结实的个子,不过人看起来开始有了老态。他们一家看起来总是那样有生气,两个儿子长得特别健壮,经常看到他们带着冰球器材外出。他们还有两条黑色的德国狗,皮肤油光闪亮,平常都十分安静。他们外出有时会带着狗出来。狗出了门会很兴奋地在附近飞跑,但不乱叫,很快就折回来自动跳上了汽车,随着主人外出。但我始终没有看见斯沃尼夫人。我时常看到他们家有一些年纪不小的妇人出没。我不知道她们是些什么人,但我觉得不会是斯沃尼夫人,因为她们看见我时表情没有反应。我相信斯沃尼夫人不会是这样的。她儿子说过她有时会在晚上回来,因此在夜晚里看到她们家有车进出时,我总会从窗口往外看看。也许我在夜色里看见过她的身影,但是无法辨认出来。
  冬天接着就来了。多伦多的冬天一直会下雪,上一场的雪还没化掉,第二场雪又来了,所以好些地方一直会有积雪。我对这个冬天没有什么特殊记忆,只有一件小事让我一直费解。有一天我下班回来我女儿告诉我下午有一个人敲门。她从花格玻璃的门窗中模模糊糊看到好像是个白人。因为我告诫过她,任何生人敲门都不要开门,所以她没有开门。这件事本来没什么,我在家也经常遇到许多人上门推销产品或者上门来传道。但我看到那天门外的雪地里有一串脚印从我家正门延续到了通向后园的木栅门。我打开木栅门,看到那脚印一直向里。在后园从来没被人走过的雪地上留下许多杂乱的脚印。还不止这些,令我惊奇的是雪地上有好几排动物的足迹,而且看起来是不小的动物。我前些日子听人家说过在达芙琳公园的丛林里出现几只野生胡狼,还咬伤了一个游人的小腿。我甚至还听说一个加拿大冬季滑雪冠军在雪山上滑雪时失踪,最后发现是被美洲豹吞食了。但我的房子地处城市的内部,野兽怎么可能会到达这里呢?更加可疑的是这些动物足迹不是从木栅栏门那边进来的,也没有从那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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