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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尼罗症》,一个关于疫病的故事。也是关于全球化时代人在流动和迁徙中的复杂境遇的故事:一个中国家庭,移居加拿大,左邻右舍有亚美尼亚人、美国人、印度人、韩国人……一种疫病从遥远的非洲随着飞鸟扩散。而一个来自苏丹的捕鸟人正在北美的天空下辨认那些熟悉的和陌生的鸟。
这篇小说的作者陈河久居海外,他讲述故事的语调、方式,他观看和表现周围的世界时的态度与国内的小说有所不同。这种不同有经验的读者一望便知。但要把它说清楚却又觉得困难。
那是一种气味,一种神情,有点不安、茫然,又是好奇的、跃跃欲试的;对周围的世界没把握,因为没把握,在走近事物的时候是小心的、警觉的,但又怀着走过去的内在渴望。 ——这种态度,可能是由于作者所处的多文化、多种族的混杂环境,是一个流动、迁徙的世界中的特有神情,有一种客居感,有着由客居而生的谨慎、敏感、兴奋和不知下文的悬念。
那么,这和国内的小说有何不同呢?国内的小说家可能更多的是有定居感,在家里,不客气,对一切都心中有数或自以为心中有数,写什么都很有把握——这当然很好,定居是幸福的,但对小说家来说,这种定居感也包含着危险。
读者朋友常常对时下的小说不满意,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可能就是小说家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他在他的生活里很有把握,他在他的小说里也很有把握,这么有把握的一个人,写出小说来,轻车熟路,他感受不到难度,也就没有新的发现——谁会在自己的家里天天都有新发现呢?
但,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一切都有待发现和认识。用不着远走加拿大,就在你的家门外、在你的家里,生活可能已远远超出了你的习惯、成见和你的所谓“把握”。
一点客居感可能是必要的,知道自己对世界所知甚少,然后,打开感官和头脑,紧张、兴奋地走过去,走向生活和人心…… ——编者
万物生长
作者:罗伟章
上篇
那时候,太阳还在对河山尖上横着,可在向遇春眼里,太阳熄灭了。
他努着劲儿,想把眼睛睁开,这怎么成呢,他辛苦一季种出的庄稼,不就活活被捂死了么?后山桑树湾的玉米。马上干浆,再焐几个狠太阳,就该收获了。今天晌午向遇春还去桑树湾溜达过,七月的阳光下,玉米粒成熟的声音啵啵啵响起,有一股勇往直前的劲头……
其实向遇春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看不见而已。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在他身边,围了好些人,包括他老婆张从素,还有王尧。王尧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脸上灰蒙蒙的,很晦气。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出手。虽然他跟向遇春早就不是哥们儿了。可也不该把那么实沉的菠萝槌往人家后脑勺上敲啊。
但王尧并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清晰地记得,自己下手并不重,那种留有余地的手感,至今还鲜明地活在掌心。一槌下去,向遇春仰面倒在蓊蓊郁郁的青草丛中,没有一丝血浸出来:人不像猫那样有九条命,但也不像兔子那样只有半条命,总之向遇春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可事情是他王尧做的,就算是向遇春装死,他也得负责把那层面具剥掉才能脱身。何况,槌子与头骨接触的一刹那,蹦出了异常古怪的响声,那响声犹如愤怒的大鱼在深水里剧烈地扭动身子。菠萝槌是松节油天长日久凝成的形似菠萝的东西,再锋利的斧子劈去,它也能把斧刃咬缺,这东西敲在人的头上。就应该发出那样的响声。
王尧又点上一支烟,扭过头说:“从素,先把遇春弄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
张从素手一拦:“谁也不许动他!”又说:“你不是村长吗,你怕啥呢,未必你还担心他死了?”
那时候,向遇春正顶着沉重的黑云,向无尽的深渊坠落,老婆的话,虽听上去那么遥远,细若游丝,但向遇春的心里还是亮了一下。
他很诧异,他和老婆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没听她说过这么有气概的话。
他直想喊一声:老婆你真行!
可是他喊不出来。 他喊不出来,张从素也就听不见。要是她能听见该有多好。此刻,她披头散发,怒目而视。那是向遇春倒地时她跟王尧发生了抓扯。向遇春刚倒下去,她就一口咬住了王尧的肩膀。当时王尧的手里还举着那个菠萝槌,别人都以为王尧又会在她头上敲一下,但王尧手一扬,将菠萝槌扔得远远的,然后把两手反剪到背后,悲壮地昂着头,任由张从素啃他的肩头。
前年,王尧买了条采沙船,没有公务的时候,他就亲自去船上劳动,身上鼓起一嘟噜一嘟噜的黑肉,张从素忙活了好一阵,才终于将一颗长门牙扎进肉里。王尧厚实的嘴皮荡了一下,接着是一连串的抽搐。当一缕热辣辣的鲜血顺着张从素的嘴角淌下来,王尧再也挺不住,用眼睛向四周求援。村民们被这一幕弄得无所适从,都成了木偶。王尧只好自己动手,抓住张从素的头发,将她那颗牙齿硬生生地拔出来……
王尧一直在收拾他的肩头,动作夸张,他是在向众人表明:向遇春没流血,而我流血了,我比向遇春伤得还重,我完全可以丢下他不管。他果然离开现场,回到家里,从老屋板壁上摘下一只壁钱罩住伤口,喂了猪,打扫了牛圈,扛着锄头正准备上坡看水,他的邻居从石碾上回来了,拖声拖气地说:
“王村长,你怕要去看看呢,这么半天过去,向遇春硬翘翘的,痒都没搔一下。”
“看啥看,他不就是想装死吗?我看他能装到几时!他婆娘把我肩膀整了个洞,我不找向遇春说事,就便宜他了!”
王尧回得粗声大气,却把锄头放下了。菠萝槌敲在向遇春头上弄出的古怪声响,让他不安。
他回到已没剩几个人的石碾上,狠狠地盯了向遇春两眼。
向遇春的脸有些苍白,连鼻尖也有些苍白,小时候就花白了的头发,反而变青了。
这大概是躺在青草丛中的缘故。
王尧的鼻孔里扎进一股凉气。
怎么可能呢,再不经事的人,也不该不流一滴血就……
可他装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吧?
王尧揩了揩脸上的碎汗,把话又说了一遍:“从素,先把遇春弄到镇医院检查一下。”
官渡村离回龙镇有七里水路。王尧除了有条采沙船,还买了艘快艇,让儿子往返于回龙镇和县城之间跑客运生意。今天儿子去了镇上,参加他一个初中同学的婚礼,是搭便船去的,快艇刚好留在河边。那东西在水面上跑起来,疯狗一样嗷嗷叫,官渡村离县城近百里,也只需个把小时,要去回龙镇,马达一响就撞额头了。
张从素听出村长的声音在发抖,便故作淡然:“我都不急。你急啥?你自己回去,你们都回去,我这么守他一夜,明天就在这里挖个坑,把他埋了算了。”她跟王尧一样,也以为向遇春伤得并不重。
她这话把隐忍的王尧惹恼了,他终于拿出村长的气派,命令坐在一旁吸烟的人:
“王盛、李渊、张国平,把向遇春给我抬到船上去!”
被叫住的几个人在黑暗中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之后,王盛首先站了起来,但他并没走向草丛中的向遇春,而是拍拍屁股上的灰土,下一段杂草覆地的土坡,上了田埂;田埂的那一边,就是他的家。他的腿瘸,在田埂上走得一高一低。王盛走了,其他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