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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没说话。老徐听到小美对老板说话的声音。老徐突然对小美产生了一种无比爱慕和无比感激的心情。她一定是用小小的手假装捂住话筒,而让秘密由她的手缝里传到几公里外的老徐的耳朵里。“老板,徐先生今天正在外面谈判。明天找时间,你看,行吗?”
小美老板没说话。
老徐心里立刻紧张起来。过了一会儿,小美老板显得很迟疑。“好吧。明天早晨九点半。准时。”
小美于是原话转告。
老徐答应了。
挂掉电话,老徐在车里狂喊。“妈的,老子终于又有工作了!”喊过之后,老徐把车开到雍和宫的停车场里。买了一大抱香,一晃一晃地往里面走去。
仿佛老徐从空气污浊的地下升到了有呼吸不完新鲜空气的天堂。
老徐流着泪给所有的菩萨磕头,磕得很响。有几个外国人无比感动,纷纷给老徐拍照录像。
老徐走到最里面送子观音那里,许了个愿。因为这个孩子是个意外,所以老徐搞不清事故发生的瞬间,自己和小雅的身体状况如何,两人是不是生病吃了药,自己是不是喝了酒,是不是睡眠不足精神奇差,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不测?总之,老徐对观音说:“观音娘娘,我可能做过您老人家不喜欢的事儿,但求您不要把这些怪罪在我的孩子身上。希望您老人家保佑他健康长寿,对了,还有,聪明,可爱。如果是女孩的话,祝她美丽。儿子呢,handsome。”
当老徐把所有该说的话都说完的时候。天色已暗。老徐低着头,兴冲冲地往外走。最后,站在空空的停车场内,老徐觉得还不保险,于是面对西天,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又不知朝什么方向胡乱行了个道家的礼。
对于所有创造这个世界的神,老徐都抱着一种崇敬的心理,并且在落难之时,对他们深信不疑。
第二天上午九点,老徐停在了那片如烟囱一般的公寓楼下。头一天晚上,老徐忍了半天,没有对小雅和小雅妈妈说工作的事儿。小雅妈妈吃饭时还说了一句什么“北京的菜真贵,都不敢买”之类的话。老徐也就竖着耳朵听着,没吭气。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老徐给小美打手机。小美接的。但说话很客气,像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凭直觉,老徐感觉小美的老板应该在旁边,于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问候的话。果真中间一个男人问:“是谁?”小美说:“一个同学。”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所以,第二天,老徐把车停在这片像兽群一样的密集的参天大楼之下,禁不住还是有些手心出汗,心跳加快。老徐觉得自己像一个商品,在等待买家。又像是一只初出茅庐的鸡,在等待客人垂青的目光。
小美的老板和自己年龄相仿。脸上的肌肉松弛。而小美则像一只水灵灵的花朵,绽放在一堆热气腾腾的牛粪旁。老徐注意到,小美老板喝咖啡。“要咖啡,还是,茶?”
小美的老板姓钱,从人家的姓上看就知道是做老板的料。不像裴啦、钟啦、吴了一听就象是赔啦、终啦、无了。
“咖啡?”老板又问。同时扬了扬眉毛。像是伯乐在给一匹秃顶的胖马相面。
“都可以。老板。”
于是小美给老徐冲了一杯茶。茉莉花茶。像老徐以前一样。
屋里茉莉花香四溢。这是老板最好的茉莉花茶。老板皱了皱眉,接着眉头便像被蒸汽熨斗熨烫过一样,平整,而光滑。
“小美在我面前老夸你。”老板说。同时斜眼瞥了一下小美。
小美撒娇似地哼了一声,使出了女人,不,应该是漂亮女人的小花招,蒙混过关。“谢谢钱……老板。”
下面的谈话就很简单了。老板问了几个门外汉的问题,老徐给了一个专业词汇丰富的答案。于是老板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有水准。
关于薪水问题。双方有一些分歧。但有小美在旁作证。所以基本保持了在上一个公司的生活水平。
最后,双方握手成交。老徐满意,老板也放心。
老板原来以为,小美极力推荐的一定是个身材挺拔,肌肉发达的美男子。看老徐头顶秃了,头发乱了,眼睛肿了,肚子大了,所以老板感到放心。
老徐的样子,在老板眼里,基本可以看作是个物品。即使以后常跟小美共事,也不会后院起火。
老徐把自己找到工作的消息通报给小雅和小雅妈妈的时候,她们都表现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雅妈妈说:“小徐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真是不容易。”
这句话可以看作领导层对老徐的全面肯定。老徐看到,小雅脸上的表情也松弛了很多。
老徐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所以,晚上在馆子吃饭的时候,老徐毫无顾忌,喝了许多酒,朦胧间有了些许醉意。中间,小雅妈妈几次伸手要阻止老徐。但都被小雅拦住了。
孩子的出生就像一个仪式。
此前,所有的节目都排练完毕。配角们早已精疲力竭,而主角还没上场。
孩子出生前不久,阿春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在电话里出现了。
当时是周六的上午。
阿春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小雅正在洗手间里发楞。小雅妈妈在给缸里的金鱼换水。而老徐则刚打完今天第三个哈欠,正站在客厅窗户边儿上掏耳朵。
电话是老徐接的。开始老徐没听出来。
“谁?”老徐问。
“徐哥。我,阿春。”老徐“哦”了一声,像是不很激动又像是很不激动地回头喊,“小雅,阿春的电话。”
这时阿春说,“徐哥,孩子生了吗?”
“没呢。”老徐说。一副兄长的口气。
中间小雅妈妈张嘴声音极小地说,“谁?”
老徐用口形回答:“小雅的朋友。”
老太太硬着脖子点了几下头,像是听懂了似的。
这时,小雅慢吞吞地过来了,拖鞋拖拉拖拉的。
“谁?”都走到电话跟前了,小雅问老徐。
“阿春。”
小雅接过电话,喊了句“阿春呀,”然后,像哭又像笑似地叫了起来:“你可把我想死了!”
那边也传来了阿春的惊呼声。
“在哪儿呢?”小雅问,接着小雅似乎在重复阿春的答案,“海南啊,和你们家老顾,这么亲切,小日子过得把我都给忘了。真羡慕你们。”
老徐注意到,小雅妈妈正舒心地看着女儿,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个家伙,日子过好了,就忘了我了。重色轻友。”小雅看上去很激动。
这时,正是上午十一点。
老徐看到,窗外东三环上车车来车往,像是平时一样,川流不息。空气中透着了浓浓的、春天的气息。
当晚十二点,或者说是第二天凌晨零点,小雅感到腹部极为不适。
于是老徐搀着小雅匆忙下楼。此时电梯已关,世界陷入一片沉寂。老徐和小雅妈妈扶着小雅,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下楼。到一层的时候,老徐已是满头大汗,心在嗓子眼里像个青蛙,一蹦一跳。
接着,捷达车又有问题。死活打不着火。试了半天都不行,最后老徐气急败坏地踢了两脚车轮,不小心把自己的脚踢得生疼。也只好忍着。
没办法,老徐和小雅妈妈又搀着小雅到了小区门口靠三环的地方,拦了一辆出租车。
直到很多年后,老徐仍然记得,小雅当时在夜幕下灯光中脸上的神圣宁静的表情,像是黎明前的寂静。这在老徐的记忆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使得老徐对于所有孕育生命的力量,保持着一种深深的敬畏之情。
老徐和小雅妈妈搀着小雅,走在阴冷空的无一人的医院走廊里的时候,整个世界回荡着三个人的脚步声,和四个人的心跳声。快到走廊一半的时候,对面有一堆人推着一个急救车匆匆向老徐和小雅这边走来。走廊里开始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快要走近的时候,老徐发现,那辆急救车上平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双目紧闭。手上插着打点滴的管子。鼻子上扣着氧气罩。
当老徐和小雅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老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一股气流从平躺的老太太身上飞出,拂过小雅隆起的腹部。
直到徐帆出生,乃至以后看着徐帆那似曾相识的可爱的小脸,老徐一直在想着这一瞬间。
也许,正是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瞬间,一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去哪里
小雅生了。
尽管此前老徐作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孩子的出生还是令老徐措手不及。
小雅是早晨进的产房。老徐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