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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忐忑地来到了那家葡国餐厅。
振宇已经在那里。他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
“振宇，怎么样了？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刚一落座，我便急着问他。
振宇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叫服务生过来点菜。
“杨董说什么了？！”我已经急得快要发脾气了。
振宇还是没有跟我说话，他又要了瓶葡国红酒。
服务生开了红酒，给我们各自斟上一杯。
振宇举起酒杯，示意我也举起来，说：“来，为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干杯！”
“振宇…”我还想问个究竟，振宇已经与我碰了杯，仰头干下一杯。
我无奈，也喝了一些。
服务生给我们添酒。
振宇又举杯，真诚地看着我，无限温柔地说：“小鱼，这杯酒要敬你，谢谢你远道去哈尔滨看望我父母，看望我，说实在的，那段时间我都快撑不住了…”
我说：“我是负荆请罪呢！顺便看看你！”
振宇笑了，又干下一杯。
我说：“好吧，就为你父亲的康复干杯吧！”我也仰头干下一杯。
服务生又来添酒。
我实在沉不住气了，急道：“振宇，求求你，快告诉我，你跟杨董都谈了些什么？！是不是不好的消息，你不愿意告诉我？或者，你今天约我来这里，是想获得我的理解，杨董又留你了，是不是？……”
振宇又来与我碰杯，说：“小鱼，这第三杯酒，要为我们俩干杯！谭振宇爱秦小鱼，秦小鱼爱谭振宇，这是我们前世注定的缘分！你知道吗，当初陆欧航空在国内选空姐，有人提议在北京选，有人提议在苏州选，但我提出了在重庆选，为此，公司里好多人都跟我过不去呢！…你知道吗，重庆虽然我去得不多，但我却一直非常喜欢它，喜欢它朴实、率真，喜欢它火辣辣的情感，喜欢它有滋有味、细腻地品茗生活，当然，还有它个性盎然、别具姿态的美。而这些优点，作为重庆人的你，秦小鱼都有。”
我看着他。
这些话，他从来不曾对我说，虽然有“情人眼里出西施”之嫌，但听来自然受用！要换作平时，我一定会感动得热泪涕下，可眼下，他选择了这个时候来讲，反倒让我不安起来。接下来，他会不会话锋一转，说“对不起小鱼，我们还要再慎重考虑考虑我们的关系”一类？！
我硬着头皮与他又干下一杯。
我的头又开始飘了，我的脸也渐渐烫起来。
“你真的很美，小鱼。”振宇伸手来握我的手，“你的美、你的善良、你的聪慧都让我心动，我谭振宇看来这辈子是栽到秦小鱼手里了！”
“什么呀！”我抽回手，“我才是栽到你手里了呢！为了你，我已经变成所有人眼中的狐狸精了！”
“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狐狸精，我就是……”振宇翻着白眼想着，但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我忍俊不禁，笑了。
振宇又来拉我的手，将它放到自己的脸上，一张瘦削了许多的脸上，来回摩着，他闭上眼睛，像要静静享受这肌肤交接的温暖。
我的心又开始怦怦地跳。
像第一次与他接触的心跳。
“不要离开我，小鱼，”他闭着眼睛说，“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从现在起，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在期待中，也远远地超过了我的期待。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喜悦地叫道，“杨董真放过你了吗？！他终于开恩了吗？！”
振宇睁开眼，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此时它们是那样温和，温和而充满怜爱，它们看着我，郑重地看着我，像要给我全部的信心。振宇说：“我已经辞职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振宇去找杨董，竟一点都没有遇到麻烦，杨董非常温和，竟然向他道歉，说杨柯敏毕竟是他的女儿，他不想女儿难过，才给振宇父亲打了电话。他承认是他一手包办了振宇和杨柯敏的婚姻，本以为这场婚姻会幸福，但这些年来，他看到的却是不快乐的女儿和女婿。在这一点上，他是自责的。
“杨董毕竟是杨董。”我喃喃地说。
“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振宇说，“以杨家的权势和富贵，再给杨柯敏找个好丈夫并不难，何必一定要捆在我这棵生冷，也不懂知恩图报的树上，自寻烦恼呢？舍得舍得，不舍怎得。”
“他一定非常失望了。”
振宇长叹口气，说，“是的，非常失望，对我们的婚姻，对我职业的选择，还有，对他自己多年的苦心。”
振宇将眼睛眺向了窗外。窗外是潮涌潮落的大海。
一周后，振宇和杨柯敏去婚姻登记处了。一个办结婚也可以办离婚的地方。
他是上午去的。一个澳门冬日的明媚的上午。
我捧了好大束鲜红鲜红的玫瑰，在澳凼大桥边的石凳上坐着等他。
听海浪平静的呼吸，看海面偶尔飞过的鸥鸟。
我等了一上午。
他终于来了，打车来的。他说的，他从此都不会开那辆黑色的宝马了。
他下车，站在那里，很帅很帅地对我微笑，在一件干净的白色的衬衫里。
他脸上泛着红光，象一个刚刚获得生命的婴童。疲惫、压抑、憔悴通通都消循在这红光背后。
他咧着嘴对我笑。
我扑了上去，一把拥住了他！
我们热烈地吻。
吻出了眼泪。
“玫瑰是送我的吗？”他柔柔地看着我，眼神深幽，像一潭水。
噢，我的玫瑰！
“是，是送你的，我的…爱人。”我捧起了她们。
他接过玫瑰，深深地吸吮她们的芬芳。
他又俯身吻我。长久的吻。海浪在笑，鸥鸟在笑，阳光在笑，白云在笑，空气也在笑。
“我是你的了。”他说。
两天后，我也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我们收拾行装，作了如下的人生规划：先回重庆，见我爸爸，然后可能会去到一个新的城市，也可能就留在重庆，一切重新开始，事业，结婚，生子。
一九九八年初春的一天，我和振宇踏上了西南航空飞往重庆的班机。
早春和煦的阳光洒进机窗，包裹着我和振宇的脸，暖暖地、软软地。
我留恋地望向窗外，说：“其实，我是很喜欢澳门的阳光的。”
振宇搂紧了我的肩，说：“只要我们在一起的地方，都会有明媚的阳光。”
起飞前，乘务员递来一张当天的报纸，报纸头条一个醒目的标题：招聘，鸿雁航空招聘乘务员，条件…报名从速！……
我们相视而笑，将报纸放到了座位下面。
飞机在滑翔。
振宇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指与他的手指重叠在一起，十指相扣。
我们紧紧依偎着。
窗外万里晴空，我们的飞机腾空而起！我们向太阳的金色的光辉里飞去。
“我爱你，小鱼。”
“我爱你，振宇。”
（全书完）
零七年一月
（全书完）
零七年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