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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三轻声地说:“再仔细摸摸,感觉到什么了吗?”肖玉芳摇摇头。杨老三瞪眼问:“没感觉到我的温度?”肖玉芳说:“这锤柄上还有温度?我怎么觉不出来?”杨老三道:“你现在摸不出来,这东西通人性,你老使它吧它就和你有感情,我每天都摸它一遍,摸着摸着它就热乎了,它舒服,我也舒服,嘿,我的温度就留在上面了,记住了吗?”肖玉芳看了杨老三一眼,摸了摸锤柄。杨老三说:“慢慢摸,慢慢体会。”
肖玉芳的手不慎碰到了杨老三的手,脸腾地一下红了。过了一会儿,肖玉芳扬起小脸说:“师傅,你得来真的。”
杨老三不解。肖玉芳大声说:“你得教我真活儿!”
杨老三火了:“难道我教你这些都是假的吗?我告诉你,没有个三年五载的你学不到什么!我早就说了,要想直大轴,必须先过识图这一关,你不识图,不懂大轴的构造,不懂材质,怎么能直大轴呢?第二关就是试锤,你得把这些锤摆弄舒服了,这就得一年半载的,它不舒服它能给你干活嘛!天底下有这样的事吗!哦,你是不是看我那天,就是抡了那么一锤子,就把大轴直了,看起来挺简单?我可告诉你,那一锤子,凝聚了我半辈子的心血。来来来,还是学识锤,这是基本功。”
说着,他戴着大手套的手很自然地搭在玉芳的肩膀上。肖玉芳一怔,轻声地说:“师傅,你别这样!”杨老三的大手套还搭在她的肩上:“你看这二号锤……”肖玉芳严肃地说:“师傅,你别这样!”杨老三的手还没动。肖玉芳火了,大声地喊:“师傅,你别这样!”说着“腾”地站起来,一摸手套,愣了。杨老三哈哈大笑,其实,他坐在肖玉芳身后的凳子上抽烟。肖玉芳的肩上搭着的是他那只大手套。肖玉芳不好意思了,轻声地说:“师傅,对不起……”杨老三收了笑:“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转身便走。肖玉芳怔怔地看着杨老三的背影,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第六章一天夜里,肖家三兄弟正在熟睡。肖德龙忽地坐起来,揉了揉眼,大叫一声,像翻弄烙饼似的,把德豹在炕上翻弄起来。肖德豹被他惊醒,大哭起来。肖德虎飞也似的蹿出屋子,跑到正屋,大声喊着:“妈,妈,你看,我哥他怎么了?”……一刻钟之后,冯心兰从西厢房回到屋里。肖长功问:“德龙呢?他怎么了?”冯心兰阴着脸说:“怎么了?叫你折腾疯了,睡着睡着,冷丁起来,把德豹当钢条翻弄,练功呢。”
肖长功哈哈笑了:“这就对了,学手艺,就得有这股痴迷劲儿。你忘没忘?咱们结婚第一个晚上,我的一个师兄告诉我,他研究出了锻钢的新手艺,我拖着他回了厂子,舞弄了一宿,把你撇了守空房。”
冯心兰怨艾地说:“你还好意思说!结婚这么些年了,孩子给你熬了一大堆,可你什么时候拿我当回事了?守着玉芳和孩子,你说瞪眼就瞪眼。对孩子好一点也行啊,你看你,三个一把扳不倒的孩子,你成天呼来喝去的,他们见了你,就像老鼠见了猫,吓得溜溜儿的,你在家里也太霸道了!”肖长功火了:“我霸道什么了?我不是为了他们好吗?子不教,父之过,我不严加管教,他们能成才吗?你一个老娘们儿,知道什么!”冯心兰哭着:“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这都是因为输给杨老三坐下的病!”
冯心兰的话说到了肖长功的痛处,肖长功举起巴掌:“你给我住嘴!再胡说我抽你!”冯心兰呜呜哭着,凑近身子:“你打,你打,你打死我吧,这种日子我跟你过够了,打死我你跟你的锻锤过日子吧!”三个儿子闻声跑进屋来劝架。肖德虎一把抓住肖长功的手说:“爸,你要干什么!我妈不是家庭妇女,她也在厂里干活挣钱养活家!”
肖德豹哭着劝:“妈,别哭了。”
肖德龙则喃喃自语道:“都怪我。爸,你别拿我妈杀气,我一定好好学手艺,我这就去练,好好练,一定给你争气!”
冯心兰趴在炕上失声痛哭。几天后,杨老三和肖玉芳应召走进锻轧车间主任办公室,办公室里,谷主任正在看一张报表。杨老三问:“主任,找我们俩?”谷主任示意小苗:“小苗,你去把这些报表送到计划科。”
小苗答应着,拿着报表走了,颇有深意地朝肖玉芳一笑。谷主任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想提醒一下,你们师徒俩的关系要注意了。”
杨老三把头低下了,抽出一支烟,点上,吸着,掩饰着窘境。而肖玉芳颇有些不服:“我和师傅怎么了!”
谷主任板着脸严厉地说:“有点儿不正常,出格了。”
肖玉芳火了:“不正常?有什么不正常?出什么格了?”谷主任道:“这还用我说吗?下了班你们不走,一嘀咕就是半拉夜,这正常吗?天不亮就进班组,这正常吗?”肖玉芳辩驳着:“怎么不正常?我跟师傅学技术,这是正大光明的事,你当领导的不支持吗?”谷主任阴阳怪气地说:“支持,支持,我当然支持。可是,晚上一块儿看电影总是不太好吧?”肖玉芳一怔:“看电影?不错,我和师傅是看过一场电影,《伊丽娜回家去》,那有什么?师徒俩就不能一块看电影了?”谷主任板下脸来,声色俱厉:“玉芳,我都是为你好,你能堵死我的嘴,难道能堵死大伙的嘴吗?杨师傅,你说呢!”
杨老三站起来说:“主任,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了。玉芳,咱们走。”
谷主任追在后面语重心长地说:“本堂,有句话我不能不说,你手里舞弄的是一杆戟,那可是三尖两刃,一伤就是三个人啊!”
两个人出了办公室。杨老三脚步匆匆。肖玉芳在后面叫:“师傅!”
杨老三回过头问:“什么事?”肖玉芳挑战似的说:“今晚还敢不敢去看电影?”杨老三迟疑着。肖玉芳冷冷地问:“到底敢不敢?给句话!”杨老三坚定地道:“敢!你喂给我豹子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电影开演了,肖玉芳和杨老三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杨老三睨着正在看电影的肖玉芳,玉芳把手缓缓地伸进裤兜。杨老三有些紧张。只见肖玉芳从裤兜里慢慢地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杨老三暗吃一惊,“啪”地扣住肖玉芳的手腕,惊声问:“你要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吗?”肖玉芳不解地问:“我杀你干吗?”杨老三惊魂未定地问:“那你拿刀干什么?”肖玉芳咯咯笑了:“你的胡子也该刮刮了。”
说着,掰开杨老三的手,把一把剃须刀拿了出来,“这是给你买的。”
杨老三尴尬地转过头,假装看着电影,小声地说:“我早晚收拾你!”肖玉芳笑着:“那你就动手吧。”
杨老三看了她一眼,轻声地说:“早晚……”电影散场后,两人各自回家。杨老三对着镜子精心地刮胡子,一边刮着一边念叨:“真快,真好,真舒服,王麻子的刀剪,你不服就是不行……”杨老三倚在炕被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端量着剃须刀。而在肖家东厢房里,肖玉芳也不曾入眠,她坐在小桌前,画着图纸,画着画着,她开始怔怔地望着夜空,像在想一个久远的心事。冯心兰站在窗外默默地看着她,想了想推门走了进来问:“他小姑,还没睡啊?”肖玉芳答应着:“噢,我在学识图。”
冯心兰说:“我瞅你半天了,你不是学识图,是在想心事。唉,也该有心事了,我说过多少回了,你岁数也不小了,该找个对象了。告诉嫂子,心里到底有没有个中意的人?”肖玉芳摇头道:“嫂子,我不想考虑。”
冯心兰叹着:“唉,玉芳,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可你不能往那方面使劲,我是过来的人,找人家找人家,咱女人这辈子先是要找人,人找对了,才能有个家,找不准人,这辈子咱就没有家呀。”
肖玉芳瞅着图纸不说话。冯心兰脱鞋上了炕,往里凑了凑说:“玉芳,年轻的时候,谁没有个梦想啊,那时候我呀,心比你大,眼比你高,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