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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白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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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直射而去。他还清晰地听见了他刚刚摆脱的肉体像一个麻袋一样坠落台下水泥地
上的声音。将他抓住抛出去的魔术师站在台边,那两个赤裸的女演员尖叫着跑回后
台去了。
    大二三磕破的小脑袋汹涌地流着鲜血,他死掉了。他的突然出现使马戏团的演
出变得不可收拾。胆小的观众像倒灌的浊水一样涌向门外。想看热闹的仍在往里面
冲,一个满脸疙瘩的小伙子边挤边喊:“闪开,闪开,他是我们家亲戚。”他的下
巴砰地挨了一拳,一颗牙带着血沫砸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那人大叫:“不好了,
我受伤了。”
    “不要放走那个变戏法的。把人送医院去。”“退票,我们没看清楚;”“大
家不要乱,不要乱。”穿着皱巴巴西服的男子是马戏团的团长,他站在台上徒劳地
喊着。他的声音立刻被叫声淹没了。“滚下去,滚下去。”小伙子们愤怒地大叫,
他们像一只只勃起了冠子的小公鸡。
    小脑袋死了,榆树镇有史以来的第一场脱衣舞表演草草收场。等人们定下神来,
寻找马戏团的人时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镇公安局派出警员沿所有出镇的路径追赶,
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
    马戏团奇迹般地消失了,他们还从容地运走了那条五条腿的牛和千年海龟壳。
他们留下了做帷幕的上百尺脏白布,一个破箱子,里面胡乱地放着十几只乳罩,十
几只三角裤衩,十几只用过的避孕套。马戏团如一阵风一样掠过街道两旁的!日房
檐,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戏团的旧卡车在榆树镇的最后一次停留是在火车站罗小梅的水果摊前面,没
有卸装的魔术师买了二斤桔子和一串香蕉,还没等找钱,他便匆忙地攀上卡车,他
冲罗小梅摆手,笑着喊道:“大娘,全当付你小费了。”
    “去你妈的,满嘴喷粪的东西,我是你大娘?我还是你奶奶呢!”罗小梅抓起
一个烂桔子向卡车掷去,摊床旁边点着的瓦斯灯嗞嗞地跳着灯花。卡车消失在黑暗
之中,魔术师的笑声却久久不散。终于变成一股郁热的风,飘洒下牛毛一样的雨丝,’
雨丝渐渐地凉起来,变成晶体,飘起雪花了。
    没有感觉到倒春寒却下起了雪,这当然也是一件怪事。听着窗外雪花飘落的声
音,罗小梅发现自己的心境变得一团糟。心乱的程度只有十年前未婚夫武强意外地
发生车祸时可以相比。当时一开始她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她甚至以为自己根本承受
不了这种打击。但是她只悲伤了几天,然后悲伤便被内疚替代了,因为她发觉自己
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爱武强。有两个晚上,她哭累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哭的人
的模样了,只好爬起来去看武强送她的一张二寸照片。那张黑白照片上的少年剃着
寸头,不伦不类地围着一条围脖,胸前别着十几枚像章,手里拿着一个语录本,是
武强十岁时的留影。罗小梅看得十分仔细,她发现一枚像章上抹着一小团鼻涕,留
影少年的鼻凹也没有揩得很净,她竟然被逗得几乎笑出了声。如果不是认为自己应
该悲痛,她肯定会笑出来的。她甚至猜想陶小米要是见到不定会怎样大笑呢。想起
陶小米,就想起了徐立群,想起了罗小花,她这才真正悲伤起来。这样过了半个月,
有一天,罗云忽然走进了侄女的房间。那些天罗小梅差不多忘掉了罗云,因为罗云
从没想着给侄女一点安慰。自杀未遂,过量的药物使她的乙脑炎意外地痊愈了,药
物的负作用是她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剩下的变成了乱草。起初她的脸肿胀得仿
佛一指头就可能戳破,淌出水银。现在消肿了,多余的皮肤打了褶儿,看上去她像
八十岁。罗云靠着罗小梅每天送去的一点汤水活了过来。这是她第一次走出她的屋
子。
    罗云说:“丫头,别装模作样了,那没有一点用处,也带不来一分钱。”
    罗云说:“侄女,你该出去做事了,你妹妹还要你养活呢!”
    说完话,罗云扶着墙走回去了,再没有一点声响。
    罗云说的没错,是该做点事了,可是工厂倒闭了,能做点什么呢?罗小梅发起
愁来。想来想去,她决定做点小本生意。
    罗小梅几乎是本能地适应了讨价还价,她每天早早地起来,候在菜农进镇的路
口,为菜叶上的水珠和菜根上的浮土同菜农争吵不休。批来菜便小跑着进镇,占住
农贸市场的,角,又要应付挑剔的城里人,一分二分地争讲,还要对税务员、工商
管理员、检查卫生的赔笑脸,忍受他们的打情骂俏,听他们说一些趣话。起初这些
很不顺耳,渐渐地,她也能应付几句了,原来人的变化极其容易,有什么样的笼子
便养得了什么样的鸟,多深的水便游多大的鱼,人是随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慢慢
地,她的嘴里也吐出脏话来。和那些婆娘们吵嘴也能占住上风了。
    有时她想,罗小梅已不是原来那个腼腆的黄毛丫头了,又想,那又怎么样呢?
一上午忙下来,身子酸酸的,她又架起文火炒瓜子,提了秤和袋子走到街上去卖。
慢慢地她也学会了做假,为了增几两重量,往瓜子里渗些细沙子,往菜上浇水,在
秤上使些手脚。生活的担子一重,每天进了家就乏极,糊弄一口饭,躺倒便睡。睡
前想的是明天一早的行情,武强的形象便一天比一天模糊——就在这个时候,生活
意外地起了一点波澜。

    那年秋天,放鹅人走进了罗小梅的生活,放鹅人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眼窝深陷,
眼眉上方横着一条红亮的刀疤,有着女人一样白细的皮肤。他是经常光顾菜市场的
最怪的一个男人。
    放鹅人每天上午到菜市场来一趟,他不买青菜,只买半斤鸡杂,一包油汪汪的
猪头肉,第二天他买的仍是这东西。他是一个外乡人,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承包了城
郊菜农的一个养鸡厂,养的却是上百只鹅。鹅叫声像秋天的落叶一样密集,让人不
解的是他的鹅总是一同叫,一叫便叫成一片,不叫便无声无息。放鹅人每次进镇,
他的身后都跟着一只白鹅,那只鹅就像一条忠实地狗一样跟在他身后。镇子里很快
便讲开了放鹅人的故事,一部分是有关他来历不明的身份,另一部分,也是一大部
分,则是他放荡的生活。一个独身男人,一个吃油乎乎猪头肉的男人,有着一张七
八米长的土炕,该发生多少故事啊。市场上的一些女商贩都和他睡过觉,据说都只
有一次。和他睡过觉的女人就像中了大烟瘾一样,但他都不屑一顾。这真是一个奇
怪的男人。
    有一天,那只鹅忽然停在罗小梅的脚边,嘎嘎叫了两声,扁嘴不啄摊床上的菜
叶,而是啄着罗小梅的裤脚。她踢了两脚,也没有将它甩开,她涨红了脸,骂道:
“滚开,你这该死的鹅。”
    罗小梅的脸更红了,那个奇怪的男人正看着她,嘴角流露着模糊的暧昧的笑意。
“滚开,你这该死的鹅。”白鹅听话地闪在主人身后。
    “要不我赔你裤子吧!真抱歉,该死的富生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那儿正好有
一块上好的纯毛布料。”
    “我不要,不认不识的,再说也没什么事。”罗小梅两颊滚烫,心从来没有过
的狂跳,难以抑制。真是奇怪,这个男人柔和的有点蹩脚的普通话,还有那笑,像
一根火柴扔进了干燥了许久的柴堆,一下子便点燃了灰土下面的柴草。深藏在身体
深处的欲望一下子被点燃了,腾起火苗。
    “可也是,要不这样吧,我送你一只鹅,”他拍拍白鹅的红冠,“和这只一样
的,狗一样听话的鹅。”没等罗小梅拒绝,他便回身走了,边走边回头说:“就这
样定了吧!你随时可以去我那儿把鹅领走。”

    我知道你会来,这些天我一直在等待你。进来吧,干嘛在门口站着?难道我是
一个坏人吗?一只鹅,尤其是一只有着洁白羽毛的鹅是不会跟一个坏人走的。要说
坏,最坏的是我们叫他天老爷,外国人喊做上帝的家伙,这两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
一个人,没准他们是哥们儿吧?就这么认为吧,他们放牧鹅群一样放牧着人类,他
们设下一个个圈套,比如说繁衍吧,如果没有肉体的愉悦谁还愿意于这么件累事呢?
肉体的接触能够带来快乐,但快感转瞬即逝,真是可恶之极。可是这件事我们不干
却遂了那家伙的心愿,因为那家伙像阔了的鹅一样爱嫉妒,尽可能地缩短人类交媾
时的快乐的感觉,使爱情变得笨拙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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