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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可憎到了极点。他一向自负,但在蒋清,尤其是在她父亲面前,却很感到自卑。所以这一年多,他还从未鼓起勇气,再到她家中去探询蒋清的近况。他知道自己是太在乎,所以才会如此不自信。他时常遗憾地想,自己和蒋清,只是有缘无份罢了。
此时此刻,常啸天处境已与死囚无异。谋杀的罪名,加上青红帮的势力,死刑已成定局。这个时候再看到蒋清,常啸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迟疑了几秒钟,由衷地微笑了。要知道,自从四天前听到林健的死讯到现在,他还一直没笑过。
接下来,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因为蒋清乐惦惦地扑过来,猛地吊在他脖子上,一顿猝不及防的热吻瞬间布满了他的脸。常啸天手上还带着铐子,手足无措地被一顿乱亲,接着又是一遭乱打,小小的拳头落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只觉得气短,心象化了一般。他还没忘了左右瞅瞅,怪了,这间房子居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也不知这丫头使了多大的本事,叫看守都回避起来。
蒋清渲泄完了,脸红红的,眼睛也湿漉漉的,抬头恨着:“为什么不找我?”
“我找过你,都说你去了国外。”
“我是说在你离开上海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
常啸天想说我被林健打昏过去,自己都不知怎么出的上海,哪里还有机会告诉你!我在杭州乡下当了大半年鸵鸟,哪里还敢写信连累你!
他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示意她坐下来。然后坐在她对面,整理一下思路,道:“对不起,阿清,我这个样子见你,不知会不会吓到你?”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是为了朋友才这样做,大家都很佩服你。”
“大家?”
“就是你那帮兄弟呀!他们看见我,特别高兴,一个劲儿叫我来看你,一大群人把我送到警察局,看他们的样子,象是你见了我就会死而无憾一样!”
常啸天不介意死,但看蒋清好象比他还不忌惮这个死字,倒叫他吃了一小惊。蒋清聪明地看出他的神色,象哄孩子一样问:“怎么样?我的大英雄?现在怕不怕死?”
常啸天笑了一下:“听真话?”
“当然!”
“没见你之前,我真是赤条条来去都了无牵挂!你这一来,不知为什么,我倒真有些不愿意死。”
“这就是所谓英雄气短!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替那个姓钱的败类抵命!林健赔上一条命已经很不值了,你的命这么宝贵,绝对不能够死!”
常啸天听见林健两字,再也撑不住,悲恸道:“阿清,知道吗?阿健死得好惨啊!他是因为我才送命的,我失去这么一个好兄弟,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兄弟了!他身上还有一枪是我打的……”
蒋清连连点头:“知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林健为你做了这么多,是盼着你活下去!你切不可就此颓废下去,丧失信心。我现在要你停止悲伤,振作起来!我们一起来打赢这场官司!”
“我……我们?”
“是啊!现在,你该叫我大律师!我学的是法律,难道你忘了吗?”
常啸天惊讶地盯住蒋清的稚气未消的脸,摇头道:“阿清,临死之前能见到你,已经很满足了。现在我的案子铁证如山,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我死定了。要知道,我是被黄金荣交给上海市警察局的。若是在租界巡捕房,我还有些办法,交到这里,肯定会定死罪!”
说到这里,他幽幽叹了一声:“本来,一年前我就该和阿健一同死,不过未免不值,现在死,既报了仇,也没带累兄弟们,我倒是觉得很值得。阿清,我的话你懂吗?”
蒋清眼睛睁得大大,脸蛋上分明一派愕然,象同谁赌气一样摇着头:“不懂不懂!你的命才最重要,人是要求生哪能求死呢?你一定是哪里出了毛病,做事竟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你这样急不可待去报仇,性命也不顾,你见到林健,他也肯定会埋怨你,他肯定不希望你这个样子去死!”
常啸天烦躁地甩甩头,蒋清的话切中了要害,他是过分性急,也过分刚愎自用了。入狱这几天,他已经隐约觉出,自己的做法虽然称得上光明磊落,但显然不够深思熟虑。他只顾着报仇,却扔下一众手下不管,害得他们为自己担心,险些和青红帮火拼,掀起又一番血雨腥风。阿健和他分手时就曾说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自己为什么这样冲动?
他现在最想念林健,林健的性格,要比他沉着冷静得多,他们一起打拼天下时,兄弟俩缺一不可!若是有他在身旁,他不会血一热头一冲做下这等事来。
蒋清见常啸天颓然无语,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唐突,连忙拉过他的手:“别急,让我来帮你打一场漂亮的官司,你命不当绝,相信我!”
常啸天疑惑地看着她洋娃娃一样的小脸儿,那圆翘翘的鼻子,不由苦笑:“就凭你?……”
蒋清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时间宝贵。我简单和你说,我们要从钱朗的弱处开刀。我知道他指使手下杀了闫森;还曾经控制过一家郊区的教会慈善医院,杀了那里的院长;在小镇烧过教堂,杀过外国传教士;这样的罪行,只要有一项成立,就够判处极刑了。而你,目前在警察局没有案底,只有钱朗曾报案栽赃你杀死闫森,现在已经解除通缉。”
常啸天愣了:“阿清,你要给我翻案?”
“不是翻案那么简单,我要上海人都知道,你是个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这,这可能吗?”
“我在英国的导师说过,法律是公平的,也是给人机会的,就看能不能抓住机会,只要抓住对方的薄弱之处,没什么不可能的事!”
蒋清眯起眼睛,站起来,样子象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我会教你在法庭上怎么说,从现在起,一切都听我的!”
常啸天半张着嘴,仰视着那张骤然严肃起来的桃花粉面。
一个月后。
蒋清和常啸天昂首步出法庭,邵晓星和阿三在他们身边费尽全力推开记者和人群,在镁光灯不停地追闪中,他们双双钻进汽车,绕开拥挤的人群,离开了上海市法院的大楼。
常啸天恍然若梦,仍不相信自己已经获得自由。他贪婪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致,任狂追的记者拍了个够,直到车子风驰电掣起来,他才想起抓住蒋清的手,重重地握在手中:“谢谢你!”
蒋清大获成功,喜悦尽数写在脸上:“还是谢谢你的兄弟们吧,他们真有本事,连在北平的戴维神父都找回来给你当证人。还有,你还得谢谢钱朗,谁让他坏事做绝,连慈善医院都敢当地盘抢,连外国人都不放过!对了,最应该谢的还是林健的妻子,要不是她出庭赢得了法官和那些记者的同情,法官也不会这样轻判你!”
常啸天问前座的邵晓星:“月儿在公馆这些天住得好习惯吗?”
邵晓星回过头来:“天哥,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二嫂上周给你做庭证后,听到你肯定没有性命之忧了,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我们……找不到她!”
“什么?”
“她留了这封信。”
常啸天从蒋清手中抽出臂来,劈手夺下信封,拆开:
“常先生:此番来沪,只为完成阿健生前遗愿。钱朗是杀害阿健、院长、王医生的凶手,所以我才会出庭作证。我信奉上帝,一个虔诚的基督徒爱上林健这样的杀手,我宁愿陪他下地狱,也无怨无悔,我爱的始终是他而非他的帮派。虽然看到你为报仇身陷囹圄,内心之中却从来不敢认同你们的行为。
愿万能的主能宽恕你们的罪业。希望以后不会再见面。钟月儿”
常啸天匆匆阅罢,急切地问道:“她是怎么走的?”
邵晓星神情不安:“她什么也没带,没通知任何人。”
常啸天异常难过:“哎呀,她一个弱女子,举目无亲,今后可怎么生活呀。我一定要找到她,不然太对不起阿健了!”
“是,我已经派人去找,尤其注意寻找那些基督教堂。”
常啸天眼前仿佛出现钟月儿蒙着面纱,悲伤而倔强的面容。她为他出庭作证时,始终是冷冰冰的,没多看过他一眼。她在法庭上揭开面纱展露被毁的容颜时,确实为他赢得了胜算,可他如今释放了,正准备给她安排优裕舒适的生活时,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没入茫茫人海之中。
蒋清再次捉住他的手,轻轻攥了攥,常啸天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的安慰之意,回拍了拍那双柔荑。
常公馆一派喜气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