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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成亲。岳父何不等廷秀回家,责骂一场,驱逐出门,一面就央媒妁寻个门
当户对人家,将玉姐嫁去。他年纪又小,又无亲族,何人与他理论这事,设
或告到官司,见已婚配,必无断与之理。况且是强盗之子,官府自然又当别
论。是恁般,还不被人笑话。若不听小婿之言,后来使玉姐身无所倚,出乖
露丑,玷辱门风,那时懊悔,却不迟了?”王员外若是个有主意的,还该往
别处访问个的实,也不做了有始无终薄幸之人。只因他是个直性汉子,不曾
转这念头,遂听信了赵昂言语,点头道:“是。”晓得浑家平昔喜欢廷秀,
恐怕拦阻,也不到后来与他说知。同赵昂坐在厅中,专等廷秀回来不题。
且说廷秀至家,见过母亲,也恐丈人寻问,急急就回家。到厅前见丈人
与赵昂坐着说话,便上前作揖。王宪也不还礼,变了脸问道:“你不在学中
读书,却到何处去游荡?”廷秀看见词色不善,心中惊骇,答道:“因母亲
有病,回去探看。”王员外道:“这也罢了。且问你:自我去后,做有多少
功课?可将来看。”廷秀道:“只为爹爹被陷,终日奔走,不曾十分读书,
功课甚少。”王员外怒道:“当初指望你读书有些好处,故此不计贫富,养
你为子。又聘你为婿。那知你家是个不良之人,做下这般勾当,玷辱我家。
你这畜生,又不学好,乘我出外,终日游荡嫖赌,被人耻笑!我的女儿从小
娇养起来,若嫁你恁样无籍,有甚出头日子!这里不是你安身之处,快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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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饶你一顿孤拐。若再迟延,我就要打了。”那些童仆,看见家主盘问这
事,恐怕叫来对证,都四散走开。廷秀见丈人忽地心变,心中苦楚,哭倒在
地道:“孩儿父子,蒙爹爹大恩,正图报效。不幸被人诬陷,悬望爹爹归家
救援。不知何人嗔怪孩儿,搬斗是非,离间我父子。孩儿倘有不到之处,但
凭责罚,死而无怨。若要孩儿出门,这是断然不去!”一头说,一头哭,好
不凄惨。赵昂恐丈人回心转来,便衬道:“三官,只是你不该这样没正经。
如今哭也迟了。”廷秀道:“我何尝干这勾当,却从空生造!”赵昂道:“这
话一发差了。那个与你有仇,造言谤你?况岳父又不是肯听是非的。必定做
下一遭两次,露人眼目。如今岳父察晓的实,方才着恼,怎么反归怨别人?”
廷秀道:“有那个看见的,须叫他来对证。”王员外骂道:“畜生!若要不
知,除非不为。你在外胡行,那个不晓得,尚要抵赖。”便抢过一根棒子,
劈头就打道:“畜生,还不快走!”廷秀反向前抱住痛哭道:“爹爹,就打
死也决不去的。”赵昂急忙扯开道:“三官,岳父是这样执性的,你且依他
暂去,待气平了,少不得又要想你,那时却不原是父子翁婿。如今正在气恼
上,你便哭死,料必不听。”廷秀见丈人声势凶狠,赵昂又从旁尖言冷语帮
扶,心中明白是他撺掇,料道安身不住,乃道:“既如此,待我拜谢了母亲
去罢。”王员外那里肯容,连先生也不许他见。赵昂推着廷秀背上,往外而
去,道:“三官,你怎么恁样不识气,又要岳母做甚?”将他推出大门而去,
正是:
人情若象初相识,到痛终无怨恨心。
且说徐氏在里面听得堂中喧嚷哭泣,只道王员外打小厮们,那里想到廷
秀身上,故此不在其意。童仆们也没一个露些声息。到午后闻得先生也打发
去了,心中有些疑惑。问众家人,都推不知。至晚,王员外进房,询问其故,
方晓得廷秀被人搬了是非赶逐去了。徐氏再三与他分解,劝员外原收留回来。
怎奈王员外被谗言蛊惑,立意不肯,反道徐氏护短。那玉姐心如刀割,又不
敢在爹妈面前明言,只好背地里啼哭。徐氏放心不下,几遍私自差人去请他
来见。那些童仆与赵昂通是一路,只推寻访不着。
按下徐氏母子,且说廷秀离了王家,心中又苦又恼。不顾高低,乱撞回
来。只见文秀正在门首,问道:“哥哥如何又走转来?”廷秀气塞咽喉,那
里答得出半个字儿。文秀道:“哥哥因甚气得这般模样?”廷秀停了一回,
方将上项事,说与兄弟。文秀道:“世态炎凉,自来如此,不足为异。只是
王员外平昔待我父子何等破格,今才到家,蓦地生起事端。赵昂又在旁帮扶。
必然都是他的缘故。如今且莫与母亲说知,恐晓得了,愈加烦恼。”廷秀道:
“贤弟之言甚是。”次日,来到牢中,看觑父亲。那时张权亏了种义,棒疮
已好,身体如旧。廷秀也将其事哭诉。张权闻得,嗟叹王员外有始无终。种
义便道:“恁般说起来,莫不你的事情,想是赵昂所为?”张权道:“我与
他素无仇隙,恐没这事!”廷秀道:“只有定亲时,闻得他夫妻说我家是木
匠,阻当岳父不要赘我。岳父不听,反受了一场抢白。或者这个缘故上起的。
种义道:“这样说,自然是他了。如今且不要管是与不是。目下新按院将到
镇江,小官人可央人写张状子去告。只说赵昂将银买嘱捕人强盗,故此扳害。
待他们自去分辨。若果然是他陷害,动起刑具,少不得内中有人招称出来。
若不是时,也没甚大害。”张权父子连声道是。廷秀作别出监。兄弟商议停
当,央人写下状词,要往镇江去告状。常言道:“机不密,祸先招”。这样
事体,只宜悄然商议。那张权是个老实头,不曾经历事体的;种义又是粗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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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说话全不照管,早被一个禁子听见。这禁子与杨洪乃是姑舅弟兄,闻
此消息,飞风便去报知。杨洪听得,吃了一吓,连忙来寻赵昂商议。走到王
员外门首,不敢直入。见个小厮进去央他传报说:“有一个姓杨的,要寻赵
相公说话。”赵昂料是杨洪,即便出来相见,问道:“杨兄在甚话说?”杨
洪扯到一个僻静所在,说:“张廷秀已晓得你我害他,即日要往按院去告状。
倘若准了,到审问时,用起刑具,一时熬不得,招出真情,反坐转来,却不
自害自身!幸喜表弟闻得来报,故此特来商议。”赵昂听了,惊得半晌说不
出话来。良久道:“此便怎么好?”杨洪道:“一不做,二不休,相公便多
用几两银于,我便拌折些工夫,连这两个小厮一并结果了,方才斩草除根。”
赵昂道:“银于是小事,只没有个妙策。”杨洪道:“不省着他们是个穷鬼,
料道雇船不起,少不得是趁船。我便装起捕盗船来,教我兄弟同两个副手,
泊在阊门。更令表弟去,打听了起身日子,暗随他出城,招揽下船。我便先
到镇江伺候。孩子家那知路径。载他径到江中,撺入水里,可不干净?”赵
昂大喜。教杨洪少待,便去取出三十两银子,送与杨洪道:“烦兄用心,务
除其根!事成之日,再当重谢。”杨洪收了银子,作别而去。
且说廷秀打听得按院已到,央人写了状词,要往镇江去告。那时陈氏病
体痊愈,已知王员外赶逐回来,也只索无奈。见说要去告状,对廷秀道:“你
从未出路,独自个去,我如何放心。须是弟兄同行,路上还有些商量。”廷
秀道:“若得兄弟去便好。只是母亲在家,无人伏侍。”陈氏道:“来往不
过数日。况且养娘在家陪伴,不消牵挂。”廷秀依着母亲,收拾盘缠,来到
监中,别过父亲,背上行李,径出阊门来搭船。刚走到渡僧桥,只听得背后
有人叫道:“二位小官人往那里去?”廷秀道:“往镇江去。”那人道:“到
镇江有便船在此。又快当,又安稳。”廷秀听说有便船,便立住脚,与文秀
说道:“若是便船,到强如在航船上挨挤。”文秀道:“任凭哥哥主张。”
廷秀对船家说道:“你船在那里?可就开么?”船家道:“我们是本府脚头
关提来差往公子的,私己搭一二人,路上去买酒吃。若没人也就罢了,有甚
担阁。”廷秀道:“既如此,带了我们去。”船家引他下了船,住在艄上。
少顷,只见一人背着行李而来,艄公接着上船。那人便问:“这两个孩子是
何人?”艄公道:“这两个小官人,也要往镇江的,容小人们带他去,趁几
文钱,路上买酒吃。望乞方便。”那人道:“止这两个,便容了你。多便使
不得。”艄公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