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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去过她的房子,曾经在早晨离开;但是,我已经说不清她的房子所在的位置。
城市足够的大,像她那样的房子又何止千万。即使我们在城市的道路上再次相遇,
又能如何?很可能,我们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擦肩而过。我记得,我们有一个
完整的夜晚,但是在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我却不能够确定,也许我们曾经拥抱,
曾经触摸彼此的身体,也许,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那天喝了太多的酒。我唯一
记得,我们有一个夜晚。
痖白那天上午痖白过来,粗鲁地敲我的房门。我在睡觉,还以为是谁走错了
地方。结果他在门外喊我的名字。我打开门。痖白进来。我看见他的头发有些乱。
痖白有非常漂亮的头发,他喜欢他的头发。曾经有一次,他花了300 元,为的是
做一个有点奇怪的发型。现在,他的头发乱了。我想他的心情不好。一眼就可以
看出来。
我说,希罕希罕――你有三个月没有光临寒舍了。
他没有说话。躺到沙发上,还把一只鞋子也放上去了。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摸
出一包烟,取出一颗,点上;把剩下的烟卷扔到我的茶几上。
你把我的沙发弄脏了,我说,你看看你的鞋子。
他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说话。就像是要跟我斗气那样。我忍不住想笑。我
估计他肯定遇到什么事了。平常他这样的时候并不很多。我想他是不是等待我来
安慰他,或者问他是怎么回事。我就是不问。我知道过一会他就会受不了了。他
会告诉我他有什么事。他的事情搁在他自己的肚子里,要是不说出来,他会比我
们还要着急。
回头你帮我弄干净,我说,好不容易才把它弄干净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他说,你让我安静一会好不好?
好好好,我说,你喜欢安静,就躺在那里好好安静吧。
我穿衣服,大便,刷牙,洗脸。我故意和他不说话。我看见他躺在那里抽烟,
神情非常无聊。他还偷着看我。等到我把这些事情做完,我就拿了一本书,坐到
卧室里的书桌旁边,做出看书的样子。
真他妈无聊,他说。
接着我听见他在那里翻我的碟片。他把它们弄得稀里哗啦的响。
英格玛到哪里去了?他说。
我就从卧室里走出去。他还在粗鲁的翻来翻去。
我说,你别把我的碟片弄坏了,弄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啊?
英格玛在哪?他说。
我蹲下身体,帮他找到英格玛。他把它放进碟机里。很快,音乐响起来了。
它是一张关于欲望、肉体和激情的CD,你要是把它放到足够大的声音,就像是我
们在激烈的做爱。他喜欢英格玛。他听了至少有一千次了。
你把声音弄小一点,邻居们还在做春梦呢。
他没有理我。他蹲在地上听。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过了一会,他
把音乐关掉了。
盗版,他说,你就喜欢买盗版。
我没有你那么高的品味,有音乐听就不错了。
你是不是吃火药了?怎么那么多废话?
我们俩肯定有一个吃火药了,我说。我看见他的样子就想笑。
好吧,他说,就算我吃了,他奶奶的。
柳小颖(6 )
肯定是你吃了嘛,我说,你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我哪有时间去吃火药。
他又像刚才一样躺到沙发上。他看着我,显得非常无聊。
我把那些被他弄乱的碟片收拾好。然后我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他,一杯给我。
我拿过来刚才看的那本书,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
喂,他说。
什么?
你他妈跟我好好说话,行不行?
这话得问你自己,我什么时候没有好好说话?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
柳小颖怎么样?
你说什么怎么样?
你就装吧,他说,那天那么晚,你送柳小颖――你们干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干啊,我说。
不可能,他说,我都知道。
我看着他。他的神情很诡秘的样子。我有点心虚。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
知道。
我说,你知道什么呀?你说我们干什么了?
你们往楼下走,痖白说,你就给柳小颖讲
鬼故事,你故意讲了一个特别恐怖的,然后,柳小颖就钻到你的怀里了,然
后,你就开始摸她了,然后――亏你还是个才子呢,我说,你就不会想点别的,
还是这么没有创意。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不过是在使诈,他并不知道我那天晚上的事情。
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干?我不相信。
基本没有。不过我倒是到柳小颖家里去了,在那里坐了一会。她好像比较寂
寞。
她长得像你的情人,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他说。他看上去得意洋洋。他说,你喜欢她?
是的,我说,她就是有些像。
你要小心,他说,你知道柳小颖的老公是干什么的吗?黑社会。
他是不是黑社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你今天怎么了,老是说这些不着边
际的话?
的确,痖白看起来有些古怪。他自己明明有事,居然憋到肚子里,不肯说出
来;他憋的难受极了。他跟我说了这么一通废话,好像很关心我那天晚上和柳小
颖干什么了,好像我和柳小颖干什么跟他有很大的关系。实际上,我跟谁约会,
跟谁上床,他才不在乎呢。他在乎他自己。他的心里不好受。
你一大早到我这里来,不是为了打听我和柳小颖吧?――你到底怎么了嘛。
他看着我。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接着站起来,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装作
在看什么东西;其实他什么都没有看;他好几次都要对我说些什么,却好像有些
难以启齿。他很难受。
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我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德行了?
这几天心情不好,他说,我他妈就是心情不好。
那就说说嘛,你看你,憋得脸都红了。
汉语文学奖就要开始评审了,文联要我报材料呢。
这是好事,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汉语文学奖,中国文学最高奖,这座城市还没有人得过这一奖项;只有在语
言和叙事技术上取得明显突破的作家,才能取得申报资格;在我的印象里,因为
它的略显苛刻的条件,迄今为止,获得申报提名的本埠写作者寥寥无几。它被许
多写作者称之为中国的“诺贝尔文学奖”。痖白能够获此殊荣,当然是一件值得
高兴的事。
老实讲,痖白说,我对此没有什么兴趣。
不要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我说,这又不是让你去当妓女,多少人都一辈子
求之不得呢。
那倒也是。我整理了一下我的作品的评论资料,许多评论简直胡说八道嘛,
只有你和赵耳的还能说得过去。
你就是让那些无聊的小报记者、拍马屁混饭吃的所谓
文化人给弄坏了:不过我看你还是很喜欢嘛。
你说的对,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好人,我要和他们绝交,也真他妈没意思。
谁信呢?明天你获了汉语文学奖,那些吃客们肯定又要像苍蝇一样追过来了,
然后,那些马屁把你熏的晕乎乎的,你又要高高兴兴的掏腰包了。
柳小颖(7 )
你还真说对了,我他妈有时候就有这贱毛病。
你知道就好,我可不希望你变得像一个无聊的混混。算了,不说这个了――
你今天不是来跟我说这个的吧?
他点了一颗烟卷,然后看着自己嘴巴里的烟雾往天花板上升起来。他放到沙
发上的那只鞋子果然把我的沙发弄脏了。现在,我都不想说他什么了。他自己都
不知道已经弄脏了我的沙发,再跟他说就没有意思了。他还在看着空气中的烟雾。
实际上那些烟雾都看不见了。他显得无聊、寂寞,而且悲伤。
还记得桑克吗?他说。
当然记得,他怎么了?
本来我还想请他给你做一个节目,就是他做的那个纪事栏目;他其实也有这
意思,――他的节目你喜欢看,对吧?
喜欢。不过我就免了吧,我这么平庸,做我有什么意思?
你就是想做,也没有机会了。
是不是有关方面不让他做了?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桑克死了。
死了?我说,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