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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
她忽然伸手,捧住我的脸颊,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她的速度很快,但是我
能够感觉得出,她的手和唇,有一点冰凉。她的肌肤上的气味传到我的身体里。
她看着我。她说,好哥哥,求求你了――快一点,好吗?
我把我存折上面的钱都取了出来,还不够她所说的数目,于是又跟系里的一
位同事借了一些。我把钱交给梅若夷。
梅若夷说,还是式牧好呀。
她匆匆走了。
回到房子里,偶然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脸颊上竟然有一处淡红的唇印;原来
就是梅若夷留下的。难怪之前去银行取钱的时候,收银小姐看着我笑;系里的同
事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古怪。好在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我看着脸上留下来的粉红,
突然有些舍不得擦拭。梅若夷的嘴唇真是很
性感啊。
可是,梅若夷到底有什么事呢?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就仿佛一对亲密的朋
友;我们没有肉体上的关系,彼此却有一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我们在谈论肉体
的时候,甚至比情人还要无所顾忌。但是在另外的方面,我们却显得陌生,比如,
她从来无意于知道我的生活里发生了什么,变化了哪些;而我也逐渐习惯于不再
打听她在经历什么样的时光,虽然,从我的内心出发,我是个喜欢窥探的人。梅
若夷看起来神秘,匆忙,和我若即若离,但是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梅若夷喜欢
我。她对我有一种深深的信任。如果她不会告诉我她在做什么,我相信,没有任
何一个人会知道她所做的事。也许,随着时光的流逝,有一天,她会对我说,或
者通过某种方式,让我知道吧。
那天梅若夷打电话来,要我和她一起吃饭。
我说,你最近发财了吗?
梅若夷说,你怎么这么俗,吃饭就一定要发财吗?
下午上完课,我赶到梅若夷订好的饭店里去。那地方我是第一次去,从前我
只是听说过它的名字。一个漂亮的女侍者带领我,到了一间名为“梅意轩”的包
厢里。梅若夷坐在那里。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她的嘴唇用了一种比平时鲜艳得多
的唇膏,在灯光下有一种夸张的妖冶。还有五、六个打扮古怪的男人,有一位还
留了长长的辫子,有点像三级片里的人妖。梅若夷看见我,笑了。她说,式牧你
没有打扮一下?
我说,打扮干什么?
梅若夷说,到这里来的人,都要打扮的,要不然,人家不让你进来,人家会
认为你是叫化子呢。
真的吗?
梅若夷(2 )
他们哈哈大笑。
我坐到梅若夷身边。梅若夷对他们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式牧。
她又介绍他们。她说,这是谁谁。这是谁谁。
她说到一个,我就站起来,和对方握手。有一位原来还是我教过的学生。不
过他看起来已经和从前很不一样了,他蓄了一脸的胡须,一只耳朵上吊了一个金
光灿灿的大耳环。他要是不自己介绍,我都认不出来了。
他握住我的手,足有两分钟,他说,老师,今天你一定要好好喝。我他妈一
定要敬老师几杯――你们也一定要敬。我的老师就是你们的老师,谁要是不敬,
我他妈阉了谁。
他几乎每一句话里都有“他妈”这样的词语,我起初还以为他可能有点愤怒
的情绪,后来明白,“他妈”类似于某种口头禅,并没有特别的意义。
接着菜上来了。他们好像还没怎么吃,就开始乱哄哄的喝起酒来。梅若夷大
喊大叫,她的红唇在空气里飘来飘去,仿佛一个妖艳的舞者。他们轮流跟我碰杯,
各种各样的言词此起彼伏。说实话,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感觉这是一场很
奇怪的宴会,他们的名字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记住,也始终弄不清他们是干什么的。
梅若夷大杯大杯的喝酒,她靠着我的身体,一只手点了烟卷,另一只手搂住我的
肩膀,我能感觉到她身体上的柔软,她的嘴里呼出的气息。
我本来就是一个不胜酒力的人,我的学生带领他们不断的和我碰杯,很快就
有点难以忍受了。梅若夷就对他们说,不要给式牧酒啦,听见了吗?
我的学生说,那怎么行,我他妈给老师――放屁,梅若夷说,式牧已经喝醉
啦。
长得像人妖的那位这时说,下面我给大家播报一条重要新闻。
人妖拿出手机,一边摇晃自己的身体,一边说,从明天起,小姐收费标准,
将做出重大调整,具体如下:所有小姐用户将实行单向收费,只收插入费,不收
拔出费;射精收取基本移动费和漫油费,早泻只收短性费,阳痿收座鸡费,不射
则收阴道占用费。特此通知,请各位小姐务必按新标准收取费用!
原来是个段子。他们顿时大笑。梅若夷伏到我的肩膀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一杯酒倒到我的衣服上。
我的学生说,我他妈也给大家讲一个。和尚和尼姑的故事你们听过没有?
有个胖子说,我靠,那么多废话,和尚和尼姑的故事多了,谁知道你讲的是
哪一个?
你他妈闭嘴,我的学生说,我要讲啦。
这时他看见我,就向我鞠躬,脑袋弄翻了一只杯子;杯子掉到地上,碎了。
他说,老师,我他妈讲个笑话,你没有意见吧?
胖子说,我靠。你讲笑话,老师会有什么意见――老师你说是不是?
我说,你讲你的。
我的学生说,从前,有一个和尚,从前,有一个尼姑。
屁话,一个瘦子说,屁话。
我的学生说,怎么是屁话?你才是屁话呢。
我说屁话就是屁话,那人说。
你他妈才是屁话,我的学生说。他又把一个杯子弄到地上了。
我靠,胖子说,那么多废话,讲完了再说是不是屁话。
我的学生说,和尚和尼姑住对门。和尚对尼姑早就有意思了,他不知道尼姑
对他有没有意思,因此他就想了个办法。你知道想了个什么办法吗?你知道吗?
屁话,瘦子说,我要知道还用得着你讲。
你才是屁话,我的学生说,你他妈知道也不会弄。你他妈就根本不会。
我靠,胖子说。
我的学生说,原来这和尚是个读过书的,他的语文学得好。因此他就写了一
副对联,有一天贴到门上。你猜写了什么?你他妈闭嘴。他的对联是这样写的:
白天没球事,晚上球没事,横批:无比痛苦。尼姑很快看见了,这尼姑也很厉害
――原来她也是读过书的,她的语文也学得好――于是也贴了一副对联:白天空
洞洞,晚上洞空空,横批:有球必应。
梅若夷(3 )
他们大笑。
梅若夷也在大笑。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忽然觉得无聊。我看着我的学生。他
仿佛一只可笑的猴子。我端起一杯酒,自己喝了。
梅若夷看着我。她说,式牧,你别喝了。
你别管,我说。我又拿起一杯酒。
梅若夷看着我,把我的杯子抢过去,喝了杯子里的酒。她说,你别喝了,我
喝。
梅若夷说,你们他妈再别讲笑话了,好好喝酒,闭上你们的臭嘴。
他们的嘴巴和脸在空气里飞来飞去。我感觉有些晕,就到一旁的沙发上躺了
一会。
我感觉快要睡着了。忽然,我被一种巨大的响声弄醒了。我睁开眼,坐起来。
我看见梅若夷站在那里,手臂挥舞,大喊大叫,仿佛一个愤怒的妓女;她的头发
在凌乱的飘飞,黑色内衣被酒和水弄得很湿。我看见她高高的乳房的轮廓。地上
是一堆破碎的碟子和杯子。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她朝着他们喊叫说,滚,你们都给我滚。
他们大笑。就好像梅若夷的愤怒是出于假装,或者,梅若夷的愤怒是他们正
在进行的游戏的一个部分。
梅若夷把手里的杯子朝胖子扔过去。杯子和杯子里的液体在灯光里划出闪亮
的光。它们从胖子的头顶飞过去,在对面的墙壁上破碎。
我靠,胖子说,你真的生气啦?
屁话,瘦子说,那还有假。
滚,你们都滚啊,梅若夷说。
他们忽然都安静下来了。他们惊奇的看着她。她的眼睛里都是泪水。它们从
眼睛里出发,在脸庞上弥漫开来,就像水落到质地很好的宣纸之上。我甚至能够
听见它们的声音。
对不起,我的学生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