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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泪珠上一闪;我悚然一惊!好像有什么闪光在瞳孔中掠过;茫然四顾;房中没有任何
灯光;走廊上的日光澄仍然一片死白;屋内只有停电照明灯的小绿灯微微的亮着;像一
只不动的萤火虫。
她的手指稍微用力;攫进了我手臂上的肌肉;我稍稍加快速度;她的眉心慢慢舒展
开来;如电视慢镜里慢慢开放的花朵—其实她整个人就是一朵花;一朵脆弱、易碎的
小白花。我闭上眼;看见花落满地的画面;那是令人伤感;甚至绝望的画面;如果知道
这花明年不会再开的话。
此刻躺在我身体底下的;是一名脖子以下完全瘫痪的女子。他们送她到医院时我
真的吃了一惊;作为一名实习医生;我不会为了急诊室的仓皇忙乱而惊吓;更不怕见病
人流血扭曲的肢体;而是她实在太美了!美得不太像这个世间的女子。
雪白的肌肤;让人怀疑她身上永远是冰点;姣好的容貌;让人偏心的认为不该是她
进医院;更奇特的是那种神秘的气质;好像从来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我起先还怀疑有人
恶作剧;送了蜡像馆里极其逼真传神的一个塑像进来。
然而离塑像也不远了;重大车祸;她的小Corsa成了一堆废铁;而她因颈椎严重受
损;脖子以下完全;很可能永远不会动了;我在她的病历卡上看到:一九八○年生;还未
满二十岁;上天就剥夺了她这一生欢笑奔跃的权利。
我躲在休息室里练了几百遍;“对不起;我们己经尽力了。”“令媛在相当一段
的长时间内;可能行动不是很方便。”“也不一定没有希望复原;这。。。。很难讲。”
确实很难讲;尤其在我发现她根本没有家属之后。
虽然早就知道有“孤儿”这个名字;我还是很难相信一个人在世上会什么亲人也
没有;难道这就是她这么“冷”的原因。“告诉我实话。”“一个字也不要骗我。”
“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动了?”果然冷得可以;简直就像审讯犯人的盘问我;我压抑
着微微的愠怒照实回答;连一些安慰的场面话也不说;“当然可以做复健;但希望不大;
像那个超人李维什么的;最好就是那样而己了”我扶扶靠在墙边;另一名病患用的轮
椅;她别过头去;紧咬着下唇;雪白的脸上泛出微微的青色;看得我心中又是不忍。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她这么说的确令我惊讶;而且喜出望外;据护士说她几
乎没有一点声音;即使疼痛难当;忍了一头汗水她也不肯开口求援;甚至大小便也是如
此;这种状况的病人一般总是成天哀叫或抱怨;或为了孤寂与恐惧而要这要那;只有她
始终如一尊寂静的雕像;“有时候看她躺在那里;简直就像大理石做的。”和我一样
是新来的小护士说;吐吐舌头;我回头看病床上的她;丝毫不为所动。
“都没有人来看她吗?朋友?”“有啊!几个女的;来了也不说话;默默相对许久;
然后深深看她一眼;就走了;那种气氛。。。。她哭还惨!”我因而更加怜惜她;对她和颜
悦色;加倍关怀;虽然能做的有限;她冰冷的面孔也没有改变;但至少有一天早上我走
到她的床边时;她灰黯的眼神中亮起了一点点光。
她的声音微弱;所以我低身附耳过去。
“请你和我做爱。”“哈啾!”我狠狠打了一个大喷嚏;病房里其他的病人和家
属都看了过来;看见一个仓皇逃离的实习医师。
以后她每天跟我说话;只说这一句。作为医生的职责;我不能跳开这个病人不顾;
更不能接受这个绝对违反医德的要求;不论住院医师;主治医师甚至护理长怎么辱骂
鄙视我笨手笨脚;我毕竟是宣誓过的医生呀。
但我也不能指控她、驳斥她;甚至不能告诉任何人。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
脖子以下都不能动的美女病患要求和你做爱?在病房里吗?还是你自己色心大起想占
人家便宜想疯了?不管她是否真心、自愿;只要我做了;该死;而且是千刀万剐该死的
就是我。
但我还是忍不住问她究竟为什么?在一个刚好她的病房已没有其他病患;护士在
打瞌睡;只有我在值班的晚上;她幽幽的告诉我;她充满伤痛的一生:从小父母双亡;小
时候被养父长期虐待;养母又企图把她嫁(其实是卖)给一个智障男子;她国中一毕业
就急忙离家;半工半读维持生活;又因为心脏不好再加上美貌常受骚扰;因而对所有男
性敬远而远之;一心一意发愤工作;只想存够了钱去环游世界;再也不要回到这个令她
痛苦伤心的地方。
“现在什么都不可能了。”“我这一生;想得到的都得不到。”“甚至爱情也没
有;如果至少有人;来爱一下。”我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但也被她说得鼻酸;老天确实
太不公平了!我忍不住抓住她削瘦的手;她面部的表情挣扎了一下;或许是想回应我而
不能吧。“求求你来爱我;一次就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只会感激你一辈
子。”“就算为我二十岁。。。。。庆生;好吗?”我仍然摇头;缓步离去;又不忍心回头时;
看见她已满脸泪水。
我把整堆整堆的医学书藉从书架上扫落;怨恨这些东西跟本无法帮助我解救一个
善良无助的人;而唯一能令她这悲惨一生稍稍安慰;减少一丁点遗撼的事;又是医学信
条里绝对不容许的;那我辛苦几十年拚命考上医科;又苦读七年当成医生的意义何在?
那一晚我失眠了;闭上眼睛都是她苍白的容颜;渐失血色的朱唇轻启:“请你和我做爱。”
之后她不再开口了;连我也不;只是一见到我就流泪;连隔壁病人和护士们都发觉有异;
大家一看到她流泪;就一起转头看我;我虽然什么也没做;却羞愧的无地自容。我所羞
愧;或正因我什么也没做。她床头的一瓶百合花枯了;小护士告诉我许久没有人来探
病了;好像是她自己不要朋友们来的。
“她好像不想活了;药不肯吃;我都要用灌的;帮她翻身擦背;她也不肯合作;喂她
吃饭;不久就发现几乎全都吐在垃圾桶里。”“也难怪;那么青春美丽;要是我也会不
想活。”“没有人爱;很难有求生意志的。”一句话又重击了我矛盾彷徨的心!如果
真的答应和她做爱;她就算有人爱、就算爱过了吗?独自值班的夜晚;我在走廊上来回
踱步;像一只焦躁的野兽;不知不觉;就走到她的病房外了。
里面好像有谈话的声音;今天转两名到安养院;她那间病房应该又只剩她一人才
对;现在也不是会客时间;我看看趴在柜台上的夜班护士;悄悄开了房门。
是窗户没关好;百叶窗在寒风中晃荡着;呼呼的风声听来像是有人在咆哮;我轻手
轻脚关好窗;临走前看了她一眼。
原以为在熟睡的她睁开眼睛;泪光迅速在眼眶中泛起;“好;我答应你。。。。。和你
做爱。”我艰难的吞了口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她脸上看见笑意;像一池春水中
缓缓荡开的涟漪。。。。。。。我用眼光询问她;她轻轻点了头。
一股激流冲射出;我终于完全进入她的生命了!她的身体微微震动着;指甲深深攥
入我的白色医师服;几乎刺入我的背部肌肤;这对她一定是剧烈而永远难忘的震动吧!
我自己也像是第一次似的被强烈撼动了;一名悲惨命运的女子企图从我身上抓住人生
仅有的;最后的幸福。
没想到我能给的不是我的医技;我的爱心;而是我最微不足道、每天生产的能量;
我不知应喜应忧;只仍如惊惶的鼠辈般看着屋外;走廊上的日光灯依然惨白;没有暗影
掠过;没有脚步声;我平安的完成人生最大的冒险。
是为了她的美丽吗?我不承认这是牡丹花下死;纯粹是自己该死脆弱易感的心使
然;以前医学院的同学就常取笑我;心软得连杀小白鼠都下不了手;如果有机会诊疗重
症病患;一定自己哭得比病人家属还伤心吧!“难道医生就一定得无血无泪;就不可以
有爱吗?”年轻气盛的我嘶喊着;言犹在耳;我竟用这种世所难容的方式实践了医生的
爱;仍然觉得是乘人之危的赧然;我满心羞愧的退出;整理好一直没敢脱去的医师服;
伸手要帮她处理时;“不要;我想在里面。。。。留久一点。”表情真挚如一名爱娇的小
女孩;我也无从坚持;拍了拍她的脸颊;“好吧。”“保重。”“再见了。”这些话都
没有说出口;我默默转身走出房门。“谢谢你。”她低声说;但听来却音量巨大如雷
鸣;我急关上房门;幸好走廊上仍是一片死寂;有一盏坏了的日光灯在尽头一闪一闪的;
我放轻步伐往那边走过去;一脚沉重;一脚轻盈。
“那位小姐找你。”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