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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了满地的废纸,也没有创作出一篇惊世骇俗的佳作,难怪当年杨彭年⑥那样的大师也要和陈曼生⑦那些文人墨客们合作,才创作出传世之宝“曼生壶”呢,果然红花还需绿叶配,看来他梁福生的大作也该请书画家们来捧捧场了。于是,他立刻想到了陆伯年那个连襟张道炯,那个曾经卖给过他不少书画作品的画家。
3
接到梁福生的传呼时,张道炯已经睡得昏天黑地的了。
今夜他的心情格外好,下午把一张描摹明末的春宫图卖给了一个自称酷爱中国古典艺术的洋鬼子,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收入,但当他把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交到老婆手里的时候,还是让老婆难得地眉开眼笑了,特地在晚饭时给他面前郑重地摆了一瓶啤酒,还在上床后破例让他在她身上狠狠地发泄了一回,这是她进入更年期后,对丈夫极为难得的恩赐。
张道炯在酒足饭饱,身心都得到满足之后,香甜地睡着了。
听到寻呼机响,老婆立刻从睡梦中惊醒了,她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蹦下床来,抓过丈夫脱在地板上的裤子,从皮带上摘下寻呼机,朦胧着睡眼,把那上面的电话号码读了一遍又一遍。
张道炯也醒了,揉了粘巴巴的眼睛,看到老婆手里攥着的寻呼机和她那一脸的警觉,心里忽然紧张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又让她抓住了自己哪桩风流案的把柄。
“谁呀,这么晚?”
老婆审视着他。
“我哪知道?”
张道炯的声音因为心虚而有些颤抖。
老婆这时已经把今天他上缴了一笔不菲的收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鼻孔里“哼”了一声,抄起了床头的电话。
“哎,别!”
“?”
“让我自己回吧!”
张道炯几乎是在乞求,虽然他心里明白,他的乞求一定是徒劳的。
老婆果然一点也不买他的帐,目光中闪露着捉奸在床时的那种淋漓尽致的兴奋,手指在电话按键上飞快地掠过,让张道炯的心一下子沉得很深。
电话是梁福生打来的,老婆问清对方的身份后,脸上隐约着几分失望,张道炯额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梁福生很兴奋,他把自己的杰作在电话里大肆地向张道炯描述了一番,把个张道炯听得直咧嘴,反正梁福生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想请你在我的壶上题画些诗文和绘画,咱们也来个珠联璧合,创造个‘福生道炯壶’,说不定也在紫砂史上留下一段佳话哪!”
张道炯差点给气哭了,就凭他梁福生一个没有任何制壶基础的“台巴子”,也要青史留名?他张道炯可真是虎落平阳,沦落到和这样的人为伍,还不得不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张道炯虽然在美术界没有什么名气,但他一向自诩为艺术家,尽管为了生活他可以厚颜无耻地炮制着一幅幅名家伪作,但他却时常自我安慰着,那不过是一种谋生的手段,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安心地致力于艺术创作。至少要先解决了温饱,才能有创作的基础啊。他的作品虽然默默无闻,可一旦真要与梁福生这样狗屁不通的人的所谓“杰作”为伍,他还是免不了伤感不已。
“太好了,我明天就到你那里去,我们好好设计设计,搞出几件传世之作来!”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记耳光,看在钱的份上,他没有。
“他们的作品你看过了吗?”
郁有尽量忍俊着,不让自己把喝在口中的茶喷出来,他可不愿意糟蹋这么好的茶。
陆伯年笑得很开心,脸都涨红了,显然梁福生和张道炯的“杰作”让他大倒了胃口。
“你想像一下,一只狗爪子在一摊烂泥上践踏之后的样子。”
“不至于吧?”
郁有从来没见过陆伯年对谁如此刻薄。
“真的,你要不怕倒胃口,就去‘欣赏欣赏’,我反正是领教过了。”
郁有终于欣赏到梁福生和张道炯的“传世之作”了,倒不是他不怕倒胃口,实在是他拗不过梁福生的真诚相邀,不得已罢了。
4
郁有从“聚闲居”出来,还没走进罗马花园的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梁福生和张道炯逮了个正着。
梁福生今天烧制出他的第一次的四件作品,兴奋得立刻通知了他所有的朋友,邀请他们前来观赏,并且准备在观赏之后,举行一次颇为盛大的晚宴,庆祝一个伟大的壶艺家的诞生。
他给郁有家打过电话,小胡告诉他郁有到“聚闲居”喝茶去了,于是,为了表示对郁有这个“茶道”中的知音的格外的青睐,他拉上张道炯一道直奔“聚闲居”,亲自邀请他来了。
郁有自然无法驳他的面子,在他和张道炯的一唱一和地挟持下,跟随他们来到了已经张贴了张道炯亲笔手书的“梁福生紫砂工作室”的横幅的地下室。
四只庄重地摆放在博古架上的紫砂壶让郁有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昏厥过去了。小时候他和小伙伴们撒尿和泥,然后捏鼓出些锅碗瓢盆玩过家家游戏时的作品虽不敢说比之面前的梁福生的作品略胜一筹,也总是不相上下。难怪陆伯年说,潘丽评价她丈夫的作品是除了有嘴和把以外,没有那一点能让人和茶壶联系起来呢!也难为张道炯竟然还在那上面铭刻了几句诗文,摹刻了几幅松竹梅兰一类的小品,真是有钱使得鬼推磨。
郁有实在没有勇气把这几件被称为“壶艺作品”的东西拿起来仔细欣赏,他揣了手,远远地做出一副玩味的样子,眼角扫到张道炯射向自己的两道逡巡的目光。他和他,究竟谁更可怜?儿子刚刚懂事的时候,他就很认真地教导他,为人要讲真话,像当年父亲那样,把《皇帝的新衣》给他讲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有一天,他带了儿子去出席一个朋友的婚礼,在众人都在夸赞新娘的美丽时,儿子忽然跳出来,很严肃地说,那个满脸雀斑,肚大腰圆的新娘实在是丑陋不堪。在宾主们尴尬的目光中,他打了儿子一巴掌,儿子从此知道了什么是虚伪。他当然不能像儿子那样率真,因为他是成年人,儿童的率真还可以得到原谅,而成年如此就会被人嘲笑为傻瓜。安徒生或许能教会孩子们如何率真,但他绝不能指导成年人如何立足于社会,因为现实生活确实在很多时候无法容忍率真的存在。
“不同一般!”
他对着那四堆烧结成型的烂泥,不,现在是烂陶点点头。
他用了“不同一般”这四个字,为的是让自己的良心不至于太惭愧。确实是“不同一般”,因为没有人管这样的一堆东西叫作“艺术品”。
“有点创意吧?”
梁福生毫不谦虚地渴望着郁有的赞扬。
“我说梁先生真是一夜之间大彻大悟,就好像当年齐白石老爷子,做了半辈子木匠,忽然开了窍,一转眼就成了流芳千古的艺术大师。梁先生抛弃俗务,顷刻之间成为陶艺大师,确实可以与当年白石老人媲美呀!”
张道炯看看沉吟不语的郁有,显然是怕冷场让梁福生感到不快。
郁有钦佩张道炯的不失时机的对梁福生的吹捧,至少这可以省却他违心的赞誉了。
早知道会有这样令他尴尬的事情,还不如在杭州多住几天,总强似受这场洋罪。钱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没有的时候让人不顾死活,太多的时候,又让人死活不顾。他见过一个酷爱声乐的女人,因为嫁给了一个酷爱她的有钱的男人,就一门心思地要做歌星,而终于在她有钱的丈夫的活动下,成为了某届什么大奖赛的获奖者。据说,她连五线谱都不识,但是大奖赛的评委们认识她丈夫的人民币。他很想对梁福生说,如果真是闲得发慌的话,倒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安下心来掏掏耳朵,抠抠肚脐眼中的泥,那至少还弄个自己舒服,别人也不恶心哪!
“梁先生,你这工作室确实有点规模了,我看下一步你可以招兵买马,弄些陶艺方面的工匠,把你的创意交代给他们,让他们大批的制作,说不定又成了你的一项事业了。”
郁有实在是无法回避梁福生期待已久的目光。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总该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了吧。
深深陶醉于自我成就感中的梁福生却偏偏听不出来。
他连连摇头,表示出超凡脱俗的不屑。
“我不搞商品化的东西!凡是真正的艺术家,都不会看中商业利益的,要是规模搞大了,钱自然能赚到,可是精品的东西就出不来了。你看看这两年那些宜兴的壶艺家们,还有什么好东西搞出来吗?没有!为什么,还不是太过商业化了!”
郁有承认梁福生关于精品的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