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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馨一转身,背朝着鱼津,一声不响地走到门口,蹲下穿靴子。
鱼津一直注视着阿馨,过了一会,问:“回去了?”忽然,他醒悟过来,急着说:“我不该那么说,你别生气,过来吧。”
听他这样一说,阿馨便回答:“我没生气。”她霍地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鱼津,毫不含糊地说:“我今天晚上来,本是想听听上次在德泽对您提起的婚事的回音,不过,今天不谈了。”
紧接着的一瞬间,鱼津看到了阿馨眼里涌出的泪水沿着两额往下淌,它象决了堤似地,一串串地直往下流。既然让你看见了眼泪,那就把什么话都说了吧。
“我爱您。我想和您结婚。是我哥哥不好,从小就尽说您的好话。所以,我一直在想,长大了就是要和您结婚。我是这么想着长大的。不过,即使哥哥不那么说,我自己也是爱您的。自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起,我就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前些时候,我写信给母亲,母亲回信说:亲戚是反对的,不过,你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办吧。”这以后,阿馨象身上附了魔似地尽情倾吐:“我哥哥凭着自己的爱好干,最后死了。我也想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不行。我现在在哭,这不是由于对您死了心难受才哭的。我伤心的是,自己不能象哥哥那样豁出生命去干自己想干的事。”
这时候,鱼津的心境非常冷静。好象月光突然射进了脑中一角似的,能够清醒地思考问题。他想:我应该和这个姑娘——小坂的妹妹结婚。
过了些时候,鱼津说:“我要和你结婚。这,我想了好久了。但是现在我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然后,他一步一步地走近阿馨,象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似的,猛地托起她的头,凑近阿馨那仰起的脸,使劲然而文静地把嘴唇印在阿馨的嘴唇上。
阿馨从鱼津的手臂中挣脱出来之后,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两三步,然后站定。
过了片刻,阿馨腼腆地朝向鱼津说:“您用不着勉强和我结婚。”
“怎么能勉强结婚呢!我是想结婚,才说结婚的。”
“难道是真的吗?”阿馨凝视着鱼津的眼睛,那样子象在探询他的真意。接着走近鱼津,以严肃的表情说:“您不是喜欢八代夫人吗?如果八代夫人还在您脑子里占有位置,那,我就不同意!”
“不会的。”
“真的吗?”阿馨以怀疑的神情又问了一次。
“我不会爱上人家的妻子的。有的人可以爱,有的人不可以爱。我不会去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我再也不会和她说话,也不会再和她见面了。我已经发过誓。”
“对谁?”
“对自己。”
“对自己?”阿馨追问。
“如果说对自己不合适,那么就对上帝吧。”鱼津想起了自己由于说了“上帝”,被常盘大作训了一顿的事。于是又改口说:“对上帝发誓,不如对自己发誓更可靠。我决心不见面,就不会再见面,决心不说话,就不会再说话。”他本想说:我以往不管怎么苦,一旦想要登某一座山,就一定要登上那座山。可是话到嘴边又把它咽了下去,改说了另一句:“我决心结婚就一定结婚!”
“您决心爱我就爱我,是吗?”阿馨带着几分悲哀的神情。接着又说:“就这样也行。”
这口气多少带着做交易的味道。鱼津也许是为了结束这一场令人窒息的谈话,又一次拥抱了阿馨,这一回,阿馨主动把脸埋进鱼津的胸怀。
“让它去吧。反正我是爱您的。不过,请别撕毁刚才的盟约。”
鱼津用轻轻的接吻代替了回答。他心情极为平静地想:“对!为了阿馨,我得登山。”
鱼津决定送阿馨到大森站。从公寓前的慢坡道下到街面,再走到车站前。一路上两人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讲过一句话。
到了车站,阿馨才仰起脸看着鱼津说:“再见。”
鱼津一路上思考着,这时他把思考的结果讲了出来:“你想不想登山,咱俩一块儿去。”
“啊?!”阿馨抬起头,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
“你什么时候方便?”
“什么时候都行。”
“那,公司呢?”
“公司,哼!”这意思是,管它公司怎么样都行。“登哪座山呢?”
“穗高山。”
“哟,太好啦!让哥哥看看我们,是不?”
“让哥哥作证,是吗?”
不知阿馨是怎么理解鱼津的话的,脸刷地红了,红得叫人见了心疼。
“再见。”她说着,逃跑似地跑进车站,通过了剪票口。鱼津一直目送到她消失在阶梯那边,可是阿馨再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鱼津往公寓走回去的路上思忖着:自己已经朝着不同于以往的另一个世界迈出了一步。他把刚才去车站的路上想的事情重温了一遍。他想单独一个人从涸泽背面的飞蝉那边的斜坡上,由泷谷岩壁攀登上去。当然不能把阿馨带到那里去,只能让阿馨在德泽客栈等着。自己一个人从高山方向进山,攀登泷谷,然后绕到德高客栈,从那里下到涸泽,再回到阿馨等着的德泽客栈。
鱼津想着这件事的时候,表情是严肃的。他想,当自己下到德泽客栈与阿馨重逢的时候,一定会变得和现在的自己判若两人。因为要攀登泷谷大峭壁的唯一目的,不是别的,正是为了把自己变换成另一个人;为了抛弃对八代美那子的迷恋。
鱼津想不出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赶走美那子的幻影。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穗高山背面的岩壁那阴暗而严峻的面庞,它似乎在坚决地拒绝人们向它靠近。鱼津象是在攀登它似地俯首慢步走上公寓门前的坡道。
第十章
鱼津一时难于决定何时从泷谷攀登穗高山,七月份还是八月份好呢?
以前和小坂在一起,曾经向它挑战过两次。第一次是三月份,由于雪崩严重,半途而废,未能达到目的。另一次是在八月中旬,又由于坠石,遇到危险,但总算爬上了第四山脊。
鱼津考虑到,这一次是自己独个儿去,终于选定了七月上旬。七月份虽说积雪还相当厚,积雪的山谷边缘将出现裂缝,有危险,但是可以避免踏着碎石行进的痛苦。泷谷是名符其实的多瀑布的山谷。七月份肯定比八月份雨量大,因此坠石也可能多,好在可以不必长时间地四肢着地,在布满碎石的陡坡上爬行。
长期以来,人们认为穗高山的飞(马单)一侧,是飞鸟也上不去的地方,尤其通过拢谷攀登顶峰,更是难上难。这里是U字形的巨大暗谷,下面有雄泷和雌泷两条瀑布,上面还有一条叫滑泷的瀑布,都是极难攀登的。而且再往上,还有黑暗的岩石和低洼的浅谷板着面孔把守着。
这泷谷第一次被征服,是在一九二五年八月十三日。这一天,不约而同地,有两个队同时首次攀登。其中一个队从雄泷左侧攀登,进人拢谷,攻克A山沟,到达大山口(两个山脊之间的鞍状坳口),然后经南岳、枪平返回。另一队从雄泷右侧的陡峭的岩沟登上泷谷,突破浅谷,到达涸泽岳的鞍部。前一队是登山运动员藤木九三等人,后一队是早稻田山岳部的四谷龙民、小岛六郎等人。
从此以后,十年间,泷谷的所有路线都被人们攀登成功了。尔后,又有早稻田山岳部的运动员,第一次于积雪期攀登成功。
从那以后,又有许多登山运动员从泷谷攀登过穗高山。然而不管从前还是现在,这里依然是被人视为鬼门关的岩壁。
就说现在吧,每到夏天,从穗高山背面的峡谷经雄泷、雌泷攀登的登山队,充其量只有一个,要么就一个也没有。
鱼津想:如果可能的话,从雄泷的对面那一侧上去,越过D浅谷,然后到达涸泽岳的山脊鞍部。不过,这在未到现场之前是无法预料的。既然要登泷谷,那就老老实实地从雄泷、雌泷的下游登上去,虽然这样有点傻气。因为如果要越过D浅谷,在单独行动的情况下,走这一条路线,危险最少,成功的希望也大。
鱼津制定了从背面攀登穗高山的日程表:
七月十日晚从东京出发,在岐阜换乘高山线;十一日中午在古川站下车,乘公共汽车,经神风至枥尾,再从枥尾步行三小时抵新穗高温泉,当夜在那里住宿;十二日早晨到雌泷、雄泷的下游,开始攀登,下午登上山顶,在穗高客栈宿夜;十三日下山,经涸泽返回德泽客栈。
当然,这只是大体上的日程。到新德高温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