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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这样做了,那就等于沾污了山,亵读了神圣的登山运动。任何登山者,只要他带有登山运动员这个头衔,他就不会干出这种傻事来。登山运动员为了山,甘愿在山上舍弃自己的生命,但决不会为了尘世间的乌七八糟的人事关系而轻生。
“我很苦闷!要是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呀。”美那子说。美那子也许还说了更多的话,可是鱼津的耳朵里只听见这一句。
“小坂不象别人,他是不会干你所担心的那种事的。肯定是绳子断了。”
“要那样就好啦。”美那子的表情却没有因此而发生一丝变化,“小坂先生的妹妹来了。”
鱼津顺着美那子的视线望过去,发现阿馨正快步穿过人群朝这边走来。
“话就说到这儿吧。绝不会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鱼津说。
美那子轻轻点了下头,然后仰起脸瞥了鱼津一眼,还想说什么,可没有说出来。
阿馨来到鱼津和美那子站立的地方,先朝着美那子说:“谢谢您,今天早上打来了电话,又在百忙中特地来送我们,实在过意不去。”道过谢后,又对着鱼津说:“对不起,让您久等了,因为忙于应付不少事,所以……”她兴奋得脸上泛着红晕。
开车的时间快到了,三个人一起走进月台。鱼津把自己和阿馨的行李放进卧铺车里,然后回到正在月台上交谈的美那子和阿馨身边。
“以后请务必到酒田来玩,哥哥一定会高兴的。”
“嗯,我是想去的。东北那些地方,我一点也不熟悉。酒田一带,这时候恐怕雪很大了吧?”
“雪是每天都下的,不过,因为在海边,积雪倒不深。”
她俩就这么交谈着。
一见鱼津回到月台上来,阿馨就问:“行李不要紧吧?”
“不要紧的。”
“我还是到车厢里去吧。”阿馨还是不放心,便向美那子打了个招呼,一个人进车厢去,把他俩撂在月台上。
“我一和小坂的妹妹说话,心里就觉得难过。她误解了我和小坂的关系。我真想干脆把真实情况告诉她。”美那子说这话的时候,显出很难过的样子。
“那事还是不谈的好。”。
“是吗?可我觉得她在用另一种眼光看我尸
“让她另眼相看也没什么不好嘛。”
“可我觉得好象自己做了一件坏事,而且隐瞒着。”
这时开车的铃声响了。鱼津还想就刚才提到的问题谈谈自己的看法,但只好匆匆说了声“好,那么”,就上车了。
“总之,我不赞成你把它讲出来。你和小坂的事,除了我和你以外没人知道。为了小坂,为了你自己,都不该讲出去。你想讲,这是你的自私自利,讲出来后,也许你心里会平静些,可这是不受欢迎的。”
火车开动了。可能是鱼津的措词强硬点了吧,美那子的表情突然悲戚起来,但她马上转过身去,举起了手,大概是阿馨打开车窗探出头来了。
列车驶过鹤岗时,天开始亮了。鱼津从铺上下来,走到通道上,‘透过窗子望出去。火车行驶在铺有一层薄雪的平原上。
他在盥洗室马马虎虎地洗了脸,回进来。这时睡在对面下铺的阿馨也起来了。
“睡着了吗?”鱼津问。
“睡得很好。大约一小时前就醒了。再也睡不着,就去洗了脸,然后一直躺着。”
听她这么说,鱼津一看,确实象洗过了脸,脸上干干净净的,口红擦得比昨天还浓一些。
“再有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我想妈妈会来车站接的。”阿馨这么说。
六点半,火车到达酒田站。下车后站在月台上,感到早晨的空气掠过脸颊时格外冷。剪票处周围人很拥挤,鱼津和阿馨便站在一旁,等人少一点时再走。
“妈妈来了。您认得出吗?”
听阿馨这么说,鱼津就朝剪票处那边的人群望去,寻找小坂的母亲。一位朝这边张望的六十来岁的妇女的身影很快映人了他的眼帘。妇女身旁还陪伴着一个二十来岁、脸颊红润的姑娘。
“是那位吧?和一个年轻姑娘在一起的。”
“是的。旁边那个姑娘是女佣。因为身边没有孩子,妈妈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喜爱她。您看,比起我来,妈妈是不是更象哥哥?”
阿馨虽然这样问了,可是这么远远地望过去,鱼津看不出小坂的母亲到底象儿子还是象女儿。
一走出剪票处,小坂的母亲就带着笑脸走过来。
“远道而来,难得啊!回头再慢慢谈,我先感谢您,这回多叫您操心啦!”她说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那个表情不象是来接一个报告儿子讣闻的人的。内心一定是悲伤的,可脸上丝毫不露出悲伤或沉痛。看她那恬淡的举止,好象是在迎接普通的远方来客。
“汽车呢?”阿馨问。
“喏,等在那儿。请吧!”
母亲领头往停车的方向走过去。站前广场上细雪纷飞,然而地上并没积雪。
鱼津、阿馨、母亲依次上了车。脸颊红润的姑娘坐在司机旁。
乘车从车站到小坂家只有五、六分钟路程,就在日和山公园的坡道脚下。从车站一带望过去,那儿的地势相当高。据说那一带是酒田市中靠近山岭的最清静的地方。
在家门口下了车。这是个用黑色院墙围着、气派相当大的邸宅,外观上难以相信里面只住着母亲和女佣。
“就是这里。乡下的老房子,挺怪相的。”阿馨这语气象是在预先打招呼。她先让母亲和女佣进去,然后作向导似地和鱼津并肩迈进墙门。
打开正面大门,有一条泥地通道伸向里面,鱼津跟在阿馨后面,顺着这条通道走进去。通道向左转弯,转弯尽头象是厨房间。
突然,朝着通道的几个房间当中的一扇拉窗打开了,小坂的母亲探出头来说:“请进来。”
“这房子气派真大!”鱼津不由得发出赞叹声。他站在泥地上仰望天花板上露在外面的屋梁。用的是又粗又硬的木料,这在东京一带是看不到的。一看就是世家邸宅的派头。可是屋外泥地宽大,使人感到冷飓飓的。
鱼津脱下鞋子,走进有火炉的饭厅模样的房间。
从厨房间进来的阿馨说:“隔壁房间里放着哥哥的照片。”
那意思大概是说:这里是小坂的老家,到了这里就请你和哥哥见见面吧。
鱼津、小圾的母亲。阿馨三个人一起走进了隔壁房间。这里光线不足,室内昏暗。等到眼睛适应后,才看到屋子角落里有个方台子,台上竖着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圾乙彦穿着登山服,手拿登山镐。照片前面的花瓶里插着两三朵蔷薇花。
一般是要设佛坛的,大概是因为小坂的尸体还没有找到,所以才这样摆设的吧。竖着的照片没有凄惨的气氛,不象是在纪念死者。
鱼津还记得小坂的这张照片,那是在大学三年级的夏天,两人一起攀登枪岳峰时拍摄的。是鱼津用小坂的照相机拍的。
“阿馨要我在您来的时候不要哭。其实,我一个人的时候也是不哭的。乙彦是凭着自己的爱好去做的。为了这个丢了生命,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吧,真的,长期以来,承蒙您照顾了。我不知道听他叫过几千遍‘鱼津、鱼津的’啦。”小圾的母亲说这话时的语气是爽朗的。
大家回到饭厅后,鱼津郑重其事地向小坂的母亲说了些吊唁的话,又把遇难前后的情况详细叙说了一遍。说话时,他尽量避免刺激母亲的情绪。小坂的母亲频频点头,待他讲完便说:“这孩子,中学时代就常常半开玩笑地说:‘妈,我死也不死在炕头上。’现在这句话应验了。可是我这么想——男子汉嘛,应该凭自己的意志,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人生只有一次。乙彦是干了自己喜欢干的事而丢失生命的,凭这一点,我想他是心满意足的。”
小坂的母亲终究难免热泪盈眶,可是说话语调还是那么清晰。坐在旁边的阿馨看到母亲老泪横流,便提醒她:“妈,别哭呀!”
母亲说:“我没哭。你看,我一点儿也没哭啊。眼泪要流出来,那有什么办法,它自己流出来的。”说着就笑起来了。然后笑着拿手绢擦了眼睛,“你们俩肚子饿了吧。”说完就站起来,好象是为了结束这个悲伤场面似的。她的动作是那么敏捷,不象六十来岁的人。
鱼津觉得阿馨说得对,她和小坂比较起来,母亲更象小坂,脸形一模一样,性格也象。也许阿馨象十年前去世的父亲,据说他是在本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