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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各有各的看法。我是这么想的:登山是和大自然作斗争。随时都可能发生雪崩,随时都可能发生气候变化,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岩石掉下来——这些,一开始就在预料之中,并对此加以万分的留意。刚才您说过的冒险,这是登山运动员的戒律。我们是绝对不冒险的。只要觉得气候恶劣就停止登山,如果感到疲劳,即使山顶就在眼前也不继续攀登。”
“言之有理。”
“您刚才说的——把冒险看做高尚的时期,这是还没有成为老练的登山运动员的时期。一旦成了登山行家就不会觉得冒险是高尚的了,只会觉得那是愚蠢的行为/
“嗯。如果这是真的,那确实了不起。可是不会那么如意吧。照你说来,登山就是选择一个大自然的场所,使自己置身其中,然后在那里和自己作斗争。也许登山就是那么回事。这大概是对的。山顶就在眼前,再稍作努力一下就能成功。身体是疲劳的。可是问题在于这时候能不能克制自己。克制得住的话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人往往是应该克制的时候克制不住。实际上,自己是不可置信的。你把和大自然的斗争换成了和自己的斗争,那也未尝不可,但是危险的概率丝毫也不会因此而有所减低。”
“总之,经理是想劝我适可而止地停止登山。是不是?”
“并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个人,就是叫你别搞,你也不肯的。我只不过说,登山这玩意儿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应该停止。如果‘冒险的光荣’和‘自知自己的能力极限’这些措词不恰当,那我就收回。换句话说吧——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不相信自己了。”
“那不对:”鱼津说,“相信自己就登山,不相信自己了就不登山,哪儿有这样的道理!登山不是这样的。”
鱼津的话一带上劲,常盘大作的眼光也跟着神气起来。
“喂,你等一下:”常盘挺起胸,象在做深呼吸。“好!那我要说了。你说登山就是和自己作斗争。山顶就在眼前,可是开始起雾了。感情在叫你前进,而理智却叫你止步。这时候,你会抑制感情,服从理智……”
“当然是这样。所以我说,这是和自己作斗争。”
“遗憾的是,就在这一点上我和你有分歧。我认为,在这时候一定要有个赌注才对。碰碰运气——好,试试看!否则怎么写得出登山史来呢?”
“是有这种看法。第一次马纳斯鲁①远征队撤退回来的时候就出现过这种批评——认为他们应该孤注一掷,试一试……。
①喜马拉雅山脉中部的山峰名,世界第八高峰。
_常盘接口说:“我赞成这意见。为了给世界登山史写上新的一页,不能不做这一点冒险。为了要首次登上没人到过的山嘛!也许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就得下决心干!”
“不。现代的登山运动员还要冷静些。到最后也不会图侥幸。靠理智和正确的判断取得的胜利,才是有价值的胜利。孤注一掷,试试看吧——偶尔获得这样的成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不!什么胜利啦、成功啦,往往是这样的……八成靠理智,剩下的二成靠赌注。”
“能这么说吗?”
“能!本来体育运动的根基就是一种与理智无关的精神。人们称扎托佩克①为人体火车头。他确实是个火车头。因为是火车头,所以能够创造那样的记录。登山运动员也一样。烧炭的也罢,砍柴的也罢,他们的武器是强健的身体和不屈不挠的意志。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
①捷克的长跑运动员,在奥运会上得过四次冠军,被称为“人体火车头”。
“登山可不是单纯的体育运动啊!”
“是什么呢?”
“体育运动加‘阿尔法’①。”
①希腊语的第一个字母的读音,有“未知数”的涵义。
“阿尔法是什么意思?”
“阿尔法嘛,可以这样说吧——就是非常纯粹的费厄泼赖①精神。到底登上顶峰没有,谁也没看见。”
①指光明正大的比赛态度。
“唔——”常盘大作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然后象做体操似的,双手向左右伸了伸,同时吐了一口长气,好象是在寻找一个能一举将对方制服的措词。
这时恰好来了一位客人,把名片放到常盘大作的写字台上。常盘拿起名片,瞥了一眼,然后把视线转向鱼津,说:“遗憾,得暂时休战了。”接着补了一句,“不管怎样,要小心!”
鱼津觉得自己有些兴奋。和常盘争论是经常有的事,然而今天的议题是登山,因此劲头也就和平时不一样。门外汉偏要说大话——鱼津这么想。
不过,奇怪的是没有不愉快的感觉。常盘的主张是有一定道理的。鱼津禁太认为站在登山运动员的立场上,应该把他那个理论彻底驳倒。登山绝对不可以下赌注!
鱼津结束了和常盘大作的争论,刚回到自己的座位,桌上的电话铃就响了。拿起听筒,传来了女人的声音。鱼津的耳朵刚才还灌满常盘那连珠炮似的粗嗓音,相比之下这个女人的声音显得格外纤细。
“您是鱼津先生吗?我是八代……我是八代美那子。”
鱼津把听筒贴着耳朵,往桌子上一坐。鱼津很少坐在桌子上,不知怎的,今天却忽然不知不觉地这样坐上了。
“我是鱼津。”
鱼津绷着脸回答。美那子在电话里先对前几天鱼津特地为小坂的事来访表示感谢,然后说:“又收到信了。”听起来象屏住气在说话。
“信?!是小坂写的吗?”
“是呀。”
“不应该!那天不是讲清楚了吗?到底写了什么?”
“这个……”看样子不大好开口。“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很激动。他说要见面谈谈,叫我六点钟去……还写好会面的地点。”
“什么时候来的信?”
“刚刚收到,是快信。”
看来她是收到快信、看过之后就打电话来的。
“那,信上叫您到哪儿去?”
“西银座路的滨岸,还画了个简图。”
“噢,是滨岸。”
“您知道?”
“知道。那是我们常去的饭馆。”
“叫我怎么办呢?去是可以去的……”
她这口吻是要鱼津替她决定去还是不去。鱼津为小坂此举深感恼火,心想:堂堂大丈夫怎么这样不爽快。
“不用去吧。我到那儿去跟他谈谈。”
鱼津说完就把美那子的电话挂断了。本来没有这事情他也打算今晚去找小坂,作最后一次的商定。
大约五点半光景,为了去演岸会见小坂乙彦,鱼津一走出办公室就往西银座路方向走去。街上虽然洋溢着岁末的热闹气氛,但是圣诞节那几天的疯狂、杂乱景象已经不见了。除夕前的大街上呈现出狂欢后的安宁,鱼津很喜欢圣诞节至元旦这段时间的街上的气氛。
往年一到这时候他就去进行冬季登山,所以对他来说,岁末的东京特别令人感慨。去年是二十五日出发去登北穗高峰的,前年也是这样,为了攀登前穗高峰东坡,二十七日就离开了东京。这五年来,他没有在这尘世间迎接过新年。
一进滨岸饭馆便看见小坂坐在正面的最前排,正在和厨房间的店主谈话。店里没有其他顾客。
小坂一见鱼津不免愣了一下,转过脸来“噢”了一声。
“在喝酒吗?”鱼津边脱大衣边问。
“不!”
的确,小坂面前只有一只大口的茶碗。小坂大概认为既然鱼津来了,事情总要披露的,所以就说:“我在等人。”
“是八代夫人吧。”鱼津话音未落,小坂的眼光闪了一下。鱼津没等小坂开口便抢先说:“我知道的。她来过电话。”他认为先把情况摆明,这是对朋友应有的礼节。“她不会来啦,打电话拒绝过了。”
小坂凝视着鱼津的脸。既然人代美那子不来,那就……“老兄,来酒吧!”小板说。从侧面看过去,他的脸是绷着的。
鱼津在小坂的身旁坐下,说:“还想不通吗?”说不出这语气是在责备还是在安慰。小坂默默不语。
“痛苦是痛苦的。可是不应该再叫她出来啊!”
小坂一听,抬起头来说:“我是傻瓜:”便不作声了。
鱼津感到小坂的这句话里有娇气,便说:“坚强起来。是男子汉就死了心吧!也不想想对方是有夫之妇!”这语气多少有点冷酷。
老板娘端来了酒壶和小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