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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4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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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家屋里请了零工子和长工一齐去田里收草,那齐人深的粒谷草晒干了,雪白如银。雪白如银的粒谷草打成捆后,便将它们堆成草垛,草垛堆得比房屋还高。天空高朗。蓝宝石的天幕上飘着雪白如银的云絮,雁群遥远而灵动。秋风吹过,许金禾站在高高的草垛上对黄仁贵说: 
  东家,今年五谷丰登,能不唱几天花鼓戏么? 
  挑草捆草的长工们和零工子们一齐嚷: 
  东家,唱几天花鼓戏吧! 
  黄仁贵不吭声,他知道,这季节唱戏是祭祀天地菩萨、列祖列宗,祈求来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也是脸上有光的一件事。 
  长工们还在说:发财嘞!发财嘞! 
  黄仁贵犹豫了片刻:不唱戏就不发财么?唱戏不要钱不要吃饭不要搭戏台么? 
  长工们苦着脸,不吭声。心里暗暗地骂: 
  “这个东家好吝啬!” 
   
  少东家黄柏荣从街上回来的那天,给长短工们带来了喜悦。 
  黄柏荣把街上的男王老师、女谢老师请到家里来做客时,当着客人的面对父亲说,中秋节了,我们家唱几天戏吧,我已经邀请了王老师夫妇来看戏…… 
  父亲很看重小儿子的面子。他不能让小儿子在客人面前丢了面子,于是他一口答应,从八月十三开始到八月十五,在黄家洲子唱三天三夜的花鼓戏。 
  长工短工们听到这个讯以后,心里好高兴的。 
  长工短工们看到少东家以后,心里好喜欢的。 
  长工短工们看到男王老师和女谢老师以后,觉得特别亲切。 
  他们第一次看到男王老师和女谢老师的时候都呆了,有这么好看的人?那天黄柏荣带着他的朋友从荷花堤乘船来家做客时,长工们正在坪里剁草。长工们看着他们三个人从船上下来,那男王老师穿一件银灰色的长衫,分头,戴眼镜,斯斯文文地走在后面,女谢老师留着短发,秋风微微吹动着,白白的脸颊,穿一件鱼白色秋装,一条齐膝的橄榄呢裙,雪白的棉纱袜子衬着两条修长的腿,一双黑色毛呢布鞋,步履轻盈地与黄柏荣肩并肩走着,手里撑一把红洋伞,很好看,像一只精美绝伦的丹顶鹤…… 
  那一天,黄柏荣也撑了一柄黑色弯把的洋伞。他们就像春风里湖边的芦苇,那样鲜嫩,那样充满生机。 
  那天东家杀了一只鸡。客人们在堂屋里吃鸡,长工们在灶屋里吃芋头汤。长工们在灶屋里喝芋头汤的时候,就有人伸着脖子往堂屋里觑,他们想多看一眼女谢老师,但看不到,只能听到堂屋里的女谢老师发出的笑声。那笑声斯斯文文的,在斯斯文文的笑声中,他们不声不响地吃完饭就走了。 
   
  许金禾当时没有想到他家的甜酒药子能香遍疏河两岸,甚至香遍了南洞庭。 
  许金禾家里的那一窝甜酒开窝了! 
  那一夜,破败的疏溪祠有了浓郁的酒香。 
  早晨许金禾披衣起床,第一眼便看见了笑容可掬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脸上有了红晕。许金禾对女人说:甜酒可以开窝了。 
  许金禾的女人先把草窝揭了,然后掀开盖在酒缸上的棉被,搬开木盖,再把酒面上的荷叶撕掉,一股浓烈的香甜扑面而来。许金禾的女人眼睛一亮,满满的一缸红,这哪里是甜酒,酒米变成了大朵大朵的粉红的芙蓉花,轻轻盈盈地浮着,芙蓉花般的酒米下面是酽得流淌不开的乳汁,通红如血,溢满缸沿,她用锅铲轻轻拨了一下,酒米酒汁滴溜溜地转。 
  白米煮甜酒,煮出来的甜酒都是白色的。但也有偶然,由于火候、温度、容器的巧合,甜酒会变成红色,但那仅仅只是一种巧合,千窝甜酒难遇一窝,如果遇上了这一定是个上上的吉兆,这是要发财的兆头。 
  许金禾惊呆了。他的两只眼睛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全身颤抖着。他拉住女人的手,舀上两碗甜酒刻不容缓地双双跪在土地菩萨前面,双双将酒碗高高举起,然后恭恭敬敬将红甜酒洒满一地。 
  黄家洲子唱戏的锣鼓惊动了十里八乡的人们,垸子里的人们穿着鞋子,陆陆续续地走陆路而来,水上的人们驾着船而来,船是水上人的鞋子。他们的脚是穿着船在水上行走的。 
  黄家的戏台搭在长茅屋前的河堤上,堤坡上挤满了看戏的人,堤坡下的水边上,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 
  锣鼓一响,各种摊贩就应运而生了,陆地上的小贩卖月饼、糍粑、凉薯和甘蔗,船上的商人就卖红菱角、白莲藕和秋莲蓬。许金禾的女人煮了一锅甜酒舀进两只木桶,摘两片硕大厚实的荷叶盖着,一只葫芦瓢漂泊在酒桶里悠悠晃晃在荷叶底下招摇。 
  买酒的人揭开荷叶,倒进青花瓷碗里,浅尝一口,啧啧舌头,然后望望周围说: 
  “好!这酒颜色好,通红的,味道好,蛮甜的。” 
  水边泊的船越来越多了,有花船上的姑娘过来买酒给官人喝,看看这通红的酒便说,这酒养颜呢。那些姑娘们便买一碗先喝了,果然好。然后跑回花船上,捧着一个青花瓷坛来,满满地灌上一瓷坛,说是要用荷叶严严地封了坛口,藏在船上,留着慢慢喝。那些打鱼的、运货的、砍芦苇的人,便用大碗筛着,站在河滩上喝。 
  那些在船上居家的女人,便问许金禾的女人: 
  “娘子,你这甜酒煮得这么好,有甜酒药子卖么?” 
  许金禾的女人满脸盈笑地将荷叶包裹得精精致致的甜酒药子拿出来一颗一颗卖给那些三山五岳的船民们。 
  许金禾的女人用荷叶包裹着的甜酒药子在八月十四的那一天卖到了一块银元一粒的高价。八月十四的那一天,戏场里的热闹达到了高潮。戏台下面人山人海,疏河里帆樯如林,那一天,有人看见男王老师和女谢老师也在人堆里,船边上挤进挤出,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 
  那一天,在波推浪涌的人群里,笼罩一层神秘的氛围。窃窃私语和交头接耳的人们总是把一双双恐慌和好奇的眼睛投向河面,因为那些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船上有一个人叫小满司令。小满司令到这种地方来,不仅仅是为了看一场甜腻圆润的花鼓戏,而且还为招兵买马而来…… 
  太阳即将落水,东家准备请戏子们入席饮酒,观众准备找一个更好的位置欢度良宵,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疏河和谐的黄昏,惊起了河湾里那一滩白鹭,陆地上的人群和河面上的船只纷纷闻风而逃。 
  黄家洲子唱花鼓戏带来的热闹在八月十四日的黄昏烟消云散了。 
   
  手里接过那一枚枚敲得叮当作响的银花边的时候,黄仁贵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许金禾说,难道你连年饭米都不背几升回去?把所有的粮食都换成银元是不是想攒下来买田?看来你已经有了买几亩田的本钱啦。 
  许金禾没有和东家多说什么,只是口中喃喃地把话题引开,说东家过年要是想吃湖藕的话,他可以挑些送来,当然价钱不会比别的人贵。听说这大洋浃的湖藕特别好吃,有洞庭湖的“血藕”之称。 
  黄仁贵嫣然一笑说:我吃湖藕还用得着买你的? 
  许金禾揣着银花边回到家里,就带着明庭、梅庭兄弟俩到大洋浃的湖泊里去挖藕,从污泥里挖出一枝枝比扁担还长的湖藕,那湖藕细长匀称,洗去泥巴,见风就红,蒸熟以后,可以完整地揭下一层藕皮来,掰一截,藕丝飘逸的藕眼里洇出丝丝血红的汁来。 
  许金禾父子三人从天亮时分下湖,一直挖到天黑,明庭和梅庭兄弟俩各用箢箕挑了满满的一担,许金禾挑着的那一担湖藕不是用箢箕挑的,而是用挑稻草的草夹子挑的。身材颀长的许金禾带着两个儿子挑着湖藕路过黄仁贵家门口时,黄仁贵用脚踩住了拖在地上的藕尾子说:禾鸡婆,你格狗日的,要发财呀?你看,你一担草夹子挑湖藕,你是一条龙嘞,后面跟着两只虎嘞…… 
  许金禾谦虚地说:东家高看了,高看了,年货都准备好了?东家是准备热热闹闹过年了,儿女都回来了么? 
  都回来了,都回来了,只有柏荣还在街上打牌,说是这几天手气好得很,准备赢个过年盘子再回来嘞。 
   
  大年三十凌晨,疏河两岸有钱人家就开始燃放鞭炮、煮年饭敬祖宗菩萨。 
  许金禾父子三人踩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往大洋浃的湖泊里走,河湾的白鹭一定是被远远近近的鞭炮声惊醒,它们也早早醒来,或飞或落嘎嘎叫着。阴沉沉的天,飘着雪子儿,寒风吹着湖边的枯苇和蒲草,浅水处有银白色的冰。来到湖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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