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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当孙子,什么时候牛B,什么时候傻帽儿,这寸劲儿比这可难多了。我就不信,如今这点寸劲儿我就拿不准,他跟他自己叫开了板。
转眼就是两个多月,设计别致的书架,根据屋内尺寸,而订做的连体桌椅,以及摆在客厅里的中国条案,和放在餐厅里的北京八仙桌子,统统精确地打好了,榫子活,严丝合缝儿,砂纸活,精细讲究,刷上了不同颜色的漆料后,外行人一瞧,还真以为是从北京古玩店里订购的呢。
“Wonderful。Honey;youarereallyfantastic。(太美了,亲爱的,你太不可思议了。)”凯瑟琳见了这些个中国式样的家具,热烈地赞美着王起明。她抱着王起明亲了又亲,王起明也高兴地抱着她躺进了沙发里,凯瑟琳温柔地摸着王起明的脸,王起明投入地抚摸着凯瑟琳的全身。
“请你等一下。”凯瑟琳突然挣脱了王起明,说着就往她的卧室里跑。
“Whatareyoudoing?(干什么去?)”王起明问。
“我去拿体温表。”
王起明一听凯瑟琳的话,浑身的汗毛孔都炸了,吓得他一个劲儿地打冷战。
王起明的心里是明白的,他和凯瑟琳的生活,是越来越不尽人意,起码是不尽他的意。他非常怀念和凯瑟琳在纽约时的生活,怎么拿了博士,当了教授就成了这样了呢?他痛恨人类总在糟蹋自己。更叫他想不通的是,文明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人类的文明,就是最终让人忘了自己不是个动物?不过,王起明并没因此而不喜欢凯瑟琳。王起明相当清楚,凯瑟琳身上具有常人没有的优点,她善良,热心,她简单,勤劳。特别是她守信,特别是她帮别人做事一丝不苟。就拿崔步成托王起明办的两件事来说吧,王起明只是在北京随便给她打个电话,她就不辞辛苦地一趟一趟给跑成了。崔步成的女儿,已顺利地从加拿大转学进了加州大学,鲁影的女儿鲁露,看来明年春季入学也不成问题。为此,崔步成连续打来好几个电话,一是向王起明表示感谢,二是问他美国的款项什么时候能凑齐。王起明胡乱敷衍搪塞着。
王起明这次回美国本来是避风,是躲事儿来的。可是,这里的环境和生活,让他把避风这事不知不觉地淡忘了,把北京拍片子的事也渐渐地忘了,他准备把前半生的事全忘了,最好能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该打的家具全打完了,这儿还能干什么呢?
一天早晨,他忽然把院子里的草揪秃了一大片,端详了一会儿,疯了似的驾上汽车就去了Homedepot,他在那里买来了一大堆农具,还买了台手扶拖拉机。他想好了,他要在后院子开荒种地。
一连几天干了下来,开出来的地,还真不是小片荒,按中国的算法,怎么也得有小半亩。新年快到了,加州的气候,比北京暖和得多,春天也比北京早到两个月,他打算过了年就下种春播。
眼看着小半亩的翻地、耙地、平地就干完了,眼看着他胳膊上的肌肉,手上的老茧也起来了,他高兴得不得了,他觉得他很有成就。天天一身臭汗,天天一身泥土,倒在床上就能睡,一睡就是大天亮。天一亮就下地干活,一干起活来脑子就是空的。他说:“这日子不错,这才叫日子。我他妈从根儿上就是个农民,就是个干粗活的脑袋。像我这样的,能跟人家搅和到一块儿吗?人家都是脑力劳动者。什么林子里的鸟,就往什么林子里头飞吧。这就是你的命,你就得老老实实认头。什么他妈的拍片子,搞文化生意,美得你!”王起明彻底泄了气。他使劲抡着锄头。锄头被他抡得嗖嗖直响。
王起明想起了阿春,想起了阿春八年前跟他说的话,那些话他还没有忘。阿春断定他在北京干不成事,原因是他太孩子气,太爱激动,还好牛B。什么叫孩子气,爱激动,好牛B,说白了不就是简单,傻,傻帽儿呗。
王起明服了,谁都服了,更服那个跟了他十几年,精明干练的阿春。他扔下了锄头,想给阿春打个电话,想跟她表白表白他确实是认输了,还想肯定肯定她当初的预见,是多么英明。
他回到屋里找出了阿春的电话号码,试着拨了佛罗里达州她家的电话。电话通了,是个男人的声音,他一听那扁扁的公鸭嗓儿,就猜出了那是她的那个先生。
“请问,你找谁呀?”对方问。
“我姓王,叫王起明,请问阿……”
“我就知道是你,就知道你们俩又搞到一起了,这是骗不了我的。真搞不明白,现在的人简直是神智不清了,为什么疯了似的都往大陆跑。王先生请你不要太缺德,你也得为我想一想,她这个时候跑到你那里去,跑到北京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对大家都很不利吗。小孩子刚刚上学,需要母亲的照顾,可是你们……”
“喂,请问是哪一位?”公鸭嗓儿的声音突然截断,换了个女人的声音,王起明听出来这是阿春。
“我,我是王起明。”
“嗨,是你呀。”说完阿春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阿春,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电话会使你丈夫……”
“嗨,就别管他了。快说,你突然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我,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
“别吞吞吐吐的,没事你是不会找我的。”
“真,真没什么事。”
“好吧,你没什么事,那我就跟你说说我的事吧。我准备去中国,到上海或北京去发展。孩子也上学了,你知道,美国的小孩子是很独立的,这用不着我怎么特意地去照顾。我的几个台湾朋友都劝我到上海去,他们在那里搞得很不错。看来,我还真是短见了,你是走对了。起明,快告诉我你那里的情况。大家一窝蜂地都去上海,我倒是很想到北京去试一试。因为起码有你在那里。你说呢?”
“我……”王起明想好了要对她说的话,突然都咽回去了。他清了清嗓子说:“到北京来吧,你会成功的,你走到哪里都会成功。”
“看来,我是得马上动身了,这一切都是上帝安排好的。正想着到大陆去发展,你的电话就来了,这难道是巧合吗?”
“阿春,你能告诉我,你去北京准备做什么吗?”
“我能做什么,我怎么能比你,你有艺术才能,我还是搞我的老本行,餐饮业。起明,你告诉我,北京有日式的铁板烧了吗?北京人的饮食习惯,能接受铁板烧吗?”
“能,当然能。北京人什么都能接受。阿春,你来北京正是时候,现在的北京人胃口大开,什么都想尝尝,他们的眼界也宽了,兜里的钱也多了,他们……”
“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去大陆。”电话的听筒里,突然冒出来一句公鸭嗓的声音。打断了王起明的话。
“阿春……”王起明叫道。
“还有,起明。”阿春不动声色地说:“你要先帮我在北京的闹市区,繁华的街面,选择几个有潜力的店铺,等我……”
“休想,做梦,我坚绝不会让你去!”公鸭嗓儿的声音又叫了起来。
“起明,我等你的消息。”
“阿春,那你先生……”
“他,他很喜欢这样叫。”阿春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从阿春的言谈话语之中,王起明知道了,北京,阿春是一定要去的。这是已经更改不了的了。
放下了电话,王起明来到了后院儿。他挥舞起锄头,玩命地刨起了地,种菜的地,其实用不着翻得很深,可他不知不觉的,竟挖出了一个齐人深的大坑。从他头上滴下来的水,弄湿了锄把,弄潮了土地。当然,从头上滴下来的不仅是汗,更多的是那控制不住的泪。我想家,我想回北京,可北京怎么就容不得我,怎么就是落不住脚哇。他想着,挖着,脚下那坑,越挖越大,越挖越深,他真想就地埋葬了自己。
深更半夜,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把王起明吵醒。他生怕惊动了凯瑟琳,影响了她的休息,就把电话拿到了被窝里:“喂。”
“请你立即回到北京来,一切事情都已就绪了。”
“回北京,谁呀,什么事啊?”
“亏你说得出口,就几个月的工夫,你把你要做的事全扔在脑后啦?”
“你,你是艾米吧?”
“你还真能记着。”
“当然,当然记着。”
“我要你马上动身,立即飞回北京。”
“马上?动身回北京?现在是美国的深夜四点,我怎……”
“我不管你美国的时间,现在北京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太阳刚刚出头,朝霞映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