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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怎么了?要那么说,当小叔子的还得孝敬嫂子呢。你们哥儿俩父母死得早,要真是按照老规矩,别忘了有句老话,叫老嫂比母,他孝敬我什么了,在美国发那么大的财,就不能大大方方地分给咱家点儿?这可倒好,送件皮大衣给我,就算打发了。说是貂皮的,谁信哪。我怎么看怎么像狗皮的。”牛蓝乡唠叨归唠叨,可她还是一头钻进了厨房,麻利地干起了她的活。
王起天已习惯了她的这一套。她说她的,你干你的,要是真的给你说烦了,吼她两嗓子,她也就老实了。
牛蓝乡的文化不高,念完了初中没有,王起天也不太知道,只知道她曾是个小干部。当年部队搞野营拉练时,营地就设在北京远郊区。村子里的几间房子,被当作了部队的临时驻地。牛蓝乡带着村儿里的群众,来参加部队举办的拥军爱民活动,在军民鱼水情联欢会开过之后,王起天背着部队的领导,和牛蓝乡搞上了恋爱,先是书信往来,后是暗地里约会,一来二去,糊里糊涂地就怀上了孕,着急忙慌地还就结了婚。婚后在情感上出现了严重问题,闹了几次,也打过几回,严重的时候还动过手儿,可这婚就是没离成。不是牛蓝乡赖着不走不想离,而是王起天哭着喊着不愿离。不愿离是因为他爱她爱到离不开,还是因为王起天生怕离了婚,影响了他的晋官升职,谁都说不清。再说,他俩还没到非离不可的地步,毕竟,俩人在很多方面,还是有共同语言的。有时候他们俩不用商量,一张嘴,说的准是一回事。更绝的是,俩人要是同时张嘴,蹦出的常常都是一个词儿。
“你说他到底能有多少钱?”牛蓝乡一边蹲在地上择韭菜,一边扭过头来问丈夫。
“是啊,我也正琢磨着哪。”王起天抽着烟答。
你看,他俩想的差不多吧。不过,有时候也相差甚远。
“你说他在美国,能不能有自己的汽车?”
“哎哟喂,土死你,汽车在美国能算个屁呀。”
“那,那他,他能在美国盖了大瓦房不成?”
“妈,爸,你们俩也真是的,我叔在美国什么都有,还瞎猜什么呀,晚报上天天都登,你们也不说好好看看。”玫玫从里屋探出头来说。
“玫玫,快告诉妈,上面都写了他什么?”牛蓝乡急着问女儿。
“我正在写作业哪,问我爸去。”
“问他?”牛蓝乡甩着手里的韭菜说:“问他还不如问板凳哪。你多咱见他看过报,多咱瞧见他看过书,写过字儿?还国家干部哪,干个屁部,除了能吹牛,能喝酒,能打麻将,还能……”
门铃响了两声,王起明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哥,嫂子,是我,给你们拜年啦。”
来开门的是玫玫,出国前王起明见过她,那时她也就两三岁,现在已经成了十五六的大姑娘了。看得出来,玫玫为了他的到来,还特意做了一番打扮。算不上什么时髦,但可以肯定,是经过了她妈一手精细设计的,所以,看起来比较怪。
“来,玫玫,这是你的压岁钱。”说着,王起明把准备好了的一沓外汇券,塞在玫玫的手里。
“妈,您看……”
“拿着吧,不是外人。”牛蓝乡说着,用眼睛瞄了一下那沓外汇券的厚度。
“爸,您说哪?”
“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客气。”王起天说。他对玫玫说完后,扭头又对弟弟说:“这孩子就对你亲,你出国这么多年,她天天对着你的照片看,总念叨着我叔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叔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是什么?这就是血缘的关系。她怎么不对着别人的照片念叨哇?就是因为你和我,都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玫玫,快给你叔沏茶。起明你坐,你坐。”
玫玫“哎”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作业,就给王起明沏茶去了。
“呵,真香。韭菜馅合子,这中国的韭菜跟美国的韭菜,就是不一个味儿,闻着就想吃。谢谢啦,嫂子。”王起明说着坐了下来。
牛蓝乡在厨房里切着韭菜说:“谢什么呀谢,别嫌弃我们就行啦。我们只能请你吃粗茶淡饭,大饭店我们可请不起。比不了你哟,高级饭店一住就是几个月,那得多少钱哪,起明,王府饭店连吃带住,一天下来得合多少钱哪?”
“别搭理她。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钱钱的,还知道什么。”王起天说着递给了弟弟一支烟。
“废话,不知道钱,知道什么?”牛蓝乡的尖嗓门儿,又从厨房里传了出来:“你倒是不提钱。你得有钱哪,没钱你当然不爱提。”
王起天的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对着厨房嚷嚷:“谁没钱?你懂个屁呀你。那酒柜里头放的,那大衣柜里挂的,箱子底里压的,晾台上堆的,那不是钱是什么?真是的。”
“谁稀罕那些个破玩意儿。”厨房里说。
“不稀罕你就别收哇,可哪次人家送少了,你不呱呱地叫哇。”
王起明不太清楚哥哥的心理,大过年的,两口子争竞的是什么,是不是哥哥起天太要面子了,当着他弟弟的面儿,说他穷有点儿下不来台?数落他不能干,说他没能耐,他接受不了?王起明想把话岔开就说:“玫玫,要是我没记错,你应该快上大学了吧?”
“还有一年。”玫玫在另一间小屋里答。
“上什么大学?”牛蓝乡洗着韭菜大声说:“就你哥挣的那点儿,还想供个大学生,做什么梦哪他。”
“你就光算我的工资了,别的进项就不算啦?”不等牛蓝乡的话说完,王起天就马上反驳。
“什么进项?我怎么没看见,不就那些破礼品吗?”牛蓝乡也不示弱。
接着,他们俩你一句,他一句地顶撞起来。
王起天扔掉了烟头说:“那算什么呀,我说的是路子,是关系。玫玫上学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都托好了人了。教育局招生办的负责人是我的哥们儿,他和我是一个部队转业的。跟我没的说,也是处级干部。他说这点事算不了什么,他全包了。”
“吹什么牛?”
“这哥们儿可不是吹牛的人,他的路子,野了去了。”
“你的哥们儿,全是些只会吹吹拍拍,不干人事的家伙。”
“他肯定能把玫玫的事办成了。”
“人家该你的?”
“那可不是,别忘了,他儿子是经过谁,进了我们单位的。”
牛蓝乡不说话了。王起天悄悄地告诉了王起明一个新词,叫含金量:“起明,这话我只能跟你说,你可别小看这含金量。怎么说呢,这么跟你说吧,你在美国就是再有钱,这汽车,你得自己买自己开吧。可我呢,不仅不用买,还有专人给你开。出去旅游外面吃饭,你得自己掏腰包吧,可我就用不着自己花钱。再说这关系,关系是什么?关系就是钱,我利用我的权力帮哥们儿办事,哥们儿也利用他的权力帮我办事。让他的儿子进了我们的单位,等于他就有了收入。玫玫上大学的事,他给办成了,就省了我的钱。这就是含金量。这些事还算是小事,那无形的可就不好算了,比如……”
“整天价含金量含金量的,我要的是票子,是现金。”牛蓝乡忍不住又插话了。
“你懂个屁呀,关系就是票子。少废话!”
牛蓝乡立刻又哑了。
王起天对弟弟推心置腹地说:“现在我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表面上赚的钱是有数的,有能耐的人赚钱,就讲究个没数。”
“再没数,跟你弟弟比,还是一壶醋钱。”牛蓝乡就是憋不住。
“一壶醋?那得多大壶哇。起明,你往晾台上看看,你打开大衣柜往里瞧瞧……”王起天说着站起身来,要去打开大衣柜。
王起明拦住了他:“哥,我信,我信,我知道你很不简单,也很不容易。大过年的咱聊点儿别的,干嘛总是钱钱的。”
“就是嘛。”王起天听了弟弟这话,气儿才消了一些。王起明吸了口烟,随意用眼睛扫了扫这小屋。大衣柜里挂的,箱子底里压的,王起明自然是看不见,可酒柜里的酒,确实都很名贵,晾台上堆的礼物,确实吃的、用的样样都有。这倒也证实了王起天所说的,并没怎么太夸张。可是,嫂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他非常同意嫂子的说法,都加到一块儿,也就是一壶醋钱。
嫂子从厨房里伸出头来问:“起明,你是爱吃猪肉多的,还是爱吃韭菜多的?”
“韭菜韭菜。”
王起明这次来他哥哥家,也是做了些准备。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茶几上说:“给嫂子贴补点儿家用吧。”
“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