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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珂笑着点点头。
“请!”恩尼斯往后站,好让她进门,并跟在她的身后往大厅走。她可以感觉到,恩尼斯一面在她身后讲话,一面打量着她。“萧先生几分钟前才回来,不过他一会儿就出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在那可怕的沙发上坐会,我知道,那坐起来不会舒服,我帮你倒杯香槟。”
恩尼斯走进厨房,还回头看着她。“这房子是租来的,我们骑驴找马,正试图找到更合适的地方。”
妮珂听见他大声地吸气,接着是香槟软木塞弹开的声音。恩尼斯的头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我差点忘了礼貌。也许你比较偏好威土忌,还是雪莉酒?”
“香槟就好了,谢谢!”
恩尼斯端出一个小银盘,上面放着一杯香槟,一碟玛卡达米亚(Macadamia )坚果及一块亚麻餐巾,并且小心翼翼地将其摆放在妮珂面前的茶几上。“好啦!(法语)
“你会说法文?”
“说得像是小学生似的。不过我很会做那种耸肩的动作,虽然这是我自己说的。”他对着她耸了耸肩,还把一只手放在臀部上,“很法国,不是吗?”
妮珂笑了,并将酒杯举向他,“祝你健康!”
这时木条镇花地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赛蒙进来了,他的头发还因为淋浴而湿着,点状的领带有点歪歪扭扭的。“很抱歉!”他歉疚地望着妮珂,露齿而笑。“还愿意跟我说话吧?”他弯下身子亲吻了她。当他的唇碰触到她芳香的脸颊,他真希望自己再刮一次胡子。他们四目相望了两秒,超过社交礼仪规定的时间。“晦,赛蒙!”
“萧先生,来杯香槟吗?”
“谢谢你,思尼斯。”赛蒙往后走,看着酒杯,举杯向妮珂。“敬司机,你真好!我希望这段旅程不会太无聊。”
妮珂想要将他的领带调正。“不,有点太……”
恩尼斯轻轻一咳。“我想我该出发到温布顿球场了。”他看着赛蒙,“除非你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恩,我想不必了,谢谢你,明天见了。”
恩尼斯对着妮珂点了头。“夫人,祝你用餐愉快!”
“谢谢,艾尼斯!”
“啊,艾尼斯!”他重复了一次,“这样听起来似乎比较有气质,不是吗,比恩尼斯好听,晚安。”
前门在他出门后关上,妮珂笑了。“他这个人很古怪,是吗?我喜欢他。他跟你多久了?”
赛蒙告诉她有关恩尼斯的一切,以及广告公司早些时候充满乐趣的时光——恩尼斯曾经假扮客户,好令来访的银行经理印象深刻;他与赛蒙的前妻及秘书们向来不睦;他对办公室政治相当不屑;还有他恒久而无索求的忠诚。
“你跟他十分亲近,不是吗?”
赛蒙点点头。“我信任他。他大概是我惟一信任的人了。”他看看手表。“我们该走了,我在一家意大利餐厅订了位——我希望你不介意。吃惯了法国菜,我想你可能需要换换口味。”
当赛蒙往旁边一站,好让妮珂通过时,她停下脚步。“抱歉,我实在受不了了。”
他低头看着她,当她调整他的领带时,感觉到喉咙一紧,“我想恩尼斯经常这么做,是吗?”
“我想他老早就放弃我这个邋遢鬼(slob)了!”
“邋遢鬼,什么是邋遢鬼?”
他们一路走向车子,赛蒙一面向妮珂解释邋遢鬼的意思。当他们的车行经海德公园,往肯辛顿走的时候,赛蒙明显感受到她的贴近,也才意会到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跟伦敦的女士约会了。妮珂望着他说话时的侧影,挺直的鼻梁,果决的下巴,需要修剪的深色头发,以及他正式的西装领带。她心想,他看起来比在普罗旺斯时舒服多了。
赛蒙所选择的餐厅,很明显受到一小群不受萧条景气影响的伦敦客的爱戴,他们视晚餐为一种凑热闹的活动。他们花了大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争相订位,笼络领班,在餐厅里彼此招呼,却鲜少注意到眼前的食物。这家餐厅简直变成一种歇斯底里的风尚。餐厅经营者希望早日退休,到托斯坎尼(Tuscany ,意大利西北部)或依斯其亚岛(Ischia,位于意大利那不勒斯西南方)定居;服务生则正式地展示着磨胡椒器、坚硬的意大利干酪与橄榄油。就在此时,这班客人开始移动,被从伦敦的各卫星郡前来的夫妇所取代,他们甘心忍受这里的吵闹与昂贵,只因他们听闻这里已成魅力的新殿堂,有白松露、太阳晒干的番茄,还有媒体界的一些小人物。
赛蒙多年前就认得餐厅的经理吉诺,当时他们各自还在打拼,而吉诺也换了好几家餐厅。他满脸笑意迎向赛蒙与妮珂,指示他们前往角落的桌子就坐,并且相当乐意地将餐巾摆放在妮河的膝上。
“吉诺,别展露出自己的兽性。”
吉诺笑着说:“这是很自然的,我是意大利绅士啊!小姐,来杯饮料吗?”
妮珂看看赛蒙,“我不知道啊,白酒好吗?”
吉诺对着服务生弹了手指。“给这位小姐一瓶灰皮诺(Pino Grigio ,一种葡萄酒)。”他拿出菜单,亲吻了自己的手指头以示告退,便退到餐厅门口,恭迎身着黑色衣服戴着太阳眼镜的一群年轻男女。
妮珂环顾拥挤的餐厅,镜中反映出红色与黑色的身影,“那么这就是伦敦一些名人雅士用餐的地方了。你常来吗?”
“没有,未必。晚上我通常和客户一起,而他们喜欢比较正式的地方一一通是高佛罗歇餐厅(Gavroche)或科诺餐厅。他们觉得这里不够庄重。”他耸耸肩,“他们都不是很有趣的人,大部分人都不是。”他试试酒,向服务生点了点头。“但是我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我已经好几个月没看完一本书,没看过电影,不是在公司,就是在飞机上……”他突然停了下来,笑着说:“很抱歉,很无聊吧!你想吃点什么?”
他们看着某单,却不知他们已成为餐厅那头另一桌客人议论纷纷的对象,卡洛琳的那些朋友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妮珂。
“依我看,赛蒙已经从离婚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是谁?是客户吗?”
“别傻了,露波。客户是不会穿成那样的。我要去一下化妆室。”
那个女士站起身,特别歪歪斜斜地穿过桌子,假装在找包包裹的东西,直到差点撞到别人。
“亲爱的赛蒙,真是一大惊喜,真高兴见到你。”
赛蒙从菜单上抬起头,站起身,尽义务地亲吻了离献上的双颊约两寸远的空气。“哈罗,苏菲,你好吗?”
“我很好,亲爱的。”她的眼光穿过赛蒙,落在妮珂身上。“咱们大概有几个世纪没见了。”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赛蒙只好表现出些微的客套。“妮珂,这是苏菲·萝森。”两位女士互相点点头,交换了灿烂却不真挚的笑容。
“妮珂……?”
“布维尔,”妮珂回答:“幸会。”
“真是迷人的口音。好了,我不能再打扰你们了,赛蒙,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一起吃晚餐。好久没见到你了。真不知道你把自己藏到哪里去了。”
“你有没有试过到办公室找呢?”
“啊,对啊,办公室。”在陪了笑脸,又斜眼瞥了妮珂一眼后,她才离去,任务圆满定成!
妮珂笑着说:“你对她似乎不怎么友善。”
“真受不了那个卑劣的女人。她是卡洛琳狠毒的朋友之一。她整个晚上都会注意我们,明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一五一十的向卡洛琳报告。”
他们点了菜,赛蒙试图不去理会他们被监视的尴尬。他说:“告诉我关于普罗旺斯的事情,那儿的冬天是什么模样。”
“非常宁溢,偶尔飘着寒意。我们会把火生得很旺,喝很多的红酒,还有人滑雪。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喜欢冬天胜过夏天。”她拿起酒杯。赛蒙注意到她依然戴着结婚戒指。
“祝我们?”
“祝一年到头住在卢贝隆的人们。”
“我喜欢那里,景致相当优美。”
“你应该再度光临。不过,下一次,可别再把车子开到农田绿野之间了!”他俩都笑了,在餐厅那头的那群人觉得,赛蒙与妮珂看起来相当惬意。可怜的卡洛琳。苏菲迫不及待想告诉她。
妮珂食欲挺好,一口气吃下了意大利面、茄汁牛肉饭,还有好些面包。赛蒙心想,这真是一大改变,从前卡洛琳只吃沙拉。他这才明白,他多喜欢看着女士尽情享受美食——那种把肉从骨头切离的皱眉专注,嘴角偶尔闪过的粉红舌头,以及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