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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无数只飞蝇,在她的身上黑乎乎落了一大片。厕所洁白的瓷砖上、地上,到处都是眼睛和苍蝇。连散发着芳香的消毒剂也变得比蝇屎还难闻……她的尿道紧紧关上了闸门。五年前落下的心理病根重蹈覆辙。萧秀娥知道,只要是杨季民还坐在那里,这泡尿就不会撒出来。她提了裤子,走出洗手间又进了更衣室,她要换下坦胸露背的吊带衫,再穿上保险公司配发的藏青色制服赶紧回家。制服是穿给姐姐看的,一套掐腰小翻领西装,身材修长的萧秀娥穿上它就显得高雅洁净正派,姐姐看了心里就踏实。一想到姐姐,她突然记起药还落在歌厅的沙发上,脱了一半的小衫又重新穿上。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想看一看那个人是否还堵着通道,吧台边的高脚凳空着。萧秀娥一喜,就赶紧去锁衣柜的门,可是就在她一转身的时候,便和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一抬头,萧秀娥的大脑轰的一下,杨季民正幽灵般站在她的身后。他在跟踪她,仓皇之中,她还是先说了一声对不起。她看到男人张着嘴,欲言又止。
萧秀娥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对不起,我有客。”她低着头迅速闪过。
杨季民没有罢休,跟在她匆忙逃离的背后,隐隐约约像是说了一句话:“你是……?”
他的语言和神态再一次把他拉到了中学时代,分明是一个还没说话就脸红的男生,然而,此时的他,到底是一个满脸胡茬有些发胖带有攻击性的男人了。他依然跟在她身后。
“不!我不是!你不要跟着我!”萧秀娥几乎大叫了一声,她的坚定回答让他止步。但也只是略微停顿,很快又跟了上来。萧秀娥慌不择路,就像一只被追赶的兔子,她拉开一个包厢,有人。又拉开一个包箱,还是有人,就干脆躲进了音响控制台里。
歌厅老板正和女调音师嘻皮笑脸地说着什么事,见她慌里慌张地进来,脸一板:“不好好在台上招待客人,上这儿来干嘛?”
女调音师也说:“这紧张样儿,八成又是撞上难缠的酒鬼了吧?”
她忙说:“没有,我、我碰见了一个熟人……”
老板一下就火了:“你又不卖淫你怕什么?你不过就是陪人喝酒聊天,一个服务小姐而已,有什么丢人的。”他拍着调音师的肩:“你瞧小霍,人家还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呢。”
女调音师说:“别这么数落人家,初来乍到,总有个适应过程。”
“你先出去忙你的,我这儿还有一点事呢。”
萧秀娥几乎是被人赶出了调音室。还好,歌厅里的灯光很暗,荧荧烛光闪烁在一个个桌面上,她没敢再停步,拎着手袋再次翻窗,她逃出了歌舞厅。
其实,萧秀娥并不是害怕杨季民找她讨还公道,她只是担心她这个小姐的身份,如果杨季民点了她,在他那种含有报复性的玩乐中,她一定还不如猪狗。这会让萧秀娥比死还难受。
秋风阵阵,绵绵细雨,打湿了吹落在路灯下的树叶。萧秀娥一打抖,这才发现吊带衫还没换下来,肩膀一侧热辣辣的疼,一定是在翻窗时蹭破了皮。手提包被蓝色制服撑得滚圆滚圆的,现在重要的是找一个地方把衣服换下来,要是就这样进了家门,姐姐会盘根问底的,姐姐已经对她的夜不归宿产生怀疑了。她要是知道她的妹妹在歌厅里作小姐,她可能会把轮椅转到马路上,然后滚到车轮底下。
她找到一处厕所,插了隔门,打开包,换了保险公司的制服,再用水洗掉脸上的浓妆艳抹。包瘪了,这才想起姐姐那包药,它被遗忘在了歌厅的沙发上。姐姐的中药就剩这最后一包了,原打算今晚挣了钱,明天还能接着服。姐姐开了十个疗程,是省城一个很有名望的老中医开的方子,可是萧秀娥只够买六个疗程的药钱,姐姐喝到五成,僵硬的关节已经有活力了,再服下去,她就有可能站立起来。可是,歌厅的生意叫人给搅了,明天的药钱怎么办?今晚的药又怎么办?她虽然作保险生意,可是保险公司的工资是按业绩发的,一年来,都忙着治姐姐的腿病,几乎没有什么业绩。去歌厅这种地方她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为了姐姐的腿病,萧秀娥命都能搭上,还怕什么丢人。
萧秀娥回到家里。已是午夜。她和姐姐租住在城郊的一间平房里。姐姐拄着单拐,用一双惊异的眼神看着她:“没出什么事吧?”萧秀娥的脸上每一丝不安的神色都逃不过姐姐的眼睛。
萧秀娥一笑,说:“没事,只是把刚买的药给弄丢了。”姐姐松下一口气,说:“丢就丢了吧,只要人平安就好。”萧秀娥突然看着姐姐,又看看空了的轮椅,惊喜地说:“姐,你用一支拐也能走路了?”
姐姐笑了,脸上呈现出少有的红润:“我都能干一些活了。”
萧秀娥环顾四周,姐姐把家里所有能洗的东西都洗了。姐姐对着她笑,笑得很灿烂。那架轮椅还是歌厅一个姓尹的姐妹送的,她最初也是来省城是给她爹看病的,她爹在轮椅上瘫了好几年,后来死在医院里。小尹得知萧秀娥有一个瘫姐姐,就把闲置的轮椅送了过来。萧秀娥用轮椅推着姐姐,一年下来,几乎逛了半个省城。
萧秀娥严肃地说:“姐你不能再沾水了,这才刚有一点好转,要是再恶化了,咱这大半年的治疗就白费了。”姐姐的脸就红了。她很敏感,她总觉得萧秀娥这两年的窘境是她带来的,她甚至埋怨自己不该来这里。
看到姐姐脸色变了,萧秀娥觉得她说话硬了一点:“姐还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做。”
姐姐又笑了,说:“我不饿。”姐姐又问,“你真的没出什么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怎么这么多的褶儿。”
萧秀娥勉强一笑说,“姐,我不是说过了嘛,我把药忘到单位了。”
“就为这事让你难受?没事的,明天取回来接着喝就成了。”
萧秀娥看着窗外说:“对,明天取回来就是了。”她有些发呆,脑子很乱。窗外的雨下大了,雨水顺着屋檐哗哗地流,房顶又漏了,萧秀娥拿了脸盆接上,雨水砸进盆里,像敲锣一样响,姐妹俩在这小平房里已经住了一年多,她从屋顶爬上爬下已经堵了好几次漏了,今天她一点也不想动,显得特别的累。唉——要是那包药带回来,现在就能熬上了,今晚姐姐的药算是泡汤了。姐姐的药是断不得的呀。
萧秀娥决定再跑一趟歌厅,窗外的雨声小了许多。出门之前,她先用IP卡接通了歌厅吧台的电话,吧台上的女生是老板的侄女,一个清纯的小女孩。她问:“那个穿牛仔裤在吧台喝白酒的男人还在歌厅吗?”女生说不在了,领着尹小姐出门了。萧秀娥舒了一口气,看来他真是来歌厅寻欢作乐的。歌厅离她住的地方不太远,不用打的,走上半个钟头就可以到,她穿了衣服备了伞,回头发现姐姐正在看着她,就对姐姐说:“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姐姐只是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姐姐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姐姐知道,拦是拦不住的。姐姐还知道,她只要出门,一定会有她出去的理由,两年来,萧秀娥所办的每一件事,都与她的残腿有关,她还能说什么?姐只希望她能平安无事,找个好婆家,姐姐更希望她的腿能好起来,不再拖累她可怜的妹妹。
然而,就在萧秀娥将要消失在雨夜的瞬间,姐姐听到秀娥叫了一声。她就觉得她的预感灵验了,她的身子一抖,拐杖从腋下滑出去,人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待妹妹把她扶上沙发时,她看到了妹妹手里拿着一包东西,那是一包药,她熟悉这种药的包装,她天天喝的就是这个。“这是怎么回事?”姐姐问。“是有人送过来了。”
药是放在门口台阶上的,小药包用塑料袋装着,没有让雨水打湿,但是压在药包下的一张纸条湿了,好在有一半的字迹还能够辨认。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家里的困境。五年前,在溪县一中,你的安静、苦学和凄美让我迷上了你,我爱上了你,很深。尽管一个阴差阳错的误会隔断了我对你的向往,但是我不恨你。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可是我想不到,你的日子还是那样清苦。你所在的那个歌厅我已去过好几趟了,我想接近你,可是很难,我不知道是你怕我报复,还是依然瞧不起我。今晚,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找你的时候,你是那样的惧怕我,当我发现你不在的时候,我很难受。歌厅的姐妹们说,你走不远,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