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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志强提到的富人区的问题,这是事实。我觉得任志强只是把人人都看见的事实说了出来,当然他的有些观点是需要认真讨论的。别人指责任志强我还可以理解,可是潘石屹出来指责任志强,我就很难理解了,任志强还盖过相对便宜的房子,潘石屹在北京盖的都是很贵的房子。吴虹飞:
对这些状况,您的态度是?
余华:
首先我不是一个富人,也不是贫困的人。我只是一个作家,一个对自己所处时代充满了兴趣的作家,这也是为什么我用这样的叙述方式写《兄弟》。我知道自己是一个中国作家,我在美国的七个月度日如年,再住下去就要发疯了。当时晚上睡着了做的最好的梦,就是回北京了。后来又从美国去了巴黎,从巴黎回北京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上,我激动得睡不着,想像着北京多么美好。到了北京,2004年3月底回来的,一下飞机就迎面遇到沙尘暴(笑)。吴虹飞:
您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吗?
余华:
我不赞成简单的抗议,也不赞成感情冲动的民族主义,这无助于国家和民族。现在有些民族主义的倾向有些狭隘,有些表演的性质。要是人人都在骨子里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感到骄傲,这才是真正的民族主义。
不是到街头去游行去抗议才是民族主义,砸商店烧汽车不是民族主义,我在香港的电视上看到了这些图像,当世界各地的人通过电视看到这些图像时,作为中国人,我感到有点难过。这种缺少理性的行为,是西方媒体求之不得的,他们喜欢这些画面。少数人在那样做,只能算是民粹,民族主义应该是普遍性的自我意识。余华:
吴虹飞: 您通过什么热爱自己的国家?通过写作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掌控了自己的生活,对自己有信心,对国家也有了信心?
余华: 可以这么说,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对一切都会没有信心。吴虹飞: 我们继续谈一下您对美国的印象吧?
余华:
从地图上看,感觉美国和中国差不多,可是坐飞机时感觉美国比中国大。我从东海岸的东北角飞到西海岸的西南角,从波士顿去洛杉矶,在亚特兰大转飞机,11个小时,感觉从北京去欧洲了。在美国坐飞机五六个小时,家常便饭。吴虹飞:
有没有觉得游历让您的视角和心态有所改变?
余华: 有人问我: 写随笔对写小说有帮助吗?我说:
没有,只有害处没有帮助。现在发现是有好处的。在我写小说最好的几年里,我突然停下小说写随笔,我重读了很多经典文学,感受很强烈,这对一个忙于写作的作家是弥足珍贵的。
前些年我经常出国乱跑,就有人问我: 出国对你写作有帮助吗?我还是说:
没有。写完《兄弟》后,我发现自己的回答错了。我在国外时和出版商、记者、作家聊天,我讲我童年的中国是什么样子,今天的中国又是什么样子,他们难以置信(他们以为我30多岁,其实我40多了)。他们好奇地问:“你还很年轻,就经历了这样两个不可思议的时代?”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里拥有无尽的财富,可是很少有人能真正体味,如果离开现有的生活,去经历一下另外的生活,再回来时就会发现,自己生活里的很多宝藏还没有开发。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十年来不断出国的经历,帮助我了解了自己。
贾平凹: 守住灵魂的侯
贾平凹,1952年农历二月廿一出生于陕西南部的丹凤县棣花街。父亲是乡村教师,母亲是农民。“文化大革命”中,家庭遭受毁灭性摧残,沦为“可教子女”。1972年进入西北大学学习汉语言文学,此后一直生活在西安,从事文学编辑和写作。出版的主要作品有《贾平凹文集》(包括《天狗》、《浮躁》、《晚唱》、《我是农民》等14卷),以及《废都》、《高老庄》、《怀念狼》、《病相报告》等。曾获得全国文学奖(四次),美国美孚飞马文学奖,法国费米那文学奖和法兰西文学艺术荣誉奖,并以英、法、德、俄、日、韩、越等文字在国外出版了二十种版本的作品,国外人士誉之为中国大陆文坛的“独行侠”。
2003年的春天,动笔写《秦腔》之前,贾平凹祭奠了棣花街上近十年二十年的亡人。他的书房当中放着一个巨大的汉罐,日日燃着香,他亡故的父亲、伯父、婶娘,在他面前涌现。他叹气、摇头、心情复杂地回忆着他们,令他们在《秦腔》中,一个一个地,复活。
家在一处,书房在另一处,贾平凹生活简单,散漫,没有常规的作息。一年零九个月的写作,白天带着妻子擀成的面条和包好的素饺,赶到书房。门窗紧闭,灯光大亮。到了夜落,招引两三个好友,到常去的茶室喝茶,打牌,消磨一个晚上。
寂寞是难熬的,他写字:“精神寂寞方抚琴”。他画画,画玄奘的像,画朝天悲嚎的猫,画出浴的贵妃美人。更有两个大字一直在书桌前:“守侯”。古有“封侯”一说,他的解释是:
让守住灵魂的侯来监视自己。
他从小在病中度过,一直是病色,却从来不进医院。个子不高,以为自己丑,“形象不好”,父亲是反革命,家庭成分不好,容易胆怯紧张,所以长大后,也不喜远游。自卑,年轻时见到女孩子,十分害羞。这些在后来作品中都有反映,却都是反着来,一个长病的、木讷的、容易害羞的人,文字里却是活泼大胆的,挑衅着禁忌,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虽功成名就,他也自嘲:
棣花街文墨颇深,到了那儿千万不敢说文写字。再是我离开了故乡生活在西安,以写作出了名,故乡人并不以为然,甚至有人在棣花街上说起了我,回应的是:
像他那样的,这里能拉一车!
古人讲:
文章惊恐成。一稿40万字,不满意,他写了三稿,仍然是不满意,在三稿之上,又改了一次。家里人看着可怜,说,结束吧,结束吧,再改你就改傻了!
“《秦腔》写的是农村的现实生活。长期以来,农村是最落后的地方,农民是最贫困的人群。现在中国的‘三农’概念,农业、农村、农民,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原来说的是我们是农业国家,土地供养了我们一切,农民离不开土地。现在农民和土地的关系却剥离开了。农民离开了土地,有些是主动离开,有些是被迫离开,留在农村的多是老弱病残。我的老家棣花街,没有矿藏,没有工业,有限的土地在极度地发挥了它的潜力后,粮食产量不再提高,而化肥、农药、种子以及各种各样的税费迅速上涨,农村又成了一切社会压力的泄洪池。旧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没了,像泼去的水,新的东西迟迟没再来,来了也抓不住,四面八方的风方向不定地吹。农民是一群鸡,羽毛翻皱,脚步趔趄,无所适从,他们无法再守住土地,他们一步一步地从土地上出走,虽然他们是土命,把树和草拔起来又抖净了根须上的土,栽在哪里都是难活。”
2004年9月30日,长篇小说《秦腔》杀青。
书房“大堂”
夜色朦胧,叩问至某机关居民楼的六层,灯光昏黄,贾平凹打开门。我终于亲眼见着了无数文青推崇不止的文豪。“很多人都以为,我至少是一米八以上……”他好脾气地笑。
“我们不可能做采访。”浓重的陕西方言。
什么?我对他大声疾呼。
“你看看,你根本听不懂我的话……”他又要打退堂鼓。
听得懂,听得懂,我慌忙不迭。他又笑,实在是脾气好。
“有一次去南宁讲课,讲了一个小时,问底下学生有何问题,学生举手,说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听不懂老师的话。”贾平凹十分懊恼,“你早说啦,早说听不懂,何必讲那么多话——我最怕和讲话有关的事情了。”
屋子因为要搬迁,十分凌乱,或许因为天冷,一股石头的寒气。传说他喜欢石头和陶器,今日信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