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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儿眨了眨眼睛,马上道:“骗人!娘才不会搬走!”
“夜华不会撒谎。夫人今日刚刚同意回到郎君身边。不信少爷可以亲自去问夫人。”
“不要!搬走了,欣兰就找不着了。”
欣兰看着夜华急速变幻的脸,感觉情况不对,连忙安慰安儿道:“这有什么找不着的?以后你想我了,我来你家玩便是。”
安儿年纪虽小,却并太好哄,对离别这种事也尤其敏感。他听得出跟着眼前的男人走,自己的生活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而身边所有的人竟对此都无能为力。特别是欣兰,也不挽留他,让他反抗情绪一触即发。
安儿仍下手里的活,嗖一声就跑开了。他对于躲藏甚为精通,不一会儿就没了影。欣兰自是熟悉他的伎俩,忙对夜华道:“安儿他一发起脾气来就拦不住。你若是想接他走,现在就得去追。”
夜华十分镇定,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曾回欣兰,身子顿时像豹子似的冲了出去。欣兰见是高手出手,又恐安儿反抗会吃亏,便也按耐不住跟了上去。
捉迷藏这种游戏安儿十分拿手。他天生仿佛就对危险有着极高的敏感,也很善于掩藏自己。夜华原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抓到他,却在迈步之后失去了把握。
初七是狼养大的,她的儿子看来也不可小觑。夜华开始为自己一开始的失策而感到棘手。他追踪的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普通人,这该如何下手是好。
欣兰追上来的时候让夜华有一丝警惕。这个女孩竟也能如此轻易察觉他的行踪,自然也非寻常人。
夜华握着腰际的剑,道:“你可有找到少爷的办法?”
“都说了安儿不好找。你吓着他,想带他走可就难了。不过,既然你问我办法,我也可以告诉你。条件有三,你答应不答应?”
“小姑娘年纪轻轻可不要这么市侩。”
“这条件很简单,不算讨价还价。一,安儿往后被要求读书也好,习武也罢,总归是会反感的。你不能用打骂来惩罚他,那样适得其反。二,安儿他最喜自由自在,不能逼得他太紧,尽量给他自己的空间。三,无论安儿将来选了什么样的路,你劝说不成,便要由着他去。这样的条件可算合理?”
夜华冷笑了一声,道:“说得这么老道,是谁教了你这些话?你受了谁指使接近夫人和少爷?”
他是知道的,江湖上一些组织会将资质优秀的小孩从小收留培养,成为潜在的棋子。早在见到欣兰以前,她祖宗十八代都被调查得仔仔细细,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如今看来,他需要重新估量从前的武断。
欣兰感觉到夜华脸上隐隐显出的杀意,便有些后悔将康摩伽教她的话说出来。这些话本来是万不得已说给初七听的,但现在她也许再也无法轻易见到初七,便只有对最有可能改变安儿未来的人说。可夜华是何等人,任何威逼他的事都可以成为杀人的理由。现在造成的结果只能说明欣兰年纪太小,预想不出夜华的恐怖。
夜华见她露出害怕的表情,继续道:“说到底,你跟我提什么条件?明明少爷的将来全都是由郎君决定。第一,你找错了人;第二,让你一家从此消失,我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做到。如果你还想太太平平地过日子,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番话淡淡的,带着黑雾一般的气息,叫人不寒而栗。欣兰听了回头便跑。夜华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倒是觉得自己刚刚高估了这个女孩,遂也没了心思再计较这点小事。
但欣兰远非是在逃跑,而是向安儿平日最爱躲藏的地洞奔去。这附近原本有一个地下矿脉,却因为战乱的关系被废弃了多时,被安儿发现以后便成了他的地下王国。
欣兰并不敢独自下到地洞里去。因为她的方向感并不如安儿那样敏锐。这一次,她大着胆子跳下了一个很浅的穴口,却谨慎地在熟悉的范围内徘徊,一边呼唤着安儿的名字。
时间过得很快,欣兰在矿洞里呆不住了。头上一方光亮的洞口也因日落而越发昏暗。一旦失去了光线,矿洞便如地狱一般恐怖。她没了办法,刚想爬出洞去,却见安儿一身脏污地出现在她眼前。白净的脸也不知如何才能脏得如此,一双澄澈的眸子衬得越发白了,里面含了些许泪水。
欣兰松了口气,掏出手帕想替他擦擦脸。安儿躲开了去,道:“我不要走!”
“你必须跟着你爹娘过活。”
“那你跟我一起走。”
“我还有自己的爹娘,如何能跟你走?”
“要是我进了城里,就得跟城里人一样生活。我知道城里人都是怎么过的。那里的人看重的东西,我们不稀罕。我要是变成跟他们一样了,你也不会喜欢我了……”
说着他竟哭起来,哭得十分大声。眼泪就像是晴空中下的太阳雨一般,在乌黑的脸蛋上滑下白皙的痕迹。
欣兰什么也没做,静静地等他哭完。等那哭声小了,她才道:“安儿,我将来要去外面的世界做很多的事,见识很多的风景。不光是锦城,还有很多想都没想过的地方,我都要去,不会只在乡下悠闲地过下去。所以,就算你不去城里,我也是会离开的。你要是想着我对你的好,就快些变成个男子汉,别让我看轻了你!”
“欣兰,欣兰……”安儿第一次感觉到女人的残忍。这一点在他往后的人生总是反复体验,以至于他都有些后悔,为何在这样小的年纪就将迷恋这种事懂得太深。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过年是特殊时期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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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卢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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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宗宝应二年正月三十,叛军首领史思明之子史朝义的首级被送至长安。长达七年零三个月的安史之乱正式宣告结束。
便在这一日,长安重开的梨花春酒楼里,一群官兵黑压压占据了上下两层,把酒言欢,庆祝这漫长岁月之后难得的胜利。
二楼的阁子间专给几个职位高的军官留着。其中一个临窗的阁子里,只坐了两个人。这两个皆是胡人,长相都意外的出众,因而酒女前来替他们换酒时,皆要发一会儿愣,动作也很是迟钝。
好不容易等换酒的女人走了,其中一个才开口道:“我说,你打了胜仗,怎么都不开心?你看这长安,人人都快疯了似的傻乐,就你没个好脸色。要不,我给你说件好事,让你开心开心?”
另一个端起酒盅一口饮下,不屑道:“你能有什么好事?不是生意场子被人砸了,就是又有人跟你抢地盘。我可不是次次都能给你善后!”
“这次绝对是好消息,康摩伽。初七回来了!”
康摩伽一愣,酒盅里的酒差点溢出来。但转瞬他又恢复了常态,道:“这算什么好消息?她回来,就是说孟郎君也回来了。他是长安的地下主人,你也得靠着他过日子。跟我说什么初七回来了,你脑子有毛病了,曹铭昭!”
“我脑子好得很。只怕你是嫌弃人家年纪渐长,没了以前漂亮的脸,所以情义啊什么的,早就烟消云散了吧?”
“随你怎么说。我只让你帮我查师傅从前的案子。你别再跟我啰嗦其他!”
“都说了七年战乱,案子的卷宗都不知去了哪里。你让我怎么查?”
“文书卷宗早就做过手脚,最要紧是找人。没有办法也给我想出办法来!”
康摩伽烦躁地扔下酒盅出了阁子,正巧跟个来送酒的女人撞上。那酒女似乎是个新来的,模样还很生涩,脾气也有点倔强,被撞倒在地,只咬着唇,不吭一声。
康摩伽有一阵恍惚,仿佛眼前出现了幻象。他在心里叫了声“初七”,迅疾又开始自嘲,初七怎还会是这般年纪?她早已为人母多年,该有的生涩和倔强一定都被她的男人磨平了。回过神,康摩伽扶那酒女起来道歉,又塞了些银子,便狼狈地下了楼去。
楼下一群官兵见是他来,又纷纷邀他畅饮几杯。康摩伽觉得入喉的酒太苦,便只说了声全场的酒钱由他包下,继而在欢呼声中静静消失而去。
长安果然像疯了一般。大街上,无论男女老幼都在欢天喜地地庆贺胜利。康摩伽带着酒意在街上走着。一个担货郎与他擦肩而过,带着叮叮当当的响声。
康摩伽叫住那担货郎道:“有卖铃铛吗?”
担货郎放下肩上的扁担,殷勤道:“自然有,自然有,军爷要什么样式的?如今天下太平了,都靠得是你们打了胜仗。无论军爷要什么,我都当一点心意送给军爷了。”
康摩伽看着那一排琳琅满目的首饰,突然便没了那份心情,摇摇头走了。可没走多远,就听见后面有个稚嫩的声音道:“娘,这里有铃铛卖!”
“娘可不欢喜铃铛。”
“娘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