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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听了我们的说法,从嘴缝里吐出一个“中”字,我们就在田庄住下了,“伤号”在老乡的炕头上养着,没伤的我和贾开就在村里村外转悠,以消磨时间。这一带离黄河不远,属河口冲积平原,由于河水不断泛滥,看在眼里的是一片荒芜景象,即使在秋季仍了无生气。贾开说这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幸亏我们降落在黄河以南,否则渡河很不容易。不知怎么回事,听着贾开说的这话,我却想起在路途中建越鼓励大家说的那句话,他说亲爱的同志们,我们一定要从这里走出去,到达目的地青岛,不许任何一个人掉队。他说的很对,我们不能掉队。大概是在田庄的第四天,那天傍晚我和贾开转到村子的背后,那里有一片小树林,是杨树,当地叫小叶杨,我正抬头往上看树冠时只听贾开小声说有人,我沿他的视线看见林子边上站着一个人,看不清脸面,只能看出个子不高,贾开说他在观察我们,要提防。我倒没像贾开那样充满戒心,只是好奇,说过去看看。贾开说他来了,果然他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慢慢看清楚是一个年纪在五十上下的半老头儿,穿的比一般庄稼人整洁,眼睛也比一般庄稼人有神。他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站下,讨好样地点头。贾开问你是什么人?这个半老头儿(后来我们就这么喊他)咧嘴笑笑,说就是这村的。贾开说不对吧,我怎么没见过你?我觉得贾开有些不讲理,才来几天你就能认出满村的人?我知道他是在虚张声势。半老头儿还是赔着笑脸说俺是本村的,俺见过你们。贾开说你在监视我们?半老头儿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贾开说那你跟着我们干啥,打的什么鬼主意?半老头儿诚惶诚恐地说不敢不敢,我是想向你们打听打听事。贾开说这么说你是奸细,你是谁的奸细,共产党的还是国民党的?我向贾开示意不要再难为这个挺老实的人,问半老头儿要打听什么呢?半老头儿把目光转向我,说想问问你们要到哪里去?我说去青岛。他又问那里还是国统区吗?我没立刻回答,心想青岛是不是国统区与你有什么关系呢?莫非真像贾开说的是个奸细?见我不答,他可怜巴巴地说俺不是坏人。贾开问不是坏人干嘛向我们打听这个?他说俺想跟你们搭伴走。我和贾开互相看了一眼,他又说俺也要到国统区去,你们把我带上吧。我问你为什么要去国统区?他说马上就要土改了,我怕。贾开问你怕什么?他说怕被打死。我问你是财主?他点点头,说邻村已经有土改的了,打死了很多人。贾开说你跑便跑,干嘛要跟着我们?半老头儿叹了口气,说俺有数,自个儿逃是逃不出去的。我问为什么?他连连摇头,说逃不掉的,俺知道逃不掉的。贾开朝我使个眼色,转向半老头儿说我们不可能带你走,半老头儿带着哭腔说:求求你们救俺一命,俺忘不了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说不是我们不救你,是救不了,你不晓得,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说完我们丢下半老头儿朝村子奔去。
几日后雷觉的脚伤见好,就在家呆不住了,加入了我和贾开的“游逛”行列,雷觉毕竟是记者出身,他的逛就与我和贾开的意义不同,我们是消磨时间,他是开展社会调查。他带着我们走门串户,见人便问这问那,之后记在小本子上,我们问他今后是不是还想当记者,他说不是想不想的事,他只是想借机考察一下中国农村的社情民意,以期得出一个结论。我问什么结论,他说就是共产党的土改政策是否合乎中国国情,是否是挽救业已破产的中国农村经济之良药。对他的说法我们不以为然,觉得是他的一厢情愿,共产党已经在解放区全面实行土改,且坚定不移,无论雷觉得出什么样的结论都无法改变这种现状,纯属徒劳之举。
我们有一搭无一搭地跟着雷觉“调查”,渐渐对我们落脚的田庄有了一些了解,田庄是一个有三百几十口人的村子,在这一带,属中等村,叫田庄,田姓的人并不多,不晓得是因为田姓是坐地户,还是田姓人多是富裕户的缘故,除了田姓,还有郭、王、林等姓氏。田庄北靠黄河,地势平坦,黄河过几年便决一次口,河水携带的泥沙填平了沟沟壑壑,土地很是肥沃。平均起来,全村每人合五亩多地,说起来不算少,但这并不能说明当地的经济状态,能说明问题的是土地的集中程度。雷觉粗略做了一下计算,在田庄,占两成人口的富户拥有全村的七成土地,反过来说就是占八成人口的贫户仅占有三成的土地。土地集中程度较高,自家的地不够种,便租种富户的地,向富户交租。雷觉还专门调查了租金情况,长久以来似乎是一种约定俗成:租额大抵占土地收入的三成,相对而言倒不算苛刻。在调查中一部分农民表示满意,觉得还算合理,可以接受。也有一部分农民认为收多了,他们的期待是交一成,当然如果一成也不交那最好不过。
对于即将降临到田庄的土改,雷觉几乎见人便问他们的看法,被询问人对这种很是生疏的“民意调查”大都感到茫然,不知做何回答,毕竟雷觉经验丰富,三说两说就能将被询问人纳入自己的调查轨道。
5
饮品厂危机重重,摁倒葫芦起来瓢,刚把果农们安抚住,本厂的工人又群起追讨欠薪,他们堵在办公室门口,扬言不立刻给钱就把车间的机器卸了去卖。有句话叫兔子急了也咬人,一旦工人明白他们的血汗钱要泡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万不敢掉以轻心,再三下保证,说先放几天假让大伙回家秋收,一回来就把工资发到手。如此才把局面稳住。
彭局长迟迟不来电话,也不好催,可这么干等也不是个事,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丁点不差地应在此时此刻的饮品厂,机器停转,水果腐烂,分分秒秒都在糟践钱。姜先生倒是稳坐钓鱼舟,不耽误吃不耽误睡,只是急坏了万,没头苍蝇似的东一头西一头,乱了方寸,电话整天贴在耳朵上,一个接一个地打,求爹爹告奶奶地请人帮忙。我觉得他思路有问题,迂回来迂回去,却不切实际。我对他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应直接去找电力部门解决才是。他说一开始就找过镇电管所来厂拉闸断电的人,他们一口咬定厂里的供电设备不合格需要检修,怎么讲也不管用。我说那就找电管所领导呵。万说也找过,是一个说法。我说那就去找市供电局呀。万畏难地摇着头,说到现在还没找到能通那里的关系,没关系去找也是白跑腿。说到这儿万“啊哈”一声猛拍一下脑袋,说有个人我还真给忘了,他说他认识供电局的人。我说那就找他出面帮忙呀。万便赶紧拨电话。
按电话约定,我们立刻驱车出厂,去找万那个可救急的熟人。本来姜先生也要一起去,被我和万劝住了,毕竟上了岁数,少动为宜,何况厂子也得有人坐镇以稳定人心。这回上车才知,那天去淄城接我的司机是万的侄子,叫万虎,万说的那个人在镇上一家汽车修理厂干活,万虎也认识,不仅认识,似乎还很知底细,一上路万虎就表示出对那人的不信任,说是个“忽悠”。万不以为然,说如今不忽悠还办不成事哩。
在镇上接了那个人,便匆匆往市里赶,那人姓孙,看起来比万小,一口一个万哥,万虎叫他孙师傅,我也这么叫。把关系理顺后就开始说事情,原来在这之前孙并不晓得饮品厂出了什么问题,万就把事情的经过和目前厂子的状态对他讲了讲,他说这事好办,他认识的人是供电局“大拿”,而具体是什么职务却没提,这多少让人有些不放心,又不好直接问。万说因为事情太急,来不及准备什么,小孙你对“大拿”讲,问题解决了一定好好感谢他。孙说没问题。
眼下能谈的就这些了,就扯上不相干的事。孙听说我是个作家,显出很大的兴趣,说他喜欢看书,甚至说还读过我写的书。我不太相信,问他读过我的什么书,他反问:《林海雪原》是你写的吧?我没吭声,他又说写得太精彩了,把个座山雕小炉匠写的活灵活现。万虎说孙师傅你记错了,《林海雪原》的作者不是韦老师。孙说是吗?我他妈串帮了。又说中国小说我不怎么读,我爱读外国名著。我想索性就刻薄一回,问:孙师傅你都读了哪些国外名著呢?他说太多太多,都记不清了。我问你最喜欢哪一本?他说最喜欢《射雕英雄传》,写得太吸引人了,我一口气读完。于是我赶紧收口,再追问下去就太不厚道了。
车进了市里,在孙的指挥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