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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也许是天天在官场上混,官员们说什么都顾左右而言他,遮遮掩掩,语言干瘪,就是说几句奉承话,也隔靴搔痒似的,难得到位,让人听着挺不舒服,哪像郑玉蓉口吐莲花,婉转如鸣,给人的感觉那么熨帖。
慢慢地,郑玉蓉在大套间里待的时间多起来,两人变得无话不说了。
接触多起来,魏德正就想对郑玉蓉有深层了解,问她:“小郑,自入住长城招待所以来,天天跟你见面,却从没关心过你,我是不是太官僚了点?”郑玉蓉说:“魏书记心里装着全市老百姓,哪里还有我小女子的位置?”魏德正说:“我这不是特意给你腾出位置来了吗?听你的口音,你好像就是维都城里的?”
郑玉蓉调皮地说:“英雄不问出处,何况我一个乡下小女子,有什么资格在领导面前自兜家底?”魏德正笑起来,说:“你这不是已将家底兜出来了吗?我想你可能就是维都城外不远乡下的吧?如果来自太偏僻的乡下,见的世面不多,难免胆小怕事;而城里长大的女孩,又过于自信,往往不知天高地厚。你不同,没有这两方面的不足,却集乡下女孩的朴实清纯和城里女孩的从容大方于一身,实属难能可贵。”
郑玉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说:“我哪有魏书记说的这么优秀?我只不过见魏书记平易近人,好打交道,才在您面前如此放肆。”魏德正说:“你这不是放肆,是放得开。我看你的年纪,大概也就大专毕业一两年的样子吧,也不知你学的什么专业?”
这是一种随意的带着商量和探寻的口吻,让郑玉蓉觉得心头暖暖的。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学的幼教专业,不然还不露了马脚?而是反问道:“魏书记问我学历,是不是真的要推荐我去维都大学做教授?”魏德正说:“是呀,我已给我的同学打了招呼,他很感兴趣,要我把你的学历和专业报给他,他好拿到校务会上去通过一下,然后给你开调令。”郑玉蓉说:“我是学声乐的。”魏德正说:“维都大学正好有声乐系。”郑玉蓉说:“据我所知,他们的声乐系好像只有民族唱法,美声唱法也是近年才开的课,可惜我是学的通俗唱法。”魏德正说:“那没关系,你可到那里去开一门通俗唱法课嘛。”
郑玉蓉忍俊不禁了,说:“不行不行,我这水平,要误人子弟的。”魏德正说:“你说话都莺歌燕语的,唱起通俗来,一定特别好听。要不你先在我面前面试面试,我这里通过了,就等于我那校长同学那里通过了,你只管去做教授就是。”
功亏一篑(3)
像郑玉蓉这个年龄的女孩,哪个不是唱着流行歌曲长大的?何况在幼专的那几年,接受过不多不少的正规的声乐教育,唱几首流行歌曲自然是小菜一碟。郑玉蓉张口就来,将田震那首《铿锵玫瑰》清唱了一遍。
魏德正这代人听多了民族唱法的歌曲,对通俗歌曲不是特别感兴趣,想不到郑玉蓉的歌还真唱得不错,圆润清丽,富于质感,让他耳目一新,觉得比田震唱的并不差。魏德正禁不住鼓起掌来,说:“今天我真是大饱了耳福。”
郑玉蓉将书桌上一本摊开的杂志卷成话筒,对到嘴边,说:“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各位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今天郑玉蓉个人演唱会到此结束!”然后手一摆,做个谢幕的姿势,退了出去。
此后郑玉蓉再到套间里来烧水泡茶,魏德正心情好,时间也足够的话,除跟她侃上几句,偶尔还会鼓动她给清唱两曲。
一来二去的,魏德正仿佛竟有些离不开郑玉蓉的味道了,哪天郑玉蓉没在身边晃动,便觉得不太习惯,像是丢失了什么似的。如果是下县或出差,过去总是随遇而安,走到哪就住到哪,现在却不同了,只要有可能,尽量往回赶。其实回到维都也没有要紧事,无非是看一眼郑玉蓉,喝几口她泡的铁观音,听几句她哼唱的曲子。
这天在外参加一个招商引资洽谈会,各项议程完成后,热情的会议主办方组织大型联谊活动,其他与会人员都留了下来,魏德正却借故开了溜。赶回维都已是十一点多。迈进长城招待所,郑玉蓉还在值班。说是值班,其实就是值魏德正一个人的班,因为魏德正住进来后,三楼几乎没再入住过其他客人。所以只要魏德正没回来,晚上不超过十二点,郑玉蓉是不会离开服务台,去旁边小房里休息的。
像以往一样,郑玉蓉给魏德正打开门后,再泡好铁观音,又留下说了一小会儿闲话。考虑到魏德正旅途辛苦,郑玉蓉待了没多久,告辞要走。魏德正意犹未尽,说:“时间还早嘛,还不到十二点哩。”郑玉蓉说:“您奔波大半天,也该休息了。”魏德正说:“这算什么?我们这些人哪天不是东奔西跑的?这样吧,给我清唱一首再走,可以吗?”
那口气差不多是乞求了,郑玉蓉也就有些不忍,说:“老唱流行歌曲,显得没有文化,给你唱曲电视剧《红楼梦》里的插曲,怎么样?”魏德正求之不得,说:“那好呀,我给你打节奏。”拿过漱口的搪瓷杯,用笔头在杯沿上敲起来。
郑玉蓉往屋中一站,清清嗓子,轻轻唱道:〖KH1〗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
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KH1〗
魏德正知道,这首歌的歌词是曹雪芹的作品,名字叫做《红豆》。也许是歌词太哀艳,也许是曲子太忧伤,也许是郑玉蓉唱得太幽怨,他竟然莫名地伤感起来,觉得心头酸酸的。只是不知这份酸楚自何而来,他一个大男人,多年行走官场,什么凄风苦雨没经历过,怎么会为一支小曲而动情呢?
郑玉蓉走后,魏德正呆坐一会儿,便上床躺下了。可怎么也没法入睡,情绪低落得不行。郑玉蓉的歌声仿佛还留在房里,久久萦绕不去。
这歌声后来幻化成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占据了魏德正整个心空。这个名字叫做卓小梅。也不知何故,伤感的时候,这个名字就会凸现在魏德正眼前。以至他常常备感困惑,弄不清是自己的伤感引出这个名字,还是这个名字让自己变得伤感。也许除了这个女人,自己这辈子还真没在意过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名字才让自己如此刻骨铭心。
只是这个让你刻骨铭心的女人,你让她刻骨铭心过吗?这可是魏德正一辈子的心病。正因如此,他再有成就,再有作为,人前虽然道貌岸然,人后却难免落寞怅惘。
由卓小梅,魏德正联想起其他的女人来。比如自己的妻子,他知道她是深爱着自己的,可自己爱她到底又有多深呢?比如深谙茶道也深谙男人的于清萍,差点都让他动了心,可她是带着意图来到你身边的,你能陷进去吗?
这个郑玉蓉好像不同,她年轻美丽,楚楚动人,又那么纯粹,像一块没有任何杂质的美玉。尤其是那说话如鸟语,唱歌似天籁的嗓音,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还有那双亮丽的眼睛,简直就是山间流下来的清泉,那是可将你久积于心间的纤尘一点点滤去的。
魏德正心猿意马,越发睡不着,干脆下床,在屋里踱起方步,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思绪就像放开缰绳的野马,想要套回来,自然不是易事。魏德正干脆放弃努力,出到外间,继而又推开了房门。忽然寒风拂至,他一个冷颤,这才想起屋里开着暖气,而外面已是冬季。只得踱身回去,拿件外衣裹在身上,复出门来到过道上。
这时候至少已过了两点,过道上寂静无声,只有顶灯昏暗,将魏德正的身影随意扔在地毯上。服务台前静悄悄的,墙上贴着一份旅客须知公告,苍白如一张失血的脸。一扇小门紧挨着服务台,里面有一间屋子,那是服务员的睡房,魏德正知道郑玉蓉就在里面。她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辗转于床,难以成眠呢?旋即魏德正就自哂了,人家二十出头的姑娘,心无杂念,还不是头落枕上,很快就能睡过去?
功亏一篑(4)
在过道上徘徊复徘徊,魏德正好几次都下了决心,走上前,抬了手要去敲门,可随即又犹豫起来,缩回了手。他到底不忍心惊忧了人家的幽梦。
幽梦无痕,熟睡中的郑玉蓉浑然不觉,有人竟在自己门外独自徘徊了两个小时。
郑玉蓉当然不是第一次与男人这么零距离接触。像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