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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12月1日很冷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玉溪一中。你穿着那件红色的毛衣,很专心地听老师讲课,动作带点夸张,像小学生上课那种——腰杆挺直,双手放在课桌上,眼睛平视黑板。具体讲的哪门课我没搞清楚,其他同学的脸也很模糊,自始至终只有你那件红毛衣格外显眼。我趴在教室外面的窗子上,像只猴子,眼睛盯着专心听课的你。看着看着,你的红毛衣化为一片混沌,我于是惊醒过来。
在上课的路上,我对小马讲了这个梦。他只会“呵呵”地傻笑,这年月,谁还关心别人梦见什么,说出来只会让众人笑话。我甚至可以怀疑,就算讲给你听你也同样是“呵呵”地傻笑。
1999年12月2日仍然冷
我不断地劝自己,安静些,既然出来读书,就要适应外面的一切。我累了,我抱怨种种不习惯,但一切的一切没有因为我而产生丝毫的改变。我觉得我像个泼妇,站在交大的林阴路上骂着,希望它降一份喜悦。但是喜悦没有降下来,连鸟屎也没有坠一泡下来。
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失败,而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始一段精彩的大学生活。精彩吗?哦,有些奢求了,充实的就行。谁告诉我?谁告诉我?
1999年12月6日不是很冷
今天玲玲姐姐从深圳寄来一封信,给我指了些生活学习的方向。我觉得信里的一句话比较有道理:如果你觉得有些事想在大学里完成的话,最好现在就做起来,每天给它一点点时间,不知不觉就会完成心愿的。听口气,玲玲姐姐似乎留了些遗憾在大学里,所以才这样劝我。但我觉得这话有道理,读着读着这封信,感到有股力量从丹田涌上来。后来在计算机中心的马桶上,我下了决心,要去图书馆看很多很多的书,考最好的英语和计算机证书。想着想着就露出野心勃勃的笑容,然后放了一个屁,臭得旁边的老兄直咳嗽。从机房出来的时候
,我像变了一个人,感觉双手不再是抓着空气,而是攥着命运的咽喉。
还有一个月就是期末,现在是动手的时候了。那些惶恐、忧虑、踌躇应该通通扔进垃圾筒。对了,那个叫小马的好像挺用功的样子,明天和他套套近乎,一起去自修,顺便问两个高数问题。至于英语方面嘛,背单词我是不怕的,只是以前逃课太多,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小心眼给我开红灯。
今天是我大学生活的真正开始,等以后名垂千古或是遗臭万年,后人整理我的遗物,一定会惊呼:哦,原来是一封信改变了他的命运,悬啊,玄啊。
1999年12月10日奇冷
又收到你的一封信,得知你近况不错。别泄气,继续努力,巧克力还是有的,玫瑰也有的,尽管不出自我手。
你问我会不会想起你,我会的。经常在夜里,我站在阳台上抽烟,回忆着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不敢用如诗的岁月来形容它们,是因为这样的形容过于自私,你未必赞同。明天将会是怎样,谁也不知道。更何况,我俩的明天早就分开来讨论了。常常想着那么一
天,当你站在面前,而我已经分不出,这张是谁的脸。从那天开始,我们被深渊隔断了。我总想去搭座桥,但搭好了又如何呢,你不愿走过来,我不愿走过去。隔着深渊,我们平行向前。彼此看得见,却又摸不到一点点。就这样,走着走着,有一天某人累了,就会静静地倒下。另一个人依旧默默地走,可惜彼岸只剩下一片旷野。
从来没想到今生会遇到你,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曾经牵动着我的日思夜想。而一转眼,你却划向了相异次元空间。
1999年12月20日奇冷
高数还是很难,难得离谱。考试一天天临近了,我像被国军逮捕的地下工作者,等候行刑的到来。别了,祖国;别了,家乡;别了,亲友们。我会依照狐死归首丘的传统,面向南方走进高数考场。
昨天收到李成的来信,说他奶奶病了。我最近经济也很紧张,但犹豫了整个晚上,今天还是从回家的路费中挤出一百元寄给他。我知道现在看病很贵,一百元还不够走出急诊室
。希望李成能理解到,我还是个单纯的消费者,不具有赚钱的能力。也希望李成的奶奶早日康复!
2000年1月20日晴
今天和榔头一起吃晚饭,商量明天上火车的具体事宜。
真是混过了毫无建树的半年!但一想到回家,所有的不快可以通通埋进书柜,下学期再来料理吧。
家,我回来了!
这时,有个人影过来整理车厢——那悍妇。她先把窗帘拉紧,帘子边折在窗棱下;又帮我们收拾方桌上七七八八的杯子;然后把凌乱的鞋子排齐。也许怕吵到旅客的好梦,这一切她做得很轻。整理完的时候,她有些累了,用手背顶住身子直了直腰。那一刻,我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蛮可爱,并不是想象中的魔鬼。
第七章:回家
不怕一万,只怕“一百”
“差不多了吧。”榔头看着我,无奈地问。
我瞅了一眼堆满食物的小推车,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踟躇了半天,我提议:“要不,再走走。”远处飘来烤鸡的清香,极大地消耗了我的理性,看到烤鸡之前,我的脚根本不听自己使唤。
夜里要上火车了,我和榔头来超市购买些食物饮料什么的。从上海到昆明,若乘坐K181次列车,全程五十六个钟头,号称苦海无边。这种恐惧使我们幻想着用大量的饮食来填补旅途的空虚。再说,这是第一次回家,于情于理都应该准备充分些,偏偏又是两个馋嘴碰到一起,一边夸大着旅途的难度系数,一边没命地往购物车里扔东西。牛奶以公升计,牛肉称了一公斤,鸡鸭都买整只,外加水果,已把小车子塞得满满。榔头又说这两天嘴苦,想吃点酸的,我想他是内分泌失调了,于是帮他拿了一打话梅。
走向结账台的时候,榔头冷不丁问我:“带钱没有?”
“没有,换了一条裤子。”
“换什么?”
“换裤子,两小时之前的事。”
榔头的瞳孔顿时放大好几倍。“那怎么办?我忘带钱了,我原先以为,你裤兜里有大把大把的钞票。”
唉——搞半天是饥民来哄抢超市了。
我紧张地四下里望望,生怕刚才的对话被别人偷听,把我俩送进巡捕房。
“那咋办?”确定四周没人,我小声地问。
“摸摸零钱看看,有多少买多少吧。”榔头善于随机应变。
我俩使劲地摸,把裤兜的白布翻出来摸,草纸和烟丝掉了一地,最后只凑起五块六毛钱,还有八毛的菜票,买只烤鸡还要倒贴只左手进去,人家又未必要你的左手。怎么办?
“要不,你等着,我回学校一趟。”我习惯承受痛苦。
“好!”榔头一口答应,抓抓耳朵,马上又问,“为什么要我等?你等,我回去。”
“你等!”
“你等,我拿!”
“谁去都一样,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两个人争执起来。旁边的人断章取义,以为我们准备抢劫超市,正在分工,于是交头接耳地走开了。保安也被吸引过来,只是不敢靠前,在一丈开外踱步。
“好了,好了,不要争了。”说着,我蹲下身子解鞋带。保安误以为我想引爆炸药,下意识地把手举到脸前。脱了右鞋,我从鞋垫下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榔头露出一脸的惊喜:“你还真够龌龊,把钱揣在鞋里。”
我得意地抖着钞票,臭气一点点散开。“这是离家前妈妈帮我放的。她说出门在外力求保险,有张钞票总能救救急什么的。都放半年多了,你看,要不是赶火车,我也不会让它重见天日的。”
“大人考虑得是周全。”榔头夸了我母亲一句,推起小车走向结算台。
结算的小姐很热情。
我说:“对不起,钱有点湿。”
她说:“没关系,人身上总会出汗的。验验真伪就行。”但她刚举起钱,眉头就皱紧了,几次想回头问我,真的是汗弄湿的么,眨了几下眼皮,又没问,怕问过以后拿都不敢再拿。于是,她用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把钞票抖开看,就像欣赏用过的便纸,眼神充满了委屈。
当时,我很想给她一段表白,以澄清真相:第一,这是真钱,不用验了;第二,这是汗打湿的,然而非上半身之汗也;第三,我们碰到了特殊情况,不得已而为之。
怀着一肚子愧疚,我和榔头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边走边听见身后的收款员对同事说:“帮忙看一下,我去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