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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时代的爱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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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巴,一个字也不能讲。过了这一晚,她就总对我板着脸,样子很难看。

    。

    我在十三岁时,感到自己正要变成一个湿被套,并且觉得自己已经臭不可闻。当时我每
星期都要流出粘糊糊的东西。当时我虽然只有那一点岁数,但是男性器官早就发育了起来。
夏天在家里洗澡,也不知怎么就被我妹妹瞄见了,她说:二哥像驴一样!因此她挨了我妈一
顿打,这使我很高兴。从此到了饭桌上她总是咬牙切齿地看着我,眯缝着她那先天性的近视
眼(左眼二百度,右眼五百度,合起来是二五眼),瞅着大人不在,就恶狠狠地说道:驴!其
实用不着她说,我也知道自己已经很糟糕,因为晚上睡觉时它老是直撅撅的,而且一想到漂
亮的女孩子,它就直得更厉害,丝毫也不管人家想不想答理你,由此还要想到旧社会地主老
财强奸贫下中农。对于这件事,我早就知道要严加掩饰,以免得罪人。从隐瞒自己是个湿被
套和驴的方面来说,说自己不知道谁漂亮比较有利:这样可以假装是天阉之人,推得干干净
净。这是因为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中彩,就肯定是头彩。我把X海鹰得罪了,与此多少有点关
系。

    5

    X海鹰问过我爱看哪些书,我说最爱看红宝书。她说别瞎扯,说真的。我说:说真的就
是红宝书。这件事和受虐施虐的一对性伙伴在一起玩性游戏时出的问题相同。假如受虐的
一方叫道:疼!这意思可能是不疼,很高兴;因为游戏要玩得逼真就得这样。而真的觉得
疼,受不了时,要另有约定。这约定很可能是说:不疼!所以千万别按无约定时的字义来理
解。X海鹰后来说:说假的,你最爱看什么书。谁也不敢说爱看红宝书是假的,所以我就说
是:李维、、凯撒等等。我爸爸是弄古典的
学者,家里有得是这种书,而且我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爱看这种书也不是故弄玄虚——我
是在书里看怎么打仗。她怎么也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去研究古人怎么打仗。我也承认这种爱好
有点怪诞。不管怎么怪诞,这里面不包含任何臭气。怪诞总比臭气要好。这件事说明我和X
海鹰虽然同是中国人,仍然有语言方面的问题。我把她得罪了的事,与此又有点关系。

    现在我要承认,我在X海鹰面前时,心里总是很紧张。有一句古话叫劳心者治人,劳力
者治于人。到了革命时期,就是X海鹰治人,王二治于人。X海鹰中正彩,王二中负彩。她
能弄懂革命不革命,还能弄懂唯物辨证法,而我对这些事一窍不通。我哪能达到她的思想水
平。所以她问我盘亮不亮,谁知道她想听真的还是想听假的。

    。

    X海鹰后来和我算总账时,说我当时不但不肯承认她盘亮,而且面露诡异微笑。微笑就
像痔疮,自己看不到,所以她说是有就是有。但是为什么会有这种微笑,却要我来解释。只
可惜我当时没看过金庸先生的力作,否则可以解释道:刚才有个星宿老怪躲在
门外,朝我弹了一指"三笑消遥散"。三笑消遥散是金庸先生笔下最恶毒的毒药,中在身上
不但会把你毒死,还能让你在死前得罪人。其实在革命时期只要能叫人发笑就够了,毒性纯
属多余。假如你想让谁死的"惨不堪言",就在毛主席的追悼大会上往他身上弹一点。只要
能叫他笑一笑就够了,三笑也是浪费。但是在我得罪X海鹰的过程中,那一笑是结尾,不是
开始。在这一笑之前,我已经笑了很多回。这个故事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在革命时期里大家总
是哭丧着脸。

    。

    革命时期是一座树林子,走过时很容易迷失在里面。这时候全凭自己来找方向,就如塞
利纳(Celine)这坏蛋杜撰的瑞士卫队之歌里说的:

    我们生活在漫漫寒夜,

    人生好似长途旅行。仰望天空寻找方向,天际却无引路的明星!

    我很高兴在这一团混乱里没有摔掉鼻子,也没有被老鲁咬一口。有一天我从厂门口进
来,老鲁又朝我猛扑过来。我对这一套实在腻透了,就站住了不跑,准备揍她一顿,并且已
经瞄准了她的鼻子,准备第一拳就打在那里。但是她居然大叫了一声"徐师傅",兜了一个
大圈子绕过我,直扑我身后的徐师傅而去。像这样的朝三暮四,实在叫人没法适应。所以每
个人死后都该留下一本回忆录,让别人知道他活着时是怎么想的。比方说,假如老鲁死在我
之前,我就能从她的回忆录里知道她一会抓我,一会不抓我到底是为什么。让我自己猜可猜
不出来。

    后来老鲁再也不逮我了,却经常缠住徐师傅说个没完。从张家长李家短,一直扯到今年
的天气。老鲁是个很大的废话篓子,当领导的往往是这样的。徐师傅被缠得头疼,就一步步
退进男厕所。而老鲁却一步步追进男厕所去。我们厂的厕所其实不能叫厕所,应该叫作"公
共茅坑",里面一点遮拦都没有,一览无余。见到他们两位进来,原来蹲着的人连屎都顾不
上屙,匆匆忙忙擦了屁股跑出来。

    黑格尔说过,你一定要一步步地才能了解一个时代,一步步甚为重要。但是说到革命时
期的事,了解是永远谈不上的。一步步只能使你感到下次发生的事不很突兀。我说老鲁把徐
师傅撵进了男厕所,你感到突兀而且不能了解。我说老鲁原要捉我,发现我要打她就不敢
捉,就近捉了徐师傅来下台,你同样不能了解。但你不会感到突兀。自从去逮徐师傅,老鲁
再没有来找我的麻烦,但我的日子还是一点不好过。因为现在不是老鲁,而是X海鹰要送我
上学习班。对我来说,学习班就是学习班,不管谁送我进去都是一样的。不管是老鲁因为我
画了她的毛扎扎,还是因为X海鹰恨我不肯说她漂亮,反正我得到那里去。那里似乎是我命
里注定的归宿。

    。

    上大学本科时,我的统计教授说,你们这些人虽考上了大学,成绩都不坏,但是学概率
时十个人里只能有一个学懂——虽然我也不忍心给你们不及格。他的意思是说,很多人都不
会理解有随机现象,只相信有天经地义。这一点他说得很对,但是我显然是在那前十分之一
以内。而X海鹰却在那后十分之九之内。这是我们俩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其他如我是男的,
她是女的,只要做个变性手术就能变过来。只要X海鹰想道:我何时结巴何时不结巴,乃是
个随机现象,那她就不是X海鹰,而是王二;而只要我想道:世界上的每一件事必有原因,
王二在说我盘亮之前犯了前结巴也必有原因,一定要他说出来,那我也不会承认自己是王
二,而要认为我是X海鹰。当然,我属于这十分之一,她属于那十分之九,也纯属随机,对
于随机现象不宜乱揣摸,否则会导致吃下月经纸烧成的灰。

    现在我回忆当年的事,多少也能找到一点因果的蛛丝马迹:比方说,小时我见到一片紫
色的天空和怪诞的景象,然后就开始想入非非;后来我饿得要死又没有东西可吃,所以就更
要想入非非。想入非非的人保持了童稚的状态,所以连眼前的女孩子漂亮不漂亮也答不上
来。但是谁都不知道我六岁时为什么天上是一片紫色,也不知为什么后来我饿得要死。所以
我长成这个样子纯属随机。

    作为一个学数学的学生,我对黑格尔的智力不大尊重。这不是出于狂妄,因为他不是,
也不该是数学家学习的榜样。当你一步步回溯一件过去的事时,当然会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
么。但是假如你在一步步经历一件当前的事,你就会对未来一无所知,顶多能当个事后诸葛
亮,这一点在革命时期尤甚。假如黑格尔一步步活到了五七年,也绝不知为什么自己会被打
成右派,更不知道自己将来是瘠死在北大荒了呢,还是熬了下来。我一步步从七三年活到了
七四年,到X海鹰问我她是否盘亮那一秒钟前,还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会犯前结巴,假如我
能知道,就会提前说道:"你盘亮",以便了结此事;后来我更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进学
习班,一直熬到了七四年底,所有的学习班都解散了,才算如释重负。这说明一步步什么用
也不顶。就算是黑格尔本人,也不能避免得罪X海鹰。我倒赞成塞利纳在那首诗里的概括,
虽然这姓塞的是个流氓和卖国贼。

    。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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