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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但挫折重重;直到老渡轮被人杀死;他的掘金设备还在万里之外的阿尔泰山区生锈。这次投资重挫后;老渡轮的第二任妻子小连。就和老渡轮的第一任妻子一样病故了;留下一个和前夫所生的女儿叶青芒。关于这一点;老渡轮看得很透;说他命里注定要克掉两个妻子。老渡轮掘金受挫后;也不愿再回轮渡公司上班;便经常在家闲看周易;研究起八卦来。因为聪明。也很快就上了路;左邻右舍被他算得都说准。包括一个孩子将考上什么方位的大学。一时被传得非常神。大家都说;老渡轮比起岛上那些市里过来骗游客的真瞎子、假瞎子;不知高明多少。但是;老渡轮总说;不过是凑巧罢了、凑巧罢了。老渡轮说得谦逊而自信;可是;老渡轮到底没有算计到自己会这样背着锋利的锯肉刀暴毙在自己家的客厅;此外;他一直认为他的金矿会顺利开工;他会在六十岁前;在环岛路浅水湾一带;买下一栋真正的、他自己的别墅小楼。所以。投资受挫后。他总是很沉着地对后妻小连和她的女儿叶青芒说;再忍一忍吧;我一定会让你们漂亮的脚丫;舒舒服服地踏在我们家的金山上。
这些都成了一个死人的梦想了。老渡轮被杀的时候;叶青芒二十一岁。
凶杀现场在客厅兼饭厅的屋子。老渡轮的后背被自己家的锯肉刀深深捅入;警察老侯和小易他们来的时候;那把锯齿锋利的锯肉刀;就站在前趴的老渡轮的后背上。这把刀平时总是在厨房屋角那面像脸盆一样口径、鼓一样的原木菜板上插着的。老渡轮喜
欢烹饪;刀具齐全;而且他家的菜板、菜刀都是大气磅礴的;和狭小的屋子很不相称。用完刀;老渡轮喜欢用刀把菜板狠狠刮干净;然后把刀一剁;刀就像蜻蜓一样站立在一尺来厚的原木砧板上。他当然想不到;有一天;这把锯肉刀会这样站在自己的后背上。
是叶青芒报的警。但是她无法说明现场情况;她只说。她下班回来正整理衣柜准备洗澡。忽然头被人沉重地打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被剧烈的头痛痛醒;出来一看;看到继父半趴在饭厅椅子上。
辖区警察老侯和小易到现场最早。那时叶青芒耳朵后面的一块淤肿上的血迹已经干结了。屋子里并没有什么血腥气;老侯和小易只是隐约嗅到另一种熟悉的腥气。椅子前面老式花砖上有些黏腻不清的东西;在那些快一个世纪长的异国气息的老花砖地上;显得非常模糊。正是如此;对于这个素来祥和、缺少实战经验的岛上警察来说;现场勘验疏忽了它;还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等到他们意识到它可能的重要价值时;证据早已彻底灭失。
刀上;有大半个无名指指纹。显然;这是一把没来得及擦拭干净的凶器。
地上。发现两张音乐票;其中一张背面铅笔写有“梁芳”字样。
老渡轮的卧室一看就是被人抄过;床头柜抽屉半开着;里面一个扁圆的红色旧饼干盒;空了;盒里的存折、国债、首饰都不见了。叶青芒说;好像平时继父是把贵重的东西锁在他自己的床头柜抽屉里;她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有多少东西多少钱;只知道里面有生母留给她的一条金项链;因为老气;她不爱戴。继父就替她收藏着;不过;前段继父用农行装钱的那种暗绿色的硬塑料袋子;装着钱回来;好像是一笔生意的钱;可能有好几万吧;叶青芒说她也不知道;最终这钱是继父存银行了还是被人抢走了。
叶青芒自己的屋子很窄小;窄长的木片百叶窗。白色的漆已经剥落;透过的光线比较昏暗;但房高有四米多;空气还算清爽。小屋子里只有一个小弹簧床和一个老式的五斗橱;薄薄的单人床垫都被翻扯到地上。除了头部重击的记忆;叶青芒和局外人一样;说不出来案件过程的任何情况。她只是无声地啜泣;警察老侯和小易他们无论问什么;她都低声说;我不知道……
3
凤凰岛那两艘大渡轮;每十五分钟一班地来回对开;本岛人来来去去大致都把彼此看了个脸熟;他们很容易就能分清渡轮上哪些人是上岛旅游的游客;哪些是市里过来的居民;哪些是本岛人。反正只要在岛上住久了;人人都有这个感觉。
普通岛民都彼此脸熟;何况大歪个梁详。梁详恐怕是全岛最高的人;一米九多的个子;不管是在岛上还是在渡轮上;都比一般人高了一大截;不知道是高得不自在还是脊柱侧弯;梁详看上去总是有点歪歪的。从部队回来的梁详又长壮了;后来脸上还带了条打钩形的伤疤;那是见义勇为的痕迹。这样一来。岛上大人小孩;几乎谁都知道他;你说梁详可能不一定知道。但说大歪个;人人脑海里都会出现在渡轮上高人一头、脸上有伤疤的男人。
梁详在市里建设银行做经济警察(老百姓叫他们银行保安);从部队复员回来就在那里做经警了;现在已经是百来号经警的队长。有一年;报纸上登了一则消息。说一名妇女;刚取了八万块购房款;才出银行就被两个歹徒抢劫。刚下班正好路遇的建行保安梁先生;立刻奋力追赶;独自一人和两名持刀恶徒搏斗;身中三刀;其中一刀划开了左脸颊;刀并不深;但疤痕结得颇为醒目;像个耐克商标。大家等候渡轮的时候;都会去看候船坞报刊夹上的报纸;总是七八个脑袋凑着看。一个声音说。那不就是大歪个嘛。脑袋都集中到这一版来。后来岛民又在后续的报道上看到;不少市民带着鲜花水果自发到医院去看望见义勇为的好保安梁详。后来还看到市领导区领导一行去医院看他。送慰问金;电视上也播了。梁详躺着。虽然脸上缠着绷带;大家还是认出他来。再后来大歪个就提拔了;这个报纸上倒没有说。反正后来大歪个又出现在渡轮上赶上下班;大家都会多看他几眼;眼光里自然有崇敬之情。你想想;他可是敢拿命去拼杀的人哪。
老渡轮当年在茶馆一人独对三人的风光时期;梁详还不到十岁;但是梁详喜欢象棋;所以总是挤在大人的大腿之间痴痴看棋不回家。十三四岁的时候;梁详已经像老渡轮的跟班、小马仔一样。那时候的梁详心目中;天下最了不起的人;老渡轮要算上一个。老渡轮不仅会下棋;《三国》《水浒》《史记》这些故事;谁也没有他讲得好。其实也不是讲;而是老渡轮在说话的时候;随口引用的这些故事;所以引用;是他已经从故事里面总结出了人生哲理。
随着梁详慢慢长大;他对老谋深算的老渡轮的崇敬之情依然没有改变;梁详的参军、恋爱、求职等人生大事。听老渡轮建议的比自己父母还多。在梁详看来;老渡轮不大的眼睛里的眼珠子;总像鱼缸里浮上水面的珠子;就那样浮起在半闭半合的眼皮之间;多少透彻又淡然的智慧;都藏在其间了。老渡轮一点拨;世界上的事就不那么复杂可怕了。而老渡轮因为梁详的长大;和他的谈话也就慢慢多了;忘年交已经成了定局。梁详在报纸上出了点名的时候;老渡轮正在生意场上征战。出院后;梁详一听说老渡轮回到凤凰岛;立刻意气风发地带着报纸和记者送的照片到老渡轮家。老渡轮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报纸;仔细问了他的伤情。沉吟了很久说;这是一次赌博;这次你险胜了;但是;下次你就未必再赢。
梁详是全凤凰岛几个为数不多的、坚信老渡轮一定能顺利开成金矿的人之一。尽管四五年过去了;阿尔泰那边一直没有动静;老渡轮也飞过去两次;每次回来老渡轮也不愿意谈任何金矿的事;只是依旧散淡地在家翻看易经或中央领导人的传记等书;但是;所有这些;依然没有动摇梁详对老渡轮的信念。在银行;梁详一直努力想做生意;也在老渡轮的指点下;赚过一点小钱。梁详相信;真正开矿的那一天;老渡轮肯定会给他梁详一个不可估量的灿烂将来。他甚至提前问过妻子阿荔;如果我去新疆管理金矿挣大钱;你支不支持?
这个崇敬而些微势利的美好感觉;一直持续到梁详认识了老渡轮的继女叶青芒;很快他就隐约感到叶青芒有点怪;怎么个怪法;他也弄不明白;但是;想到叶青芒的怪;再看老渡轮浮起的眼珠子;就有点复杂难测了。当然。这是近一年来的事;也许;他心里对老渡轮的辉煌未来甚至能力和人品的怀疑;终于也开始在心里悄悄萌芽;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4
老渡轮的第二个妻子小连嫁过来的时候。女儿叶青芒没有上岛来。她和父亲住在市里。那时她大约十二三岁。偶尔;她会在周末乘渡轮上凤凰岛来找母亲玩一天;老渡轮对孩子非常友好;不仅到渔船上去购买刚捕捞的野生海鲜;还亲自下厨做给孩子吃;而且讲故事。教游泳;陪孩子听音乐会。梁详有一次去找老渡轮下棋的时候;看到一个剪着男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