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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那两个人;常老师和端木老师;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去外面。外面是乱哄哄的世界;太阳大约还照着;马路上重新有了流量;马路过去的那座贵宾楼;依然傲然地昂然着;里边吃乡长菜的人们。他们正进行着什么呢;会不会有端木的老公?
这个小饭店;除了他们。大约再没进来过其他的人。厅堂里是空空的。吧台上;那两个服务员互相耷拉着脑袋。昏昏地似睡非睡;见是只有两个人出来;咦嗯了一下;又倒了下去。吧台的后边;掩藏着一个卫生间;端木一看到卫生间那三个字。就抢着往里面去。她手里还抓着杯;杯里还盛着酒;她想把酒杯交给常老师;常老师伸出了胳膊;却没接住。端木就那么晃一下。游了进去。常老师在外面竖起耳朵听;没有听到呕吐的声音;再听;还是没听到;看看那两个服务员;他一撩帘;也钻了进去。
所有的饭间都不怎么大;这个卫生间倒是宽绰;这房子大约本来就不是按照饭店的格局设定。卫生间里的日光灯亮着;把周围的墙壁照得雪白雪白。端木靠在墙上;呆呆地看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她大约刚刚洗过脸;脸上丛生着一片明艳的水珠;水珠嘀嗒;掉一滴;嘀嗒;掉一滴;嘀嗒。掉一滴;好像是;她是一个雪人;给这顿强光一照。一滴滴往下消碎。常老师的心就有些茫然地疼。
你没事吧?常老师说。他想卸下端木手中的杯子;她顽强地抓着;紧紧地守护着。那杯子便像长在了她怀里。她的胸口有些乱;或许刚才难受的时候;她在那儿用过力;有一片白似乎便从那儿掉出来;软软地袒着;软软的像一个气球。
这个空间里简直是太静了;静得有些恍惚迷离;静得好像一切都遥远了;隐匿了;飞散了。听不到他们所有人;也看不到他们;他们能在干什么?他们或许什么都不干;他们睡着了;这个世界也睡着了。
你为什么不喝;和我?端木说;我是不是就比别人特殊?
你喝得太多了;今天。常老师笑笑;你怎么能喝那么多酒;你简直是疯啦。
你关心我?呵呵;头一次知道你关心我。端木侧过脸;企图把目光伸入到他的目光里去;他们的目光就像两团雾;相互间你充斥着我;我充斥着你。她的脸上重新浮动着那种无边无际的笑;你就那么关心我;就那么关心?
是关心;你。常老师低声说。
听不见;大声说!
是关心。常老师的声音稍壮了些;但他的头还是低着;好像是;酒力把全身的重量都转运到了头上;积压在那儿。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身子有些发飘;他的两条腿盘在一起;不由自主地流浪;他的两条腿也变成了雾;他飘了起来;他驾在雾上。
你;大声。说!端木摇着脑袋;她的脸笑容荡漾;水一样。
是关心你。我!这下;他大声地说出来了;他大声地吼叫上来了。叫出来;他的笑也出来了;一下就把他的脸淹没了。他跌靠住墙;镜里。白花花的灯光中;他们肩并肩地摇晃着;像两棵风中的树;偶尔地纠缠一下;又偶尔地分开;又偶尔地纠缠在一起。他们大声地笑。也大声地说:
真关心我?
真关心!
嘿嘿你是胡说。你来关心呀;你不敢来?
我怎么不敢来;我来啦;我真来啦?
你来呀;你怎么不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来啦;我真来啦;我可真来啦!
你来——
所有的人差不多都喝醉了。喝醉了但是还能行动;还能知道;再醉;也都得回家去。张老师攀着秦老师;他迷迷糊糊;还记得说;剩下的你们都分开走;不要让人看到我们老师;也都一个个是醉鬼。李老师刘老师欧阳老师三个女人也是互相搭着;出了门;正好有一辆出租车。李老师说你们都先回我家去;休整一下;然后再回去;别让男人看见了;觉得你们不是个女人。欧阳老师说还是回学校去;或许今天就不回家去了。王老师呢;他是决意要护送欧阳老师;临走;他想起老梁;让服务员把吃剩的都打了包;说老梁不来是不来;嘴上亏待不得他。
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阴沉下来了;感觉是;还夹着一丝丝的雨。街上的人车;无声地从这边到那边;从那边到这边。雨线打到身上;打到脸上;有一丝丝的凉;有一丝丝的痒;也有一丝丝的落寞。
常老师回身看看刚才还热闹喧天的这个饭店;突然觉得它空旷得有些夸张;有些可笑。他使劲甩甩头。从迷乱中找到了自己。然后推起端木的那辆雅马哈。试了几次;没有发动起来;去看;原来是油箱见底了。他就那么一路走着拖着;走着拖着;第二次把端木老师送了一回。
2006年6月7日毕
7月6日改
'责任编辑 宁小龄'
摘自:《人民文学》2006年11期 作者:李来兵
伴娘
在乡下;结婚是得有伴娘的。伴娘负责给你化妆;净脸;文眉;做这些活儿时;伴娘会告诉你一些新婚须知。伴娘和你唠话时;是体己的;知心的;和软的。你一点不会觉得羞怯;倒好像是在学一门手艺呢。
“谁说不是呢;这真是一门手艺哩。”伴娘那个认真劲儿;会让你忍不住想笑;并对婚姻;对那个人;对新家庭的未来;没来由地神往;仿佛在憧憬幸福将会花儿开。接下来;伴娘会告诉你在婆家的一些规矩;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怎么对待丈夫;身子不舒服了怎么办;甚至还包括怎么处理和公公的关系。新媳妇上门;本来和公公关系不是太大;和婆婆倒是成了天敌;偏偏伴娘强调最多的就是怎么对付公公;把公公拾掇好了;还不能让他占你的便宜;不能让他有非分之想;那你的新日子也就有指望了。
乡下伴娘简直就是你的生活顾问。
接下来;就是跨火盆;入洞房了。当然;免不了要在宴席上;引领新娘向客人敬酒。往往这个时候;仪式达到高潮;也是伴娘最出彩的时辰。宴席上。总要给亲戚朋友左邻右里做一些尽兴的小节目。比如新人们咬苹果;吃葡萄。比如让公公举着烧火棍;让婆婆扛旗。但这些只能算是小节目;最烦也最紧张的是后生们闹酒;闹洞房。这个时候;伴娘就是新娘的贴身保镖了。
闹酒还好说;新娘可以抵死不喝。可以让新郎喝;也可以伴娘代劳;泼辣些的伴娘还可以半真半假笑骂一通。顶顶头痛的是暖房;在我们那里;新婚之夜;陪伴新娘入睡的肯定不是新郎;也肯定不止伴娘;床上还得有一两个后生;还是那些顽劣的后生。这些后生。可以是青皮小子;也可以是老光棍;甚至还会混进一些男将。成了家的男将特好这一口;他们临行前;会向自己的女将夸下海口:“你就等着瞧吧。”
他这一吆喝;女将就有些不放心;有些嫉妒。更多的还是兴奋:“大枪毙哎;吓着了人家。可不是好玩的!”
女将的叮嘱只能给男将火上浇油:“放心吧;明天俺保准送你一条红兜兜!”
不管陪睡的是哪个;新郎都得表现出大度;笑脸相迎;递上好烟;泡上好茶;而新娘早已战战兢兢;花容失色了。在这样的夜晚。婚床如同T型台;成为全村人注目的焦点;想象的焦点;谈论的焦点。如果第二天清晨;新娘打被窝里惊恐地探出头来;如果后生们眉飞色舞;一路上踉踉跄跄又唾沫四溅;可以八成肯定的是;伴娘已经瘫成一堆泥了;仿佛结婚的正是她;而不是那个恢复了元气;头插一枝花;准备着和新郎回娘家的新媳妇儿。
在娘家人看来;丫头出嫁;找一个好的伴娘;比找一个好的姑爷还得慎重。如果定好了日子;而那个看上的伴娘又分不开身;那就宁可往后拖一拖。
“我可不想我的丫头;一出门就受苦!”
担当此任的;一般都是些少妇;有些姿色;还得嘴皮子厉害;又不得罪人;失了场子。可聪儿不是少妇;长相也一般;也从来没有瘫成泥过。聪儿是我们那里最受欢迎的伴娘;名副其实的大腕。
聪儿成为伴娘;出自一次不大不小的意外。意外发生时。正是聪儿的大喜日子。聪儿其实很早就定了亲。聪儿的亲是“交门亲”。聪儿有个哥哥。个头矮。发如雪;还有点踮脚。兄妹和姐弟联姻。这就是交门亲。显然;在这一方;聪儿是吃了些亏的;可是没有办法;不这样;哥哥一辈子都可能讨不到老婆了。在那一方;嫂嫂也是吃了些亏的。可是没办法;嫂嫂家里更穷;弟弟身子又单;不像个能干大事。成大器的男人。关键是嫂嫂很疼爱她的弟弟;姐弟俩年幼就失去了母亲。姐姐就是弟弟的母亲。所以;嫂嫂的亏吃得是甘心的。
聪儿是个心高的女孩;不是她不想嫁人;而是不想轻易嫁人;要嫁人就得嫁个好人。话又说回来;哪个女孩不是这样的想法呢。但这门亲事已经板上钉钉;改是改不了的了。按照乡下的习俗;还得先嫁后娶;先送后迎。也就是说;聪儿应该在哥哥迎新之前嫁出门去。不过在那一头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