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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颇是自在,暖烘烘的,有一点吵吵的,可也有一点臭臭的。连长们在隔壁舱自己有比较清
静的房间,听海军说那叫“官厅”,一般人不可以随便进去。不过我们几个排长硬是跑进去
用里面的厕所。
舱里头无日无夜,玩牌累了就睡,醒了就吃海军做的鸡腿便当。原本左营澎湖几个小时
的航程也不知怎地开了好久。我分配到一个最下面的吊床,刚开始躺着休息的时候还挺舒服
的,过了一会儿竟然开始晕船了。辅仔给我一颗安眠药,吃了大概是心理作用的关系,好了
一点。甲板进去船舱的那个入囗本来是封起来的,听说是怕里头的阿兵哥跑上甲板上玩会不
小心掉进海里;后来一方面舱里空气太糟,一方面大家在里面也真是闷得受不了,于是便猛
敲入囗的铁门,请外头的海军弟兄开门,放一点新鲜空气进来。外头的人也听话,才一说完
门就开了,于是里头的人一下子跑了一半,全都上甲板看风景去了,包括我在内。外头正是
灿烂的阳光,四五艘船舰交错在海面上缓缓地航行,一眼去,四周无边无际,不禁令人感受
到大自然之宽容壮美与人们的渺小无知。可是待我回头一,竟然看到海军弟兄将千百个用过
的保丽龙便当盒和垃圾往海里倒,于是壮阔美丽的海洋便跟破了疮似的令人掩面叹息。
在舱里又昏睡了几个小时,突然耳边有人告诉我,看到澎湖了。所有的人收拾东西着好
装之后就往甲板上移动,等待进一步的指示。甲板上面是一片黎明前雾气弥漫的黑暗,感觉
上似会是个下毛毛细雨的阴天。登陆小艇已经放到海面上准备就绪,网索也由船上垂到小艇
上,人员都整齐地坐在网索后面等着命令就要爬到小艇里就位。近六时,攻击开始。大家迅
速由舰上沿着网索换乘到小艇之中,小艇再慢慢地往岸边驶去。我们是支援的部队,给排在
攻击顺序里的第三波,军语来说叫作“预备队”,可以不用像主要演习部队一样要搭那种听
说危险性很高的两栖登陆车。预备队的任务算是很轻松的,我们只管远远地跟在先头部队后
头负责扫平余孽,或着是哪边通知需要支援,我们再稀哩呼噜跑过去捧个人场,帮我军呐喊
加油。
小艇靠岸,登陆板一放下,全连立刻往预先计划好的队形及方向在沙滩上散开。由于战
况是假想我军在登陆前先用飞机猛烈轰炸敌之滩头,所以我们登陆时并未受到敌军之顽抗。
我“率领”第二排四十员大军踩着松软的沙滩往正中央的方向冲上前去,越过一道防波堤之
后,眼前就出现了一大片平房,是一个小镇的模样。手下的四个班就互相保持一定距离地进
入街道内。不进去还好,一进去马上有问题;四个班拉长起来少说有半公里一公里,加上各
班之间被房子挡住视线,班长们和我手上天的对讲机又受到不明干扰,一时之间天地不灵,
和好几个班失去联络,令人急得满头大汗。最后不得已,派传令大街小巷去找人,才总算找
回一些人,不过第四班倒真是走失了,怎么叫都不回答。连长呼叫我回报本排目前状况,我
眼巴巴地着对讲机也不知该如何说话,总不可能回答“报告连长,本排之第四班已走失”
吧?只听到连长愈来愈抓狂的叫骂声。最后劳驾连长亲自过来视察,发现真相后自然又是一
顿狗血淋头。骂完后第四班便适时出现了。
那时正是大清早赶着上班上学的时候,街上还挺热闹的;当我们从那群在站牌下等公车
的中学女生前面走过时,每个人的斗志似又提升不少。男生对女生其实就这么回事。要不是
因为演习,我倒想慢慢边走边逛呢。
部队前进的情况很顺利,不知不觉已经远离市区,进入一片荒原。虽说是演习,但到目
前为止我还没见到一个穿陆军草绿服的敌军。一路上都是阴冷的天气,偶尔飘点雨丝,虽说
也没怎么活动到筋骨,但直到中午最后一波攻击前进结束时,弟兄们也已是又冷又饿又累,
没什么精神打下半场。于是全连集合,清点人数,准备离开饭。可是清点人数时又出了状
况,少了一个兵一只枪,而且那个兵还是我二排赵排长的贴身传令。连长问我传令去哪里
了?我呆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于是……被上头痛骂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一时之间只觉得
血脉贲张,天旋地转,厉害的时候还会有耳呜的症状。当下连长找了两个排沿着走过的路去
找人,我则像个罪人似的呆立在那儿,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指着我骂似的,心情之低落可见
一斑。
寒风细雨中吃完了便当,不久传令便也被找回来了;问了问,原来是刚刚大家趴在草丛
堆里等待敌情的时候给睡着了,结果部队起来都走了他还趴在那儿睡大觉;人一乱也就不知
道谁跟上来没有,所以人就这么丢了。连长见到他,二话不说,用钢盔往他脑袋猛一敲,他
便流出眼泪来了。
下午的战斗又回到了巷弄里面;敌军们开始零散地出现。哨音表示遭遇,这时我们四周
也开始有哨音响起;演习时敌军的钢盔上贴着一块圆圆的小红布,远距离光线好的话就看得
出来,而我军则是贴蓝布。阿兵哥们最爱打巷战,因为在巷子里面最可以鬼混。当地有的小
贩知道我们在演习,索性开了载卡多跟在部队后面走,专门卖一些槟榔,香烟或凉水之类的
东西;可是演习之前早有明文规定,演习全程不得向小贩或商店购买物品。我便也就战战兢
兢,严格要求,明查暗访,深怕哪个卒仔兵不顾赵排的清誉随便买东西,那我不又要背黑锅
了。可是巷弄里头防君子不防小人,阿兵哥们东躲西躲十分难掌握,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
眼,买烟买冰水可以,买槟榔一抓到没收见连长。结果阿兵哥敢怒不敢言,也没什么不法情
事发生。
不过到了下午我的脾气真的抓了起来。由于连长一直给压力,下面的班长和兵仔又散散
动作慢吞吞,我一时忍不住,抓起对讲机×你×就给他骂了起来。连上的机子都是同一频
道,所以连长一定也听得到。我一见到兵仔爱理不理,马上三字经出笼,一手脚并用的样
子,光天化日之下兵仔也不敢顶回来,情况才稍稍改善。我对于这样子不懂得彼此互相体谅
尊重的人感到很痛心。如今社会上之有这么多令人遗憾的事情发生,都是人与人之间不会彼
此设身处地着想的缘故。我毕竟不愿意凶恶地待人以求得别人对我的服从;我也深信那些对
于为人处世的道理毫无概念的人终将有他们应得的回应。
下午四五点我们的部队还在街上流窜,正好是当地国中生放学的时候。澎湖的女学生看
来十分清纯,我们这些穿军服的总难免多看一眼。其中有一个女孩子看来更是清秀可人,她
住的地方离我们排上的防守区不远,我还特地跟过去将门牌号码抄下来。当然不会傻得因为
这样就写信给人家。我只当它是一种纪念。一种在我生命中的某一天偶然地来到这个小岛上
的某条街上,曾经遇见那个住在马公市双头挂二十六号的小女生的回忆。
黄昏,细雨纷飞的暗巷里,我突然又想起台北的小妹。
14
下午大概六点钟左右,我军和敌军协议暂时停火,让两边都能好好休息一个晚上。营里
面三个连借宿在一间刚刚建好,内部还没装璜的庙里。地板上什么脏东西都有,得清一清才
能毡子睡觉。里面没有灯,每个人位子又挤,人来人往十分不便。才晚上八九点,营长便宣
布就寝,据说明天大清早要起来行军。
地板冰寒澈骨,夜冷不能成眠。十一时余起床,端着手电筒上厕所。见他连连长在庙旁
小理发厅理发,和欧巴桑有说有笑。天空微雨。远处屋角猫影闪动。负责守卫的两个士兵分
站门的两边直打抖。厕毕,复入毡中,然因心事挂胸,一夜数醒,竟不得成眠。凌晨三时全
员大集合。叮叮当当打仗吃饭的家伙往身上一披一挂迷迷糊糊就被赶着走,去哪儿也没讲。
急行军约十公里,虽走走停停,但仍令人气喘如牛。途中与连长发生诸多不快,我皆以冷漠
应之。休息时连长召集排长说明攻击之计划。原来我军是要趁敌熟睡时利用急行军将主力移
至敌之侧背,使敌之弱点完全暴露在我军火力范围内而不自觉。方法虽妙,却苦了我们这些
没睡饱的人。两三个小时走下来,已是浑身湿透。六时整,天正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