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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再喷上依规定各有不同比例的漆。除此之外,各项装备还要和连队财产帐册上的数量相
符。拿钢盔来说,东翻西找之后连上总有个百来顶,有的钢盔这里凹了个大洞,有的钢盔那
里锈了一大块,这时候一律先拿铁片和粗砂布将盔的外壳磨亮,让它露出里面银白的金属
色。然后有凹洞的,就拿一种类似石膏的东西将它填平,干了之后再用细砂布将补土的地方
轻轻磨过,让那块地方和整个外壳看起来是一条完美的圆弧线。好了之后,将钢盔上的灰屑
用干布擦拭干净,然后喷上红色的底漆,作用是使待会儿要喷的绿漆更容易附着。另外以二
比一的比例混合无光草绿漆和香蕉水,调匀之后,再用喷枪嘴喷在盔上,待东看看西看看没
什么不顺眼的地方的时候,才算是完成了一顶。其他各项装备大概也都依此要领去做,所以
十分费时,我们这些干部在任务分配及工作进度的掌握上也确实是很伤脑筋。
在我来连上之前原来还有个陈排在。我来之后他刚好正要去受训,所以跟他只说了没几
句话。一直到一月底我们从两栖支援完毕的时候他才受训回来,这时候才真正形成了丁排负
责第一排、赵排负责第二排、陈排负责第三排的三排鼎立的局面。原本大家以为苦日子过
去,一家人又大团圆,正可以好好安下心来搞高装检,岂知不知道是哪边的上级又下了一道
命令,本营各连要支援一个排长和一个排的兵力再下两栖。消息一宣布,大家心中又惧又
恨,惧的是怕自己又要被调去两栖过那种绝的生活;恨的是为什么我们营就该这么倒楣专门
帮人家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我们三个排长有一个要调去两栖,所以三个人的心理上难
免有一份激烈挣扎。极大家心里都不想去,但大家却又得表现得不在。最后的决定是陈排
去。连上也不限哪一排地点了四五十个人的名字,这些人都得跟陈排到左营。被点到的人无
不垂头丧气。不多久他们就走了,连上只剩下二三十个人。
话说那天我值星,大家正在连集合场上没什么劲的工作着;赵排不会打人骂人,看到工
作不力的弟兄最多是劝两句,不会有什么事。天空阴阴的,感觉上要下雨的样子。这时有人
从营部跑过来大喊新连长马上就要过来了。大家的兴致稍稍提高了一点,大家边聊边做。接
着营部下了电话纪录,要我们六连半小时后在连集合场准备一个讲台,等一下营长会带着新
连长到连上布达。于是找人将场地稍作整理,又叫大家进去将服装仪容整理好,在集合场上
集合部队完成。天空开始飘落雨丝。我找一个阿兵哥在走廊的最尽头观察营部那边的动静。
雨丝愈落愈密。我有点紧张,不时扯着身上那条红带子。那阿兵哥跑下来说来了来了。于是
一群人就站在雨中不敢乱动。营长在我身后的讲桌站定,我立正部队,转身敬礼,部队齐喊
营长好。营长说外面下雨,不方便说话,所以一伙人又跑进餐厅里。连长身高适中,长相颇
帅。眼神十分锐利,感觉上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我带部队面向他跟他敬礼时,眼神只跟他交
战了短短几秒钟就败退下来。
连上有了个连长,大家就比较克制一点。新连长刚来那几天,我感受到一股很沈重的压
力。我曾在日记上写了这么几句话:
连长来了,给我的压力十分之大。这个人十分之聪明,甚至有超越我之势。才来几天,
便令我身受压迫之感,十分地压力沈重。许多人也和我一样有同感,老觉得头上有两只眼睛
盯着我们瞧。他真是又会说话,又会做表情,又成熟稳重。但我实在不习惯和一个比我更聪
明的人一起生活。
我们的新连长十分开明,很具有亲和力。阿兵哥们对他印象不错,因为他常面带笑容,
脾气又比上个连长好。不过对我们排长干部而言,新连长注视我们的眼神好像可以看穿我们
的想法似的,令我们在连上时时刻刻都必需保持在最隹的状态;换句话说,我们很在意他对
我们个人表现的看法。他也不常骂人,只是会在你犯错的时候把你找进来和你谈话;他说他
不愿意在部队面前骂干部,折损干部的威信和自尊心。他以自己诚恳的言谈和说理将全连治
理得十分服贴。赵排长也不得不承认连长实在是个善用智慧的人。不过赵某人除了心爱的女
生之外也很少真正听过什么人的话,所以每次面对新连长时心情总稍稍感到抑郁。不过若非
我和连长之间有上下部属之间的关系的话,我相信我会很喜欢和这样的人物相处的。
辅导长也被调走了,听说是营里头政战干部明争暗斗的结果。也来了一个新的辅导长,
四年制的预官,致理商专的,算是我同梯。皮肤白白的,清清秀秀的,是斯文的那一派。新
连长和新辅导长的确为连上添了不少生气;但连上命运多舜,有人连下了两个两栖基地,在
清泉岗这儿还有小山高的装备待刮待洗待擦待喷,辛苦完了之后还得坐船去南沙和越南当一
年的邻居,任谁也都提不起精神来。至于我想在师部找的三谋缺,也因为本营将是外岛营的
缘故,而更不容易外调。我之调往南沙几已成定数。我于是开始想像在外岛生活有哪些好
处:可以看书、可以存钱、可以钓鱼、可以练身体、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可以增加人生体
验、可以促进人类在世界上生存的意义。
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里又和小妹联络上了。三月底补了两三天假,那时干挺的老豆来台
湾玩完要回香港,我和干挺便到中正机场去送机。晚上回台北没事,和干挺去西门看“四海
好家伙”。票买好了,距开演还有一段时间,就到附近随便逛逛,不知不觉走到小妹家附
近。小妹她们家巷子囗出来有家小医院,以前我和她就常约在这边。我的心情突然变得低落
起来,心囗总有一股解不开的失落感。我告诉干挺小妹就住在巷里面。干挺以前也见过小
妹。我突然想打电话给她说说话,反正事情都过去了,打个电话问好也是人之常情。她母亲
接的。和小妹说话时我态度十分诚恳客气,她说她要出来看看我们。我显得十分紧张,但是
仍然掩不住心中的兴奋。远远见她穿着铭传的制服从家门囗走出来,大概才从学校回来不
久;见到她时我几忍不住想紧紧抱住她。
小妹矮我半个头,微笑地站在我面前。大凡人们想互相表示善意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的时
候,大概就是微笑了。在她面前我的心跳变得很快,一颗心诚恳得可以掏出来看。我不讳言
以前我对于小妹所说的话大多是言听计从。我个人没有什么脾气,做事也很随便,无所谓什
么事一定要如何如何,自然不会为了什么小事和小妹不愉快。或说是随和,或说是懦弱,我
就是那种为了自己心爱女生在理智的范围内不顾一切的人。我们颇为和善地闲聊着。小妹在
学校有个必修的课目没有修过,所以虽然已从学校毕业,每星期固定一两天还是得去上课。
小妹含蓄的微笑令人无法抵挡;这令我想到以前当我的拥有她时是多么地幸福。我一直不敢
问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如果问到有的话,不又要令人伤心了。她问我这两天有没有空,是
不是可以离去看个电影。哪里有不可以的道理!赵某人向来只有邀人家看电影的份,岂有这
个荣幸被女生邀请!当下连说了一百句我请你,才稍稍回复谦虚卑微的本性。大家互相再
见,电影的时间再约。我双手紧握着她的手道别,眼神交会时我似见到了一丝可以复原的迹
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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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放五天春假的时候常和小妹去唱歌。小妹喜欢唱歌,而其实也唱得很不错。她尤
其爱唱潘美辰的歌。虽然我个人对于潘小姐的歌不怎的有印象,但当这些歌从小妹囗中唱出
来时,还真是悦耳动听。我本身也是个喜欢唱两句的人,为的是一种情绪的发泄。赵某人平
时待人和气,遇到恶人时忍气吞声,日积月累下来已是满肚子怨气;又情感丰富,找不到可
以倾诉的对象,亦是心胸烦闷所在。只赵某人唱歌有一怪癖,非王杰的歌不唱。至于唱得好
不好,来听听就知道了。
小妹有个很好的朋友叫老大,几每次去唱歌都会找她一起去。人长得有点胖胖的,但唱
起歌来是不一样。记得她唱过一首“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歌声柔美惊动人,令人十分感
动。唱歌要是动了真感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