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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的书坊大体上也搞拓本,与文家有联系。
若是平时,张绍光大可不必回避她,可是今天却不愿让她看到自己。
当芳兰进入三槐堂之后,他放心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溜达。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土井策太郎故作正经地站在他后面。
“咱们边走边谈吧。”
张绍光小声地说了一句,立即向前走去。
“好。就这样吧。”
策太郎赶上前去与张绍光并肩而行。
“在人群的汗臭味和扑鼻的尘埃里,夹杂着菊花的芬香。”
张绍光说。
“是吗?”策太郎板着面孔回答。“很遗憾,我的嗅觉很不灵。……”
“今年出了什么新品种了?”
“对菊花我一窍不通。”
策太郎回答说。
在士大夫之间栽培菊花是一种非常流行的雅兴。他们给菊花取了各种优雅的名称,据说达三百余种。
同时,菊花的接枝,每年都能培育出新品种。在一段时期内,新种菊苗都能获得高价利润。
“您已经见到我的信了吧?”
这时,张绍光改用日语说了。
“看了。不是因为这个我才来的吗?”
策太郎怒气冲冲地回答。
“别再罗嗦了,赶快言归正传罢。”
策太郎心里想。
张绍光像理解策太郎的心情似的,干脆把问题点了出来。
“我可以把情况告诉您。有投有报酬呢?”
这也是策太郎所预料的。
他一收到张绍光的信,立刻到那须启吾家去商量了。
“反正咱们都如数将钱交付给文保泰了,这就是说,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须说。
不过,情况是很不顺利的。
文保泰只不过是一个联络的桥梁,这个桥梁已被切断,本人业已死亡,等于没有顺利将款子交给对方。对方的见证人是个小姑娘,她已将一切情况都如实向那桐报告了。
“简直像变魔术似的,根本无法相信。”
据说,那桐是这么说的。
当时,那须听后提高嗓门说:“把见证人带来就好了。”
然而,已经后悔莫及了。
内田公使的意见是:
“咱们特意花了一百万日元,可是后来的二十五万元丢失了,落得个鸡飞蛋打。对方要求的话,咱们再付同样的款项也可以。”
内田公使认为,既然交付的一百万元实际上己成泡影,能否成功地贿赂清廷要员,关系到国家的命运,这是金钱换不来的。已经下令谍报小组立即找到新的联络员,将巨款交付给对方。
“咱们认命了,就算那笔巨款遗失了。当然,万一能找回来,是最好不过的。总之,一切麻烦你了。”
那须对策太郎说。
策太郎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答复张绍光:
“找到现金,我就给你五万块钱。”
“那就是说,我为你提供现金下落的线索,就能得到五万块钱,是不是?”
“当然了。能如数找回二十五万块钱,是最理想不过的了。”
“哈哈哈哈……”
张绍光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都向他们投以好奇的眼光。
谁也不会料想到他们是在谈什么秘密的事。
“如果我找到,是不是全部归我所有?”
张绍光笑着说。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那笔款子来自何方,交付给谁都不能公开。实际上是黑市交易。如果张绍光找到那笔巨款,即便全部归他所有,谁也不能说些什么。
“您的启发使我们找到那笔钱,就送给您五万元。您看如何?”
“这就不大合适了吧?!……不过,以后那笔钱是否被你们拿到手了,我们是可以调查出来的。估计你们也不至于欺骗我们,可是,才给五万元的酬劳,不是太少了吗?”
“怎么了?您只不过提供一下线索罢了。我们出五万元已经是破天荒的了。”
“是吗?其实你们根本没受什么损失。不会自己掏腰包的。”
“五万元是相当多的了……”
“起初你们不是也给文保泰五万块钱吗?他已经死了,根本不需要再给他了,于是就把他的钱原封不动地给我……是不是?这对您来说,完全是一样的。反正己经是案件发么以后的事了。看来,咱们就是各行其是也无所谓。是不是?……”
“这个……”
策太郎无话可答。
情况也确实像张绍光说得那样。
他想,反正一切都听之任之,何况文保泰案件的发生致使二十五万元白白丢失了。策太郎断然下了决心:
“那么,干脆给您八万,怎么样?”
“何必不干脆些呢。给个整数,十万块钱,怎么样?”
“嗯……嗯……”
策太郎哼了一声。略停片刻,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
“好吧!”
“可是,我向你们提供线索,你们还是无法将那笔巨款取回来怎么办?”
张绍光问道。
策太郎虽然接受了任务,可是没有任意支配钱的自由。只能在设法找到二十五万元的前提下,在许可的范围内用钱。
“那样的话,就非常遗憾了。我指望能找到那笔款项。要是钱到不了手,就一事无成了。”
策太部老老实实地作了回答。
“你们只为自己打算,其实这一点我也早料到了。”
“这……说实在的,这也是丢脸的事。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没有搜查的权利啊!……在公使馆内,自然另当别论。然而,我们是外国人咯,能否找回那笔钱,我们也无法断定。……”
“哈哈哈,在侦察方面,日本人不是很有才能的吗?”
张绍光以讽刺的口吻说。
光绪二十九年,。清政府设立了巡警学堂,教师几乎都是日本人。
“哎,不……这种事啊。……”
策太郎极其尴尬。
这时,张绍光又诚恳地说:
“好吧。就算下个赌注吧。我也是在你们找到二十五万元的前提下提出酬金的。至于酬金,以后再付。我先提供情
况。不过,我希望您能把那笔巨款的来龙去脉告诉我,好吗?……”
“我这种人,只不过是跑腿的,怎么能了解详细情况呢?”
“干脆,这么办吧!对我提的问题,您只说一声‘是’或‘不是’就可以了。我当然不会问您无法回答的问题啦。
”
“啊!……”
“那么我先说搜查方面的情况。……到底先追问谁好呢?这样吧,我先讲讲人名和理由。”
这时,张绍光停下了脚步。
“好,那就拜托您了。”
策太郎说着也停了下来。可是,张绍光又开始走了。
这时,突然从右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哎呀,到底,到底……这些人嘛,到底还是读书太少,又染上江湖习气,秉性野蛮,忘恩负义。他们究竟会落个什么下场呢?大体上可以想像得出来的。现在我把详细经过说给大家听听吧。……”
说完,便响起了打竹板的声音。
原来是一个留着蟹爪胡须的“唱大鼓书”的老头,做起生意来了。
唱大鼓书就是路旁的说书艺人。他们唱的大都是劝人为善、嫉恶如仇的故事。据说从前道士传道时,就用这种说唱的形式。后来这种形式被说书艺人继承了下来。
说书人用的鼓叫鱼鼓,是用竹筒做的,竹筒两头贴上鱼皮。说书艺人一边用手敲打鱼鼓,一边用竹板打拍。
这时,有个男青年嘲笑地说:
“怎么样?不明白吗?最后怎么到隆福寺里来唱大鼓书了呢?”
“混账!你说什么?〃
唱大鼓书的老头气得鼓鼓的,叱责了他两句,然后又敲打起鱼鼓来。
那个男青年迅速跑掉了,看热闹的孩子哄然大笑。
唱大鼓书旁边是耍武术的。他挥舞双刀,招揽顾客,显示自己的勇猛有力。
穿过卖艺的人群,张绍光很爽快地说:
“是那个丫头啊!”
“丫头?”策太郎反问道。“文家不是有好几个丫头吗?……”
“可是,能出入悠悠馆的丫头,不是只有一个吗?……”
“是芳兰?果然如此。……不过,她是和我们一块儿……”
“您说她是和你们一块从悠悠馆出来的,是吗?……真的是一块儿出来的吗?可是我听说她是稍晚出来的啊。”
“哦!是的。那是文保泰让她把屋子收,拾收拾,只不过晚出来一会儿。”
“悠悠馆里不是有个竹编的字纸篓吗?既然有字纸篓,为什么要把碎纸放到桶里去呢?……是的。文保泰的确是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