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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0511-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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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是担心糊涂了。二哥由于教了一阵子书又被取缔的事;本来对大嫂心生怨恨;但眼见她几天没有人影子;也着急得吃不下饭;不过他比我们都要冷静。他说;明天再等一天;如果明天还不回来;我就去市医院看看。大哥哭着说;去市医院有啥用;她一问就知道夏至出了院;就会离开了;肯定不在那里了。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第二天;我们依然聚在杏树底下;空坐到黄昏时分;全都耷拉着脖子;没有人弄饭吃;也没有人开腔说话。心想这么多天了;完了。 
就在这时候;二嫂突然叫一声:大嫂回来了! 
十余米外的石梯上;冒出一张笑盈盈的脸;接着;大嫂披一身金色的霞光上来了。她的第一句话是:考上了;上重点线了!原来;她从市医院出来;直接去县中看我的考分去了。考分要过几天才下来;她就在那里等。晚上;她就睡在学校的花园里。这么几天过去;她只吃过三顿饭;都是二两一碗的挂面。 
一家人处在喜庆之中;大哥却在恶毒地骂大嫂。 
不管大哥怎样骂;大嫂都是傻兮兮地笑;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地重复一句话:考上了;上重点线了…… 
大嫂果然在广东的工地上昏倒了。 
热啊!在太阳坝干活;不要说她这种体质本来就差的女人;就是很强健的男人;照样可能脱水昏倒。 
大嫂是在推斗车的时候突然倒下的。那里有一段斜坡;大嫂要把满满一斗车砖;从那斜坡推上去。大嫂双脚朝后蹬;把腰伏得很深;不仅手上用力;还用肩膀去顶斗车把。她的个子矮;这种姿势;使她的脸几乎贴到了地面上。地面是水泥路;被午后的太阳晒得亮晃晃的;好像燃烧起来了;而照在背部和后脑的太阳;仿佛就悬在屋檐那么高的位置。大嫂觉得自己不行了;她抬头想喊人;可那些人似乎离她都非常遥远;遥远得只有一个梦幻般的影子(其实不过二三十米);她心想那么远的人;怎么喊得应呢。再说她也没有精力喊;她把骨髓里的力量;都抠出来推斗车了;喊人就要泄气;一泄气她就完了。她没有经验;不知道人处在极端境遇的时候;连一丝一毫的杂念也是不能有的;有了杂念就会分心。斗车也怕热;本来就叫唤着不肯上行;猛然间发现推它的人没那么用劲了;便趁机往后退了两步。这一退;大嫂就要付出双倍的代价去稳住它。可她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呢;只不过两秒钟时间;她就偏偏倒倒地栽下去了。 
斗车得到了解放;吱溜溜地朝后滑。 
轮胎从大嫂的一条腿上碾过。 
当斗车退到坡下的砖墙处;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工人们才看见发生的事情。 
大嫂被送到了医院。她腿上被搓掉了一张皮;幸好骨头没被轧断。 
没有人把这事告诉大哥;也没有人告诉我。大嫂肯定是不会打电话的(她怕家里人一知道;就会让她回去);胡贵也没打电话;胡贵不仅自己不打电话;还不准其他人给我们家透露风声;他说谁透露了风声;谁就走人。他在那边虽然吃得开;可也是麻烦不断;他害怕我去给他找麻烦。我毕竟是读过大学的人哪;现在尽管是在城市里混着;可到底也是正正宗宗的城里人。他进城的时间比我还长;而且是发了财的老板;但他还是个农民;从骨子到表皮都是个农民;他融不进城市;城市也不愿意接纳他;这让他对城里人有一种天生的畏惧心理。 
有时候我想;这人;总是缺哪样就觉得哪样贵重。人们之所以很难感觉到幸福;就是这样来的。 
如果不是大嫂自己以后回家来边笑边说出了这件事;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了。 
大嫂的医药费全都是胡贵支付的;大嫂出院后;胡贵只让她拌灰浆不让她推斗车了;但工钱没有减她的;一分也没减。 
大嫂的工钱是每个月六百块;包住;不包吃。大嫂说;六百呀;够多的了!想想在家里刨那瘦筋筋的泥巴;除了糊自己的嘴;刨上一年到头哪里挣得到六百?大嫂满足得不得了;她把其中的五百块寄回家;自己留一百。在广东生活;一百块怎么够呢?但大嫂想过来想过去;算过来算过去;觉得不能多留了。清华念的县中;这些年因为高考成绩在全市列冠;牛气得像随时都准备拿牛角顶人;每到招生时节;学校大门都被挤爆了;不仅有本县的学生;还有外县的;而且都是那么优秀;学校;恨不得把他们一网打尽;事实上也收得够狠的了;从高一到高三;没有哪个班低于七十五人;重点班甚至达到了九十多个;教室就那么大;只好缩短书桌的尺码;过道如一根线;谁要想从过道上通过;都像过独木桥那么难。我从家里回城的时候;特意去县中看了清华;他就在重点班;他们班的讲台两侧也放了好几张学生桌!老师站在两尺见方的讲台上课;就像被关在人墙组成的囚室里——即便这样;学生也是收不完的啊。学校仿佛觉得;我本来应该收那么多学生;收那么多书学费;结果一部分人被挡在外面了;对不起;进来的就该出点血;把我损失的部分补起来。学校随时都在收钱;名目的繁多和古怪;真是闻所未闻。清华是一个很知道节约的孩子;生活费比别的同学少花三分之一;但学校强迫交的那些“苛捐杂税”(学生们是这么说的);他就无法控制了。他每个月的各项花销基本上都在五百元以上。 
大嫂怎么能多留呢;她恨不得自己一分钱也不用。再说她寄给大哥的五百块;大哥并不是都能得到。自从去外地打工的人多了;往家里寄钱的多了;镇邮电所就跟各村的头头儿达成协议:汇款单由各村的村长去取;村民再去找村长。人家是跑了路的;你当然不能白拿;你得给村长付劳务费;劳务费是汇款单上金额的百分之三。有村民不满意自己亲人的血汗钱被截留了;对邮电所交代;说我不要村长帮忙;我自己会来取。邮电所的工作人员态度还是蛮和善的;说可以呀;但你也看见了;邮电所就只有这么一间破房子;一到赶场天;来取信的就乱抓乱扯;你的单子丢了;我可负不了责哟。村民说村长来取未必就不丢?工作人员说;我们不按人头而是按村来分发;就简便多了;也不容易丢了;再说村委会也是一级政府;政府是为老百姓办事的;要是他们把你们的汇款单丢了; 
就脱不了爪爪。工作人员这么绕来绕去地说了一通;就把村民吓住了;村民说要得要得;还是让村长来取;离开的时候;免不了对工作人员千恩万谢。 
其实;那截留的百分之三;村长得一成;邮电所得两成。 
大哥每次收到五百块;就要被扣出十五块;全镇几万人口;有多少人在外面打工?每年要寄多少钱回来?他们又会从中扣下多少?这真是不敢算的一笔数字。 
大嫂知道;她每次寄回的钱;都会被克扣;她想直接把钱汇给清华吧;但清华独自去离学校很远的邮电局取钱;放心吗?县城里摸包的有;抢劫的有;那要是一丢;就不是丢百分之三了;而是全部;说不准还会添上一条命;大嫂敢吗?她只能把钱寄给丈夫;让丈夫给儿子送去。丈夫收到她寄的四百八十五块;不要说自己偶尔称点肉改善一下生活;就连小儿子的花销也绷不住的;丈夫还只能拖着病弱的身体;去田野上勤苦地劳作;生产一点粮食出来;再背去卖掉……这让大嫂心痛极了;可她有什么办法呀? 
拖家带口的农民工;一般都是在外面租条件很差价格便宜的房子;像大嫂这种单身独往的;就住在工棚里。工棚是牛毛毡房;狭窄而低矮;里面还安放着上下铺床。睡上铺的人;就跟睡火车硬卧的上铺一样;坐上去腰是伸不直的;腰一伸;头就把顶棚撞得咔嚓咔嚓响。大嫂就睡在上铺;跟她住在一起的女工;共有八个;除大嫂;那七个都是年轻小妹儿;七个人都把大嫂叫大娘。每当看到大娘往上铺爬;那些睡下铺的年轻妹子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大娘那么大年纪了;腿还被斗车轧过;而她们年轻;手脚利索;她们应该有一个人站出来;把大娘调到下铺。但她们也只是这么想;最终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上铺热啊;牛毛毡是很吸热的;白天把太阳的毒焰吞进去;晚上再慢慢往外吐;睡上铺的人;一晚上都被它吐出的热焰烘烤着(还有一股皮革的臭味);等它吐完了;凉快了;天又亮了;又该起床干活了。 
工地上有伙食团;掌勺的就是胡贵的老婆;他母亲和几个杂七杂八的亲戚在里面帮忙。那七个小妹儿都是去伙食团打饭吃;但大嫂没去。伙食团吃饭不交现金;每个月发工钱的时候再扣除;照每顿八块计算。这么算下来;一个月的伙食费就该二百四十块了;这还了得。 
大嫂找来个土炉子;买来简易的炊具;自己开伙。 
燃料是不缺的;工地上到处都是废弃的短木方;大嫂不需要用斧子劈;就可以直接把木方塞进炉孔。木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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