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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0511-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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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几天里;倒是陆陆续续地来了好些电话。有几个在电话上听起来就不是那块料的;田田面也不见就给拒了。剩下的几个听起来还算顺耳的;等约来了一见;竟没有一个看上去略微顺眼些的。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进门先把家电厨厕设备都巡视了一遍;才肯坐下来说话。每送走一个;田田的眉心就多了个结子。到后来沮丧之极;忍不住感叹善良淳朴的中国劳动妇女都到哪里去了;夜总会招人;来的也不过如此。 
何淳安坐在沙发上;闭了眼睛冷笑:“祥林嫂出国了;四凤经商了;陈白露倒还是有;只是你老爸敢要吗?” 
田田听了啼笑皆非。 
后来电话就渐渐稀少了。 
田田正打算调整战略目标;朝钟点工的方向转移;有一天早上;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人找“何老师”。正逢何淳安到医院换药去了;田田以为是爸爸的学生;就问人家要名字电话号码。那人顿了顿;才说自己叫赵春枝;没有电话;是借了公用电话打的;就想问问何老师家里找着人了吗?田田这才明白又是一个找工作的。这么多个人里头;也只有这个女人管父亲叫何老师;田田心里便有了一丝好感。 
就问女人是哪里人;女人说是温州藻溪乡人。田田吃了一惊;因为父亲的老家就在浙南那一带。虽然父亲离家五十多年了;老家也早已没有什么亲属;可父亲这几年老了;话语里常有些怀乡的意思。田田心想这说不定是个好彩头呢;就笑;说只听见你们温州人到处找保姆的;哪还有温州人出来给人做保姆的?女人也笑了;说再富的地方也有穷人;各人有各人的命呗。女人的笑声哑哑的;有几分认命的无奈;也有几分不认命的刚倔;田田的心不由得动了一动;当下就决定约女人见面。这次多长了个心眼;没把女人约到家里来。 
当天下午;田田约了这个叫赵春枝的女人在离家不远的一家茶室见面。女人准时到了;点了一杯菊花茶;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渐渐地浅了下去;却死活不肯再添。女人出乎;意料的瘦弱纤细;剪了一头齐齐的短发;穿了一件洗了很多水…的浅蓝衬衫;一条同样洗了很多水的深蓝裤子;虽是旧了;却异常的干净平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年代黑白照片里的女学生。女人的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汗;头发在额上湿成一个个小卷——田田猜测女人大概没舍得坐车;是一路走过来的。 
就大致问了问女人的情况。 
女人三十八岁;念过高中;离了婚;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儿;在老家跟着外婆生活。女人在京城做了四年的保姆;前一个东家刚去世;正在找新东家。 
“为什么离的婚?” 
田田知道这不是她该问的问题;可是田田知道她给的工资让女人没法拒绝;所以她把目光定定地放在女人脸上;神情自若地问了这个问题。 
“不学好。”女人说。 
“怎么个不学好?” 
女人低了头;掏出一块手帕;一下一下地擦着脸上的汗。半晌;才轻轻地说:“大姐你该操心的事很多;我那点事;不值得你操心。” 
女人回答得不卑不亢;田田却问不下去了;只好换了个话题;问女人有什么要求。女人说没要求;什么样的老人她都伺候得了。 
于是田田就领着女人往家去见父亲。其实这时田田已经拿定了主意要留下这个女人;父亲的过目如同英国女王在国家文件上的签名一样;只是一个必要的形式。 
田田将女人带进家;对父亲说:“这是赵春枝。春枝先前工作过的那家;也是老师。” 
父亲正在剪指甲。父亲的老花镜度数浅了;父亲剪起指甲来就有些吃力。父亲把手伸得远远的;眼睛眯得细细的;鼻子在眼镜底下蹙成一个皱纹深刻的肉团。父亲看了一眼女人;便又低了头;继续修剪指甲;指甲剪在静默中哔哔剥剥地响得闹心。 
“把剪子给我。”女人说。 

指甲剪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父亲把女人的话翻来覆去地咀嚼了几次;才渐渐明白过来那是乡音。父亲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女人。父亲的目光穿过女人;穿过女人身后的墙壁;遥遥地散落在半空中。父亲的眼中;就有了些水汽。 
女人趁着空当;拿过父亲手中的指甲剪;帮父亲剪起指甲来。父亲起先有些扭捏;可是女人神情凛凛;把父亲的扭捏瞬间碾灭在萌芽状态。女人正着剪;反着修;先左手;再右手。父亲的十根手指在女人粗粝的掌心走过一遭;如同抛了一次光;就有些平整光洁起来。田田坐在边上看着;眼皮渐渐黏耷起来。走失了多日的睡意;在这个平淡无奇的下午骤然回归;方明白自己的担子大约是可以卸下一些了。 
“春枝你今天就住下;剩下的行李我明天找人帮你取回来。”田田吩咐女人。 
“谁答应的?我说过家里不住生人。”何淳安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拂开女人;指甲剪咚地掉在茶几的铁角上;溅起一片嘤嗡。 
女人怔了一怔;不语;却弯下腰来捡剪子。 
“熟人也是生人过来的嘛。春枝是同乡;总比完全不知根底的人好。”田田耐着性子;细声细气地劝着父亲。 
“她白天可以来帮忙;晚上自己找地方住。这是我开的条件;她接受就来;不接受就走。”何淳安脸朝着田田;话却是对春枝说的。 
春枝拿起搁在墙角的背包;头也不回就往门外走去。“你给我付房租;我就住在外边。这是我开的条件;你答应了我就来;你不答应我就走。” 
田田追出去;女人已经走远了。女人走路的时候脚紧紧地贴着路边;身上的布衫在风里一鼓一颤的;如同没能飞起来的鹞子。田田跑了半条街才追上了;气喘嘘嘘地对女人说:“学校的宿舍;我给你找一间。两三个人一起住;明天就来;行不?” 
女人停下来;叹了一口气:“大姐;如今上哪儿找你这样的女儿。” 
田田也叹了一口气;说:“你比我大;别大姐大姐的;叫名字就好。人老了;就是孩子;只能哄着些。你这脾气;能行吗?” 
女人说:“我们乡下人就这么称呼的;改不过来。大姐你书读得比我多;外边的事也懂得多;可我见过的老人却比你多了。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哄;什么时候不该哄。” 
田田觉得女人的话有些道理;就不吭声了;一路送女人去了汽车站。前一班车刚走;后一班车还没来;两人都有些累了;就斜靠在站台柱子上等。红云沉尽了;天渐渐地暗了下来。路灯一盏一盏地点过去;从街头亮到街尾;像一串藏过了年代的老珠子;黄黄地坠在街市的胸脯上。归家的鸽子低低地飞过;暮色里到处是翅膀的划痕。 
“大姐;你孩子多大了?”女人问。 
田田摇头;说没孩子也没老公——离了。 
“为什么离的?” 
田田看着女人;一字一顿地说: 
“不学好。” 
两人的眼睛对上了;就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女人笑的时候;颊上有两个若隐若现的浅坑。那浅坑一路乱颤着;使得女人的表情瞬间里清朗生动起来。 
车终于来了。女人上去了;挑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从窗缝里钻出头来;说:“何老师我来管;大姐你安心回去;再找一个合适的。” 
田田两眼热了一热;搜肠刮肚;想跟女人说一句略微亲近些的话;话没出口;车就启动了。女人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蓝点;消失在一街的轻尘里。 
这时田田提包里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是秦阳。 

“找着合适的人了?” 
隔着一汪大洋;秦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田田算了算时差;这会儿正是多伦多的凌晨。秦阳午夜才下班;到这时才睡了三四个小时。田田就问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秦阳笑了笑;说小姐我压根还没上床;拨了几个小时的电话了;线路都不通。田田说你就不会明天再打吗?秦阳说你是想让我一夜不睡呢;还是两夜?田田吃吃地笑了起来——秦阳总是能把话说到人的心尖子上。 
“找了一个;看上去还算老实。也只有这一个;是我爸点了头的。” 
“老头子;情绪还好吗?” 
“好得了吗?整天对着那张照片……”田田说了半截;眼泪就毫无防备地流了下来。这几天一直在忙父亲的事;倒没有时间来好好想一想母亲。此刻关于母亲的记忆突然混混杂杂地涌了上来;按捺不住地堆挤在喉咙和鼻腔中间的那个狭窄空间里。眼泪被夜风瞬间吹干了;可是眼泪爬过的痕迹却久久地刺痒着。 
“秦阳;我没;没有娘了。” 
那头是一片短暂的沉默。后来秦阳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说田田;你总还是有我的。 
在多伦多田田的朋友圈子里;很多人都不知道秦阳这个名字。可是你若说起田田的“后备役”;几乎人人皆知;甚至连田田自己;也不十分忌讳。确切地说;“后备役”这个名词;其实最早还是田田自己发明的。那天田田第一次带了秦阳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晚会;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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