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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不做声了,各人想着各人的事。奥罗兹库尔想到昨天不得不把木头丢在河里,感到十分恼火。要不然的话,木头是现成的,夜里就可以装上车,天蒙蒙亮就可以把汽车打发走了……唉,真倒霉,偏偏昨天出这种事!这都怪老浑蛋莫蒙,他竟敢造反,想跳出掌心、不取管了。好的,你就瞧着吧!别的事能饶你,这种事不会马马虎虎放过你的……
鹿在对岸喝水,这时几个人来到河边。这些人真是怪物,那样忙忙碌碌,吵吵嚷嚷。
他们忙着自己的事情,忙着说话,竟没有发现站在对面、只有一河之隔的鹿。
三头鹿站在朝露未予的红红的河滩林的树棵子中,站在齐踝骨深的岸边浅水里,脚下是洁净的砂砾。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不慌也不忙,喝喝停停。水是冰冷的。鹿一面喝水,一面晒太阳。太阳晒得身上越来越暖和,越来越舒服。一路上从枝头落在背上的很多露水慢慢于了。三头鹿的背上都留着淡淡的水气。这是一个非常宁静、非常惬意的早晨。
几个人一直没有发现鹿。一个人回去开汽车,其余的人还站在河边。三头鹿不时地摆动着耳朵,仔细倾听着偶尔传来的人声。当带拖车的汽车在对岸出现时,三头鹿不禁一怔,浑身抖了一下。汽车轰隆哐啷地开了过来。三头鹿动了一下,打算走开。但是汽车忽然停了下来,不再轰隆哐啷地响了。鹿迟疑了一下,后来还是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因为对岸人们说话的声音太大,而且动作太紧张了。
鹿顺着矮矮的河滩林中的小路慢慢走去,鹿的背和角不时地从树棵子里露了出来。
这边的人还是没有发现它们。直到鹿穿过山洪冲出的开阔的干沙滩时,人们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它们。在淡紫色的沙滩上,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三头鹿分外显眼。几个人全都呆住了,全都张大了嘴巴,各人保持着各人的姿态。
“看,看,那是什么!”谢大赫玛特第一个叫了起来。“梅花鹿!咱们这地方哪里来的鹿?”
“你叫什么,有什么好嚷的?这哪里是梅花鹿,这是马鹿。我们昨天就看到的,”
奥罗兹库尔大大咧咧地说。“哪里来的鹿?不用说,是外面来的呗。”
“乖乖,乖乖,好极了!”粗壮的科克泰高兴地喊。他由于兴奋,解开了勒得喉咙难受的衬衣领子。“一身好膘,”他兴奋地说,“吃得真肥……”
“那头母鹿多肥!瞧,它走路的样子,”司机瞪大了眼睛,接他的话头说。“真的,就象一匹两岁的母马。我还是头一回看见呢。”
“那公鹿有多棒!瞧,好大的角!它怎么能顶得动啊?!而且一点也不怕人。奥罗兹库尔,这鹿是从哪里来的呢?”科克泰追问说。他那小小的猪眼睛忽闪忽闪的,露出贪婪的神色。
“不用说,是保护区跑来的,”奥罗兹库尔带着当家人的气派、大模大样地回答说。
“是从那边翻山过来的。为什么不怕人?从来没受过惊吓,所以就不怕人。”
“嘿,这会儿有枝猎枪就好了!”谢大赫玛特突然随口说。“能搞到几百公斤鹿肉,不是吗?”
一直畏畏缩缩地站在一边的莫蒙忍不住了。
“谢大赫玛特,你不要乱说。鹿是不准许打的,”他小声说。
奥罗兹库尔用阴沉的目光朝老人家斜瞟了一眼。“你还敢在我这里多嘴!”他恨恨地想。他想狠狠地臭骂他一顿,可是他忍住了。毕竟有外人在场。
“用不着来教训人,”他看也不看莫蒙,恼火地说。“在养鹿的地方,鹿是不准打的。我们这地方不是养鹿的。我们用不着管这一套。明白吗?”他咄咄逼人地望着张皇失措的莫蒙。
“明白,”莫蒙顺从地回答说。说完,就低下头,走到一旁。
这时,奶奶又一次偷偷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你能不能不做声?”她小声责备他。
大家不知为什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接着又一齐去看那几头顺着陡峭的小路越走越远的鹿。鹿一个跟着一个,正在朝陡峭的岸上攀登。褐色的大公鹿倔傲地擎着它那威武的大角,走在最前面,随后是没长角的小鹿,殿后的是长角鹿妈妈。在纯净的粘土断层背景上,三头鹿的身影显得非常清晰、非常优美。鹿的每一动作、每一步都历历在目。
“嘿,真美啊!”司机不禁赞叹起来。这是个暴眼睛的年轻小伙子,样子非常斯文。
“真可惜,没有带照相机,要不然的话……”
“好啦,美,美够了,”奥罗兹库尔不以为然地打断了他的话。“别站着了。美不能当饭吃。你快把汽车朝河边倒开,开进水里,尽量开近些。谢大赫玛特,你脱掉靴子,”
他吩咐说。他觉得自己大权在提,心里得意极了。“你也去,”他又指挥司机。“你们去把缆绳拴到木头上。动作快一点。还有事情呢。”
谢大赫玛特使劲脱脚上的靴子。靴子太紧了。
“别发愣,去帮帮他,”奶奶暗暗地捅了捅老头子。“你也脱掉靴子,也下水去,”
她恶狠狠地小声催促他。
莫蒙爷爷跑去帮谢大赫玛特脱下靴子,自己也很快地脱掉靴子。这时,奥罗兹库尔和科克泰在指挥汽车:“朝这边,朝这边来。”
“往左边一点儿,往左。就这样。”
“再开近点儿。”
走在小路上的鹿听到下面又传来不习惯的汽车马达声,加快了步子。慌慌张张地回头望了几次,就跳上陡岸,钻进桦树林里。
“啊,跑掉啦!”科克泰好象猛醒过来。他的叫声带着一种惋惜的意味,就好象已经到手的东西又跑掉了。
“没关系,跑不掉的!”奥罗兹库尔猜到了他的意思,并且因此很得意,就夸口说。
“今天晚上你别走啦,我来访客。算你有口福。我请你好好地吃一顿。”他哈哈大笑,拍了拍朋友的肩膀。奥罗兹库尔也会高兴的。
“好的,要是这样的话,那我遵命,——你既然请我,我就叨光了,”粗壮的科克泰表示接受邀请。他笑得露出了黄黄的大板牙。
汽车已经开到河边,后轮有一半已经在水里。司机不敢冒险再往深处开了。现在得把缆绳拉到木头跟前。要是缆绳够长的话,用不着费多大的事,就可以把木头从水底石头夹缝里拉出来了。
缆绳是钢丝编的,又长又重。必须下到水里,把缆绳拖到木头跟前。司机很不情愿地脱着靴子,担心地望着河水。他还没有最后拿定主意:穿了靴子下水好呢,还是脱掉靴子好?“恐怕还是光着脚好,”他想。“反正水是要灌进靴筒的。水这样深,差不多要到大腿了。水要是灌进靴筒,就得穿一整天湿靴子。”可是,他也想象得出,这会儿河里的水该有多冷。于是莫蒙爷爷就抓住了这一时机。
“孩子,你别脱靴子了,”他跑到司机跟前说。“我和谢大赫玛特下去好啦。”
“这可使不得,老大爷,”司机不好意思地推却说。
“你是客人,我们是自家人,你就开车好啦,”莫蒙爷爷劝他说。
当莫蒙爷爷和谢大赫玛特将短棒穿过绕成圈儿的钢缆,拖到水里去的时候,谢大赫玛特尖着嗓门儿喊叫起来:“哎呀呀,这哪里是水,这是冰!”
奥罗兹库尔和科克泰大大咧咧地笑着,给他打气:“忍一忍,忍一忍吧!等会儿有东西给你暖身子!”
莫蒙爷爷却一声不响。那彻骨的寒冷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为了尽量不引起注意,他将头缩着,一面光着脚在溜滑的水底石头上走,一面只顾祷告真主,但愿奥罗兹库尔不要叫他回去,不要撵他走,不要当着众人臭骂他,但愿能浇过他这个不幸的糊涂老头子……
奥罗兹库尔也什么都没有说。他仿佛没有注意到莫蒙在陪小心,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然而心中却洋洋得意,觉得他终于把造反的老头子制服了。“这样就对了,”奥罗兹库尔阴险地暗笑着,“爬过来,跪在我的脚下了。可惜我的职权还不大,要不然,再神气的人我都能制得服服帖帖的!不管有多神气,我都能叫他们在地上爬。就给我一个集体农庄或者国营农场也好。我一定能管得好好的。现在的领导人对老百姓太纵容了。可是自己还要抱怨,说大家对主席不尊重啦,对场长不尊重啦。随便哪一个放羊的,都要跟领导人平起平坐。糊涂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