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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渐渐滤去了心头的俗尘,我仰游在水面,看秋日里的晴空浮云。不由就想到,人世操劳,真不知意义何在。我也好,别人也好,整日在办公室里,和狐群狗党们计较,不能来享受这阳光,那么功名利碌又有何用?
扑腾了一阵儿,小清玩够了,爬上岸去,我仍在水中流连忘返。
又过了好久,我才从水中上来。微风一吹,顿感每个毛孔都清爽无比。小清正闭目养神,此时睁开眼,说:“刚才有两个男的,麻辣佬,欺线(神经病)!以为我不懂粤语,胡说八道。”
“唔?说什么?”
“他们说,这个女够靓的啊。两人就打赌,说看谁能抠到。”
“人呢?”
小清四下里看看,笑了:“你吼什么?人家看见你来,走了。”
“名花有主,他们晚了!”我大笑。
这个下午,真是爽快。有小鸟依人的女友在身边,或嗔或喜,都让人宠辱皆忘。
小清又闭起眼睛假寐,好久没有说话。我扭头一看,原来是睡了。她一只手枕在脑后,睡中也掩不住眉宇间那种天真烂漫。
这真是绝美的一刻。我坐起来,看看她,又看看蓝天绿树,内心很满足。觉得自己这样子,像个麦田的守望者。
半小时过去了,小清终于醒来,揉了揉眼睛说:“呀,睡着了。这一段时间,真是累。”
“累也是幸福哦,累就意味着钱多。”
“说风凉话!我不兼职,怎么行呀。要买电视机,买空调,光靠工资怎么够用?”
“我来资助你。”
“行了,你那点儿工资,够你自己的就不错了。”
“听着,我在想一个问题。你不让我献殷勤,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人在献殷勤?”
“当然有,难道我不配?”
“看来,形势严峻。”我心猿意马,伸手去摸烟。
“你不要抽烟抽得那么凶!”小清也坐起来,看着我,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好不容易才有时间,我今天想跟你说一件事。”
“说吧,是认识了一个帅哥?”
“你不要嘻皮笑脸,我是说真的。”
我把烟从嘴边拿下,看了看小清。只见她神思凝重,好像在斟酌字句。我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自打认识她以来,小清还从没像这样郑重其事地跟我谈过话。
第三部分
我沉闷生涯中惟一的安慰
“我今天要跟你说的,是我反反复复想过的。春节以后,我们确定了关系,相处得不错。有时侯,感觉真是好极了。但是,我们要想最终走到一起,条件还差得远,我们没有钱啊!这几个月,我拼命地干活儿,可盼望的那个目标,却好像越来越远。我想,我们还是……先解脱出来好不好,只做好朋友。等将来有了条件,再谈,不是挺好吗?”
“嗯?你是说……”我忽然觉得脑筋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其实,我已听懂了小清的意思,但我不相信这是小清说出来的话。
“人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做贫贱夫妻。如果硬要走到一块儿,那就是把我们两个人都毁了。我想了好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深圳就这么无情,没有钱,怎么办?整天为油盐柴米而发愁,这不是我想过的日子,我想你也同样。”
我叹息一声,躺倒在靠椅上,望着天,头皮发麻,耳朵轰鸣,大脑完全转不动了。
我喃喃地说,“我是,太无能了。”
“说什么啊你!有才干,也不等于一定就能发财。这种事情,偶然性太大了,你用不着自责,这就是命。”
命?又是命。这个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预感到,在这个怡人的下午,在这个刚刚有过欢颜的时刻,我的一些东西,就要被剥夺掉了。上帝本来给我的就不多,可他剥夺起来,却是这样彻底。
“小清,我……不是个好男人。”
“不,你是好人,你对我的关心,不是嘴上说说,不是为了讨我的欢心。这个,我能分辨出来。我想,即使不是你们老板那天在海上世界牵线,我们在蛇口的什么地方也会认识。这就是前世的缘分吧。今后,我们仍然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这就是说,从明天起,我们就不一样了?”
“我们又不是从明天起就分手了,我们还可以继续交往嘛。如果有缘分,最后,自然能走到一起,那不是更好吗?”
“好啊,好。你离开我,可以找一个更好的。”我看着她说。
“你说什么!我三年内,不会选择什么人。我只想拼命干三年,看看凭自己的能力,能达到什么程度。”小清把我的手拉过去,紧紧攥在手心里。“你别说那样的话,听了叫人难过。我们在一块儿的路,还长呢。”
小清的手,柔软,湿润。我更觉心如刀绞。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了。蓝天,绿茵,异国情调的酒店建筑,都看不大清了。那个凄风冷雨的二月黄昏,一下涌到了眼前来。那时,我第一次吻了小清。从那时起到现在,如果是在北方的话,一季的绿叶还没有枯落完。难道,我们的爱情就这样走到了终点?
“唉,这就是命啊!我们有春花,却没有秋月。都怨我,我这辈子,什么也做不成。我……有一个要求,你将来就是再怎么幸福,也别忘了,有过我这么一个人。”
寂寂的庭院里,我的心在哀鸣。难道,我和小清,就要这样渐行渐远了?昨日的缠绵,还历历在目;今日的欢颜,就近在咫尺;这一切,怎么会散尽?怎么会飘逝?恍惚中,我觉得小清正一点点离我远去,永不能挽回。我突然惊觉,热泪已经夺眶而出。
“你干嘛?别这么伤心,啊?”小清此时,也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轻轻替我抹去泪,低声说,“不管将来我们怎么样,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有个最特殊的位置,真的!”
“小清啊,”我内心忽然涌起一阵大悲哀,“你真是……太清醒了!”
“不,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觉得谁比你好。我就是……想过上好日子。”小清的话音在颤抖,终于,她忍不住,紧紧抓住我的手,任凭热泪在风中滚落。
离开游泳池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彻骨的哀痛过去之后,心是空的。我失魂落魄地收拾好东西,和小清一起走出来,回望来路,竟像跨过了关山重重。
小清走在我前面,仍是婷婷嬝嬝。白衣红伞,是戴望舒“雨巷”诗里那个轻灵的姑娘。海风吹乱了她头发。她弄了弄,却怎么也弄不好,便停了下来,回眸向我一笑。
长夜里的闪电骤然劈裂了我的心。
我的没有心机的小姑娘啊,你的笑容,是我沉闷生涯中惟一的安慰。你从何而来,又将去何方?明天,当朝阳初起时,你还能留给我些什么?
静静的深圳湾,万古都是如此的安谧,人间有一些小小的悲剧,就将这样被风卷走,一点儿痕迹都不留。我知道,明早,当太阳出来,有人还会欢笑,有人仍会得意,但那,惟独不会是我。
在我身后,那绿意葱茏的庭院,那个有温暖水腥味儿的下午,就在转瞬之间,已随着无邪的嬉笑声远去了,挽不住,唤不回。
我想起了几天前,夏雪在夕阳下的那种神情,凄美而无助。我们这些无力的小人物,阻挡不住一个美丽事物的死去,也找不到凶手究竟是谁。我们被命运摆弄,身不由己。甚至,仅仅想用自己的身体彼此取暖都不可能。生活之海,只有对上帝特别挑选出来的人才是蔚蓝色的,它对我们,只是浸透骨髓的寒冷。
我和小清,走到了深南大道旁,在路边等车,谁都没有多说话。小清手按着被风吹动的头发。我看出,她那如水的眼睛里,也有一种被劫掠之后的悲凉。
第三部分
我心头惟一的绿洲
回蛇口的路上,小清忽然提议:“去你的宿舍看看吧,认识都一年了,我还没去过呢。”
我迟疑了片刻,说:“王老五的窝儿,狼狈得很。算了,别去了。”
小清噘起了嘴:“看看怕什么?不是有猫腻吧?”
“我又不是钻石王老五,能有什么猫腻?去就去!”
进了我的宿舍,小清有些兴奋,东看看,西摸摸,对普普通通的东西也很感兴趣。
“哟,怎么是你一个人?你说的那个抠到小富婆的同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