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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嘛。”罗慧的声音反而大了些:“我现在很有精神,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罗慧的手按在腹部的刀柄上,苏卿鱼怕她莽撞,忙忍痛伸手覆在她手上。
“小鱼儿姐姐,我知道你和木哥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罗慧有些气喘,但还在说:“可惜我没这个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木头原来也没有情。有一个秘密,我想告诉你……”
罗慧的声音变小,苏卿鱼不得已凑得更近,半个身子都伏在了罗慧上面。
“我跟你说过,我爸爸的初恋女朋友,在爸爸和妈妈的婚礼那天跳河自杀了。其实不是这样的……”罗慧的声音几不可闻,苏卿鱼放开手,凑得更近一些。
“其实是我妈妈在那天夜里跟了上去,把她推下小河……你要知道,女人怎么可能放手最爱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委托其他女人照顾自己爱人的事情,那样怎么可以放心走?小鱼儿姐姐,对不起……”
苏卿鱼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已经被一股大力推开,手臂上痛得天昏地暗。只听几声大喊,睁眼再看,罗慧横卧在地,腹中匕首已经被她拔出,直直插入黑猫的胸口,深及没柄。
80.婚礼
六个月后,诸葛村。
苏卿鱼摆弄着韩木身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盘扣,实在弄不明白,气得恨不能把这堆东西都扯下来:“什么嘛!简单问题复杂化!”
“劳驾你小心点!”韩木吓得赶紧护住衣服:“都跟你说了这么复杂的活儿你干不了 !”说着自己对着镜子把盘扣一个个扣上。
“谁让你非穿马褂的!还是大红的!老古董!我从美国特意给你买的燕尾服,你也不穿。花光了我的优秀毕业生奖学金啊!”苏卿鱼不服气。
“好好的中国人,穿什么燕尾服?”韩木终于扣完。
苏卿鱼从床上跳下来,对着镜子帮他整理领口:“说你土还真土。结婚嘛,婚纱配燕尾服,多浪漫!”
“好了!”苏卿鱼满意的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顺道又胡捋了几下。
韩木苦着脸看着本来挺好又被苏卿鱼抹皱的新绸缎马褂:“大小姐,你还不赶紧换衣服去!”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我还得化个妆呢,你慢慢等啊——”
“化妆?!”韩木脑子里浮现出苏卿鱼摆弄胭脂唇膏的样子,吓得一激灵:“还是不要了,这样就很美了!”
苏卿鱼得意地拂拂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那当然!”说着蹦蹦跳跳的走出去。
眼看到了门口,她又回过头来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你真的不后悔?”
韩木面朝镜子背对着她,故作镇静:“不后悔。一辈子都不后悔!”
“你这死丫头!”黄婆婆冲进来,有点双枪老太婆的意思:“怎么现在才来?不是说十七号就到吗?看你误了吉日怎么办!”
苏卿鱼一头扎进黄婆婆怀里撒娇:“我这不是在美国采购嫁妆嘛!准时到了还说我!”
“瞧把这丫头瘦的……”黄婆婆放下手里东西,一边摩挲苏卿鱼一边抹眼泪:“哎?和尚呢?怎么没来?”
苏卿鱼叹口气:“别提了,人家要修行,要把我们都忘了,还要找妹妹,我看是忙得顾不上别的事儿了。”
“不来就不来!大喜的日子请个和尚也丧气!他不赏脸更好!”黄婆婆颇有点义愤填膺的意思。
苏卿鱼好不容易哄好了黄婆婆,匆忙换上衣服,还没来得及打开为婚礼特意买的化妆盒,门外已经敲锣打鼓起来。黄婆婆风风火火杀进来:“别弄了,快走!吉日吉时误不得!”
苏卿鱼拎着裙子往外跑,破高跟鞋真是不爽,在诸葛村的青砖地上一踩一个缝,跟走地雷阵也差不多。
韩木已经走在队前。苏卿鱼看了笑了,摸摸他头上的小帽拽拽身上的红绸花:“别说,你还是适合穿老古董的衣服,蛮帅的嘛。”
黄婆婆又来推推搡搡:“快走快走,误不得误不得!”
除了敲锣打鼓的乐队,熟识的也不过只有黄婆婆、诸葛先生、苏卿鱼和韩木。向村外走不久,遥遥已经看得见目的地。新郎官停住脚步,跟在后面的吹鼓手不知所措,调子一下子乱了套。
“现在还来得及后悔。”韩木凝视苏卿鱼。
苏卿鱼苦笑一声:“后悔?你都说了,不后悔,一辈子都不后悔。”
荒草乱生,只有这块地界干净平整。苏卿鱼一步一步走近,眼前黄花花一片,摆满了毛绒小鸭子,足有好几百只。
黄婆婆掏出紫黑瓦罐,把她埋了三十三年的阴阳水洒在墓周。
韩木伸出手,诸葛先生用一根铜针,绕着韩木手指划了一圈。黄婆婆把瓦罐凑近,几滴鲜血滑落,留在韩木手上的,只剩一枚血肉指环。
黄婆婆把混合的阴阳水顷底倒在墓碑上,白色大理石留下道道浅色血痕,深入阴文中,让“爱妻”二字更为刺眼。
诸葛先生展开手书卷轴一册,对韩木说:“跪。”
韩木应声跪下,听诸葛先生念道:
“世无正声,悦耳为娱。人间无色,悦目为姝。
言无虚意,心随为情。阴阳无距,四载为缘。
有女初成,名媛贵户。祸起旦夕,流落凡尘。
凰落鸦巢,塞翁知福。冰心玉壶,温婉贤淑。
恰逢孤星,瑞雪良医。医者方易,大道为善。
玄易非情,惟盼心明。形只影单,此生有憾。
缘起荒村,命未有知。千里行远,一线相牵。
彼生相欠,今方颠倒。君妾互疑,慧极必伤。
道转生息,孽自心生。痴心为祸,天亦悯然。
木石为缘,碎碎是心。肝肠寸断,人鬼永隔。
天长地久,有时无尽。归途尚远,莫耽行程。
今日永结,同心此世。他日再会,当于仙天。
为破咒怨,为偿死恨。一拜天地,无憾无惧。”
韩木依言长拜于地。
“二拜高堂,孝未得尽。”
韩木依言长拜黄婆婆和诸葛先生,全当他们是今日父母。
“三拜亡妻,此情无终。”
韩木略有停顿。诸葛先生提高声音再念:“三拜亡妻,此情无终。”
韩木长拜于罗慧墓前,良久未起。
诸葛先生收起卷轴,精疲力尽念完最后一句:
“冥婚礼成,永世不负。”
……………………
苏卿鱼趁乱要走,黄婆婆悄悄拉住了她:“丫头,别怪我狠心。天命不可违,我说了一辈子,心里却不大信。还是你们这些孩子让我看明白了,不可违的,就是不可违。罗慧和韩木,只有这样才能了断人间债……”
苏卿鱼笑笑:“黄婆婆,我明白。这个决定是我们大家都一致同意的,何必再跟我解释呢?”
黄婆婆张张口想说什么,却只是撒开了手。
苏卿鱼来到黑猫墓前,这里倒是安静。
掏出那张纸条,看了太多次,背也会背了。但还是要看,因为这张纸条曾经在黑猫身上藏了这么久。
“各位:
如果这封信落在你们手上,或者是你们已经知道真相抓住我的把柄,或者是我已经死翘翘。但愿是后一种吧。
抱歉我瞒了大家这么久,并不是有心的,最后却落到这步田地。
我在最初得到龙珠时,里面的纸条本来还有一句话,在最后面。写得是‘黑者杀’。这句话和后面的完全连不上,听着又吓人。我爸爸看到这个就怕了,况且得到龙珠前我刚刚把自己的名字改成黑鱼木泽慧,这种巧合似乎是凶兆,于是专门找道士来把它处理掉。我那时不懂事,偷梁换柱,销毁掉的是假的。没想到这还是害了我的父母。
我对此一直很愧疚,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一路寻你们。我担心你们看到最后一句话会怕我,就到古董行托人把‘黑者杀’几个字抹掉。你们一直也没发现。
与苏卿鱼初探三龙口,在洞里忽然失去方向,也找不到前面的苏卿鱼。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境地。在那里我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得知,如果继续下去,我的存在会给所有人带来危险。
但我还是没有听。固执的坚持。于是一路探险,又找到了罗慧,再回达藏寺。泽穹被抓、苏小姐和韩木不知所踪的时候,我得到了和法王独处的机会。他告诉我莲花生大师布道时讲过的人间新五苦:离家离开朋友亲人,父母兄弟各自亡故,爱物爱人迷了眼睛,所求太多欲火焚身,敌我不分自相残杀。我知道前四条应验了你们的故事,第五条一定说的是我。
法王说我应当第一个知道此事,时机合适时他才会启发你们大家明白此生的这份孽缘。法王还说,我是灭度者,是‘黑鱼木泽慧’中最后的胜利者。我不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