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哲西师傅看情形不对,赶忙出来解释:‘我们是外地来买茶的,好奇而已。’哲西师傅的汉语说得很好,但却说的是普通话,咬文嚼字毕竟与福建乡民不同,众人的怀疑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安静的瞪着我们。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捋了捋袖子,提起师傅的衣领,差点把他拎了起来。”
“我正要上前阻止,大宅里忽然传出一阵孩童的喧闹声。众人都回头看去,那小伙子也放开了我师傅。原来却是刚刚进去的几个孩子走了出来,边走边回应着村民七嘴八舌的问题:‘没事了,没事了,族长说大伙儿都回去吧,黑鱼一到,当然马上就好了!’”
“村民的好奇心似乎还没能得到满足,不但不走,反而拉住几个孩子继续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其中一个孩子说道:‘还能怎么样?进去的时候还是锅底灰呢,出来的时候就变成嫩藕了呗!’村民哄堂大笑,似是放心了不少,暂时也把我们忘了,继续堆在门口讨论。其中不乏有人闲言碎语,说什么上辈子造了孽之类。我和哲西师傅听了个稀里糊涂,却舍不得走,继续小心翼翼的听着大家的谈话。”
“没过一会儿,大宅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说话声:‘还没走呢?都散了吧!’村民安静了下来,虽然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却都听话的散开了。我一看那男子,四五十岁年龄,棱角分明,头发花白,皱纹像刻在脸上一样,又深又长。虽然老了这么多,老得这么快,但我却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我想念了十多年的阿爸啊!”
泽穹一向喜怒不着颜色,此时也悄然动容。苏卿鱼默默地想:这人果然俗缘未断,法王看得倒也不错。
泽穹继续讲道:“我当时恨不能冲上前去。还好哲西师傅及时拉住了我,我这才想到此行的目的,即便要认,也不能这么大庭广众的认,总要从长计较。也只好眼巴巴的看着父亲瘦小的背影重新走进大宅。”
“因为犯了众怒,我们不敢久留,趁人群散开的工夫悄悄躲开。在村外盘桓到天黑,这才扣起释因寺的门环。这是我的主意——我逃走那夜,正是堂兄出家之日,如今十几年过去,小时候的感情还没有忘,总想着若堂兄是新一任释因寺住持,事情就好办多了,相信他一定会全力帮我们的忙。”
“谁想开门的却是个老比丘尼!”
“比丘尼是什么?”黑猫问道。
苏卿继续科普:“笨蛋!就是尼姑呗!”说着反问泽穹:“释因寺不是和尚庙吗?怎么出了尼姑了?”
“没错。释因寺自从祖上在此定居时就建了起来,多少代家人在此出家,我只道是我家敬佛,后来才知道也有些还债的意思。数百年来的和尚庙,怎么才几十年就变了?但从服饰来看,我和哲西师傅绝对不会认错,那明明就是个比丘尼!”
“那人一身发白的僧袍僧帽,走起路来颤悠悠的,低着头,无力的把两扇门都推到最大,这才抬起头来。头上的月亮一直被乌云半遮,此时却忽然钻了出来,一缕月光照亮了老比丘尼的脸,我和哲西师傅都不禁惊得后退一步!”
“那老人脸上,肉筋红得发亮,总有上百条,细细密密的怕满脸上,似是径直延伸到了被僧帽遮盖的脑后。一道肉筋直划过她的右眼,只留一点点眼白在外面,眼皮已经彻底看不见,不会眨眼,当然也永远不能闭上。另外一只却恰好相反,几道肉筋从眼睛下面划了过去,抻得下眼皮直耷拉到鼻尖,暗红流黄水的眼睑露在外面,眼珠失了眼睑的支持,每一转动都好像要流下来一样。偏偏同一边的嘴角也如是,扯下来半个下巴,槽牙都看得清清楚楚……”
泽穹还兀自说个不停,苏卿鱼早已经缩进了床角,不由自主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黑猫和拉冬不愧是男人,不过也就是稍微坚强一点点罢了,身子也不听使唤的往后仰。
泽穹见了笑笑:“好了,不说那么详细了。我和哲西师傅乍见之下也是心生恐惧,毕竟修行不到,没能达到无相的境界。但继而想到这老比丘尼好是可怜,怎么还能在她面前露出惊讶之色?连忙行礼,问道这里是不是释因寺。其实我和哲西师傅都颇为肯定没有走错,但看此情此景,又不能不问。”
“老比丘尼说话不便,发出声音像漏风的风箱,沙沙作响,我们听得认真,却始终不明了。那人无可奈何,只好指指头上,手一伸出,也是深度烧伤的模样。我和哲西师傅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盯着她的手、而不是手指的方向看。原来那人指的是寺门上的大匾,原本祖宗的手迹‘释因寺’三字,最后的‘寺’字却被强行的刮了下来,换成了笔迹拙劣的‘庵’字。”
“我和哲西师傅无法,正想告辞,那老比丘尼已经走了进去,却留着大门没关,站在院内向我们招手。”
“一阵风起,我仿佛听到一丝细若游丝的女音,当即站住脚,转头向哲西师傅看去,他却若无其事。看来我是听错了。”
“鬼……鬼啊……”苏卿鱼现在已经缩成一团了,但还不舍得不插嘴。
“对!就和你这声音差不多!”泽穹话一出,苏卿鱼已经大叫起来,顺手抄起枕头扔向泽穹。泽穹毕竟是庙里长大的,即便睿智,也不通世故,实话实说反遭殴打,颇有些不解。黑猫笑得不行,站起身来拍拍泽穹肩膀,亲切地说:“小同志,路还长啊!”话没落地,又是一记枕头!
几个人打闹了一番,倒显得气氛不那么尴尬了,都催泽穹继续讲。
“我们只好跟着那比丘尼向院子里走去,她与我们始终隔着三五步,看我们落后了,就回过头来再招招手。好在释因寺并不大,没走几步已经穿过第一层院落,进入了平日僧人们休息的房舍。我知道,正中大殿,当是僧人们上早课晚课的地方。果然,那比丘尼带着我们走了进去。”
“没有点灯,大殿里阴沉黑暗,门口还有些月光照射,越到里面,越是不见人影。哲西师傅拦住了我,示意不要再走了,一边伸手到怀中取火柴——此时我们已经换回了僧袍,因为想到是到佛寺拜访,不宜隐瞒身份。”
“还没等我们点亮火柴,前方忽然一道亮光闪了起来,显是那老尼点亮了一根蜡烛!我和哲西师傅眯着眼睛看过去,那老尼的面容在烛光下固是恐怖难当,但更为惊人的,却是她身边的佛座!”
“释因寺是家族修行的地方,并不设供人烧香许愿的佛座,但内堂僧人们修行的地方,却自然供奉着一尊释迦牟尼佛像,平日里僧人们多有敬重,时时擦拭保养,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可如今,那莲花宝座上的佛像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瘦小女子,浑身披红挂绿,上半个脸上带着一副黑色面具,坑坑洼洼,似乎是石头制成,面具上雕着两只立圆黝黑的假眼。从下半边脸上看来,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的女人,脸色苍白,下巴尖得吓人。这人,怎么说呢,似乎有些像……”
“神婆!跳大绳儿的!”黑猫大叫。泽穹忙点了点头。
43.相煎何太急
“眼看曾经虽然小、却霎是庄严的释因寺,如今寺非寺,庵非庵,竟然还供起这么个人物,我难免有些气恼。那老尼把我们扔在这神婆面前,转身又颤悠悠的走了出去,不见踪影。本来她在身边颇有些吓人,但见了这神婆之后,我和哲西师傅反而更希望是那老尼在场。”
“神婆的眼睛被面具遮上,睁没睁开也不知道,只听嘎吱嘎吱的声音,她的脖子慢慢的转向我们,好像缺油的木偶人像一样,黑夜当中颇为糁人。她好像在打量我们,又可能望向空处,谁说得清楚?在达藏寺我见过圣鹰扑向松鼠的场面,速度虽快,但松鼠却本应有机会反应,至少应该设法求生才对。但鹰的目光好像刀子一般凌厉,又是磁石一般引人,松鼠只能被吓得目瞪口呆,动也不动就成了口中之食。那神婆的眼睛都没有露出来,我和哲西师傅却动也不能再动,比起圣鹰来更为可怕。”
“忽然听她说:‘你们从何而来?’老尼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已经够可怕,这人的声音却好像吊在风中的风筝、带着风哨的鸽子一样,高得飘飘乎乎,仿佛悬在一根钢丝上一样,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哲西师傅定定神,答道:‘从西面来。求见释因寺的师傅。’”
“那人又道:‘西面来?叶家在西面没有朋友,只有敌人,你们来,不是找死吗?’这几句话说得慢慢悠悠,却做足了功夫,果然颇具威慑力。达藏寺虽说与叶家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