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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柯老爷跳河自杀了……我一直想把真情讲出来,老爷,我发誓,我确
是想全讲出来,可是当我下决心去衙门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张可怕的脸,
上面满是鲜血,我又不敢了。”
柯夫人低声呜咽起来。堂下黑压压一片观审的人群中传出一阵啧啧的同
情声。
狄公说:“你暂且跪在一旁。”随后高声喝道:“带肖亮上堂!”
衙卒押着秀才走上堂来。秀才抬头见那堂上的老爷却是酒店里的胡子
哥,不由一楞。
他很快恢复平静,冷眼儿盯着一旁跪着的柯夫人,一面慢慢跪了下来。
狄公厉声道:“你就是肖亮吗?竟然还有个秀才的功名!你这个黉门的
败类,犯下了弥天大罪,还不快招,免得皮肉受苦!那个女人已全部供了。”
(黉门:学校校门;古时对学校的称谓。黉:读 ‘红’——华生工作室
注)
秀才平静地说:“老爷敢情看差了,学生委实不知犯了什么弥天大罪,
也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狄公十分恼火。他本来指望秀才一看见他坐在正堂上问审,又出乎意料
地与柯夫人见面,会立即垮下来,全部招认。看来他低估了这个秀才。
狄公喝道:“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女人!”又转脸问柯夫人:“你认得出这
个人就是杀害你丈夫的凶手吗?”
柯夫人从容地看了看秀才,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一下。她慢慢地但清楚地
说道。“我怎么认得出他来呢?那凶手当时睑上遮着一块面巾。”
狄公怒道:“本堂出于对你过世的丈夫的尊重,一再为你提供解释清楚
那桩血案的机会,并且给你带来了重要的嫌疑犯让你辨认。现在你企图推翻
你刚才的供词,你等于在说这个被告无罪,他不是凶手——我们把嫌疑犯弄
差了。来人,将肖亮开枷释放。柯谢氏。本堂断你与一个尚不知名的奸夫一
起谋杀了亲夫柯兴元!”
“等一等!不,容我再细想想。”柯夫人慌忙叫道。
她咬着嘴唇重新对着秀才看后,犹豫了半晌,才说道:“对:他的身子
看来差不多高……不过,我仍说不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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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拖着声调长长地“嗯”了一声。
柯夫人声音颤抖了。“他……他既然当时满脸是血,如果他是凶手,他
的头上就有块伤疤。”
狄公忙喝令衙卒验看。两个衙卒按着秀才的肩膀,另一个一把揪起他的
头发朝后猛地一扯,前额露出一块尚未痊愈的伤疤。
“就是他!”柯夫人有气无力地叫道,一面用双手捂住了脸。
秀才死命挣脱了衙卒的手。他的脸涨得通红,破口骂道:“你这个背信
弃义的淫妇!”
“他疯了!”柯夫人叫道,“老爷,不许那个卑贱的乞丐信口骂人。”
“乞丐?”秀才叫道,“你才是乞丐!你乞求我,乞求我爱你,我太蠢了,
我竟没有看穿你这个无耻女人的伎俩!你利用我杀了你的丈夫,你把他的钱
全弄到手,然后又想把我甩掉,拿走那二百两金子的正是你……”
柯夫人正想争辩,无奈那秀才的话就象流水一样冲出来:“我太蠢了!
我可以同我喜欢的任何女子结婚,她们又年轻又漂亮,可我却强迫自己爱你,
爱你这个比我年纪大许多的女人!天哪!我太蠢了,我……”
“亮,别那么说了,我受不住了……”柯夫人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凄切
地说道:“亮,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我是深爱你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轻轻地哭泣着。缓过长长一口气后,她擦去眼泪,抬起头来从容地看着狄公,
神情开朗地说:“他就是我的情人,他杀死了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同谋!”她
又回过头来看着正发了呆的秀才,低声说道:“亮,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了,
最终……还是在一起了……”她闭起了眼睛,喘着粗气。
“肖亮!”狄公说道,“原原本本从实招来。”
秀才痛苦地摇了摇头,怨声切切:“这个女人……她毁了我,毁了我这
个鬼迷心窍的蠢人。不错,是我杀了柯兴元,但却是她教我的!我原只是想
在那里偷点东西,酒店里的人总是嘲笑我无能,瞧不起我。一夭我注意到柯
家的园宅墙外有一棵大树,我断定从那儿可以爬进他的家。我想叫酒店里的
那帮人瞧瞧我的本领,让他们看看真正的金子。
两个月之前,我听他家仆人说老柯要外出几天,于是我决定动手。我从
那棵大树上爬进了柯家的院子,我摸进了房,在黑暗中我突然撞在一个女人
的身上。天哪!我吓呆了,第一次出来干买卖就交了晦气。那仆人明明告诉
我他主人不在家时,这里是没有人住的。
要是她叫了起来怎么办呢?于是我一把抓住她,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月
亮出来了,我们互相看了看,我感觉到她的嘴唇在我手心里动了,我忙松开
手,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当然也一点不感害臊。她非但没有怪我,反而冲我
嫣然一笑。就这样,她直到天亮才让我走,临走时她又给了些钱。”
狄公打断秀才的话,转脸对柯夫人说:“柯谢氏听着,若是你沉默不语,
本堂就认为你已默认肖亮的供述。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柯夫人痴痴地望着肖亮,摇了摇头。
“继续说下去!”狄公命令肖亮。
“从此之后,我经常上她那儿去。她告诉我柯先生非常有钱,但却非常
小气,从来不肯让她称心如意地花过钱。她说柯先生自己拿着所有的钥匙,
因此她无法多给我钱。
我说我不在乎这么一点零头鸡食。她又说柯先生的银柜中放着有二百两
金子,假如能把他这块大石头搬了,我们就能拿到这笔钱,然后一起逃到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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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的地方去。二百两金子固然是一笔巨款,但杀人却不是儿戏。我说要么不
干,要干就干得漂亮,不露痕迹,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可是她老催我,她说
她一天也忍受不了她过的那种日子。于是我就交给她一包砒霜,叫她每隔一
天在何先生喝的早茶里放上一点儿,只要够使他肚子痛就行了。
同时我又给了她一些解除肚子痛的药粉。于是她周到地照顾她的丈夫,
那个老乌龟还十分感激她呢,逢人就说她的好处,外人哪里知道是她弄的毒
计呢?”
柯夫人伤心地苦叫了一声,可是他全不理会,又继续说下去:“有一天
她告诉我,有个占卜先生告诫柯先生要当心十五日那天,说那天是个凶险的
日子。她说她才不相信这瞎话,但是不管怎样,我们正可利用这个预言来设
计我们的圈套,有占卜先生的告诫在先,就是当真出了事,谁也不会疑心。
她于是甜言蜜语哄得柯先生那天晚上在亭子里摆酒请客。在柯先生去亭子之
前。她给他喝进了大量的砒霜。我翻墙进来时她早已将所有的仆人都打发到
房子那头的厨房里帮忙去了。我们将床移开,在地上挖了一个坑,以后又将
床推回原处,挖出的土和撬起的石板都堆在床下。然后我们就等着。天哪!
我害怕极了。可是她却丝毫不怕,自由自在走动。终于我们听到了脚步声,
我靠墙站着,那柯先生走进房来,她的嘴还象糖一样甜,问这问那,又说去
替他拿药粉。她的眼光向我一扫,一面点了点头。我想机不可失,人无横财
哪能富,猛跳上去将尖刀从他背后插了进去。幸好血不多,我们脱下他的长
袍和帽子,这时她发现长袍的袖子里有一个封口的信封。她将信封塞在我手
里,说:‘拿着,也许是钱!’我将它放进衣袋里,然后我们将尸体装进早先
预备下的衣箱用油膏布封了箱盖,再推开床将箱子放进坑里。我用铲于将松
土覆盖上,又将石板铺好把床移回原处。于是我就将那长袍往身上一套,帽
子往头上一戴。这时她说:
‘月亮出来了,他们会认出你来的!’她拿来把剪刀,把我的头割破了一
大块,血象杀猪一样往外流,我将血涂在脸上,就冲出房门,进那花园,直
向亭子奔去。亭子里的人惊作一团,我乘机折向河边翻过那道矮墙,跳进了
河里。我的家就在那条河的岸边,我从小就在这条河里游泳,哪里水急,哪
里有旋涡都很清楚。但那日这河水确是很凉。
我顺着水流游了好些路才从岸边一丛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