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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支肌 难部 明 沈德符抄本-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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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丝小姐接了,细细看完,说道:“这题,实实风雅,实实枯淡,已是难于下笔。又被这位才女子出来做了,见更枯淡了。莫说难做,就做了,恐亦不能压倒元白,倒不如不做,藏拙罢。”卜成仁看见妹子口角,像个做得出的光景。便一味撺掇道:“妹妹一个闺秀女儿,若做得成篇,就是奇事了,怎想要压倒元白?”红丝小姐道:“哥哥既是这等说,待妹子胡涂乱抹一首,以发一笑。但哥哥拿与人看,却万万不可说是妹子做的。”因将卷起的花笺,重新打开了,信笔和诗道:

     奉和玉支玑诗步原韵
  天孙黼黻理玄黄,杼柚高低我赞襄。
  锦缕分开无挂碍,冰丝拿直不能当。
  终笛力佐寒衣苦,一片心随夜织忙。
  若问荆山新玉样,再看何石不成章。 

  红丝小姐写完,递与卜成仁道:“哥哥试看一看何如?若是不可,就是不要拿去了,恐为外人笑。”卜成仁虽看不出好歹,却见她做得从容,写得精美,及细细读去,却又铿锵有韵。想道:“是好。”因满心欢喜,称赞道:“真做得好。怎么妹子有如此才华,连哥哥也瞒着?若不是今日看见,哪里晓得。”说罢,就拿了出去。红丝不知拿去何用,放心不下,因叫柳乳母暗暗打听不题。

  且说卜成仁拿了诗,忙忙又寻见强之良与他看。强之良看了,大惊道:“原来古人原有此妙诗,你在哪个集中寻出来的?”卜成仁笑道:“倒不是古人,反是今人。”强之良摇着头道:“我不信今人中,有如此高才的男子。”卜成仁笑道:“倒不是男子,反是个女子。”强之良听了,惊讶道:“果然是真么?”卜成仁笑道:“怎么不真。若不真,这诗是哪里来的?”强之良道:“若果真,则是青田县又出了一个管小姐了,万望见教是谁?”

  卜成仁道:“你道奇也不奇,不是别人,恰恰正是我舍妹。”强之良道:“既是你令妹有如此美才,何不见仁兄说起?”卜成仁道:“一向连我也不知道。”就将到楼上寻书,撞见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强之良道:“原来如此。明日仁兄娶了管小姐来家,正好口及唱咏。”卜成仁道:“这且慢算,且讲跟前的了。如今既有了诗,还是如何?”强之良道:“没甚如何。待小弟将诗送去,叫他将玉支玑作聘金来。再叫他将管小姐的原诗缴去,以便仁兄好求,则一场事定了。若后来令妹之事,只消小弟把嘴掉转,便一毫无用了。”二人算计停当,强之良竟送诗来,只因这一送,有分教:

  将错就错,弄假成真。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无心罗雀罗得了一网全收
有意钓鱼钓不着两头齐跳
 
 
  词曰:
  百花深处莺声细,才识芳春滋味。若是鸡鸣犬吠,殊觉无关系。若施掩耳偷铃计,转为才人吐气。水火料他无济,谁道终须济。 
                                             右调《桃源忆故人》

  话说长孙肖受了管小姐之教,拿稳了卜成仁有银子又有势利,县中的玉支玑可以弄得来,若要他题诗,是断断做不出。故长孙肖对着强之良倒丢开玉支玑,反只索他咏玉支玑诗。待他做不出,便好借故推辞。

  不期到了次日,忽强之良走来,笑嘻嘻说道:“无忝兄,这一番真正恭喜了。”长孙肖也笑道:“只怕不是恭喜,还是空喜。”强之良道:“断断不空。无忝兄,你只夸管小姐才高,能吟玉支玑,难道卜小姐就无才,不能吟玉支玑么!”因在袖中取出红丝小姐的诗篇儿来,递与第孙肖道:“且请看看这首咏玉支玑的诗,比那管小姐的如何?”

  长孙肖接了,他初看时,意思还笑嘻嘻,只认做是央甚么腐懦做来的,只好供做笑话。及才看得起句,便不觉收起容来。再看到承句,早有几分惊讶起来。看一、二联,便只是点头,及至看完,遂大赞道:“好诗!好诗!愈出愈奇,真不减于管小姐了。不知此诗,出自何人之笔?”强之良道:“无忝兄,一个聪明人,怎么说起涂话来。兄纳聘与何人,便是何人之笔,难道有一个闲人替她?”长孙肖道:“据兄说来,定是卜小姐了,我不信咫尺之间,便有两个才女。莫非卜小姐旁边有捉刀人么?”

  强之良见长孙肖被诗惊倒,一发说起大话来,道:“兄但知看诗,却不知揆情察理。从来不是芝兰,哪能香馥。若非鹦鹉,怎解今日。你看这首诗,笔笔欲仙,若非一个绝代佳人,焉能道其隽秀。若疑有捉刀人,莫说小弟自笑,就把青田这些秀才,都倒吊起来,也逼他做不出,何况他人?”

  长孙肖听了,又细细沉想道:“兄言大是有理。此诗出笔不凡,构思灵慧,果非腐儒之笔。”强之良道:“兄想明白了么?此虽卜兄重兄之才,以小弟看来,实实皆兄之福。又不费一丝半线,成就这等富贵才美的婚姻,还要疑惑些甚么?可快快取出玉支玑来去定聘。”

  原来长孙肖苦苦索诗,只以为万万索不出来,不期忽做了诗来。若是诗做得不好,还要推托,诗又妙不容言,一时转不过嘴来。又仓卒中不便叫管雷入去请教小姐。推不过,因取出玉支玑来,与他道:“既有诗,只得将此聘物,烦长兄致去了。”强之良道:“诗,是我送来。聘,是我送去这便是了。但所说管小姐诗,必须缴还方妙。”长孙肖道:“这个知道了。”两人说定,强之良就袖了玉支玑去了。

  强之良一去了,长孙肖就将诗付与管雷,叫他送入去与姐姐看,就请教他一个主意,却是如何。管雷携入,付与彤秀道:“先生逼他做诗,只道他做不出,不料他竟做了来。叫我送与姐姐看,可真是卜小姐之笔,就请教姐姐一个主意,怎生回他?”

  青眉接了一看,不觉吃惊道:“这诗怎做得如此风韵入情,且末后两语,竟连我的前题俱要抹倒,笔锋尖利,真可畏也。若非骨带三分仙慧,气运一派灵机,如何得能到此。但卜尚书家既有如此才美的小姐,为甚一向没人知道,待我再访。你可与先生说,这幅诗笺须拿去好好收藏,万万不可还他。若问我前诗,只说已缴还我,先生的事已完了。待他来寻我,我自有语答他。但嘱咐先生,不可与卜、强二人来往密了,恐又堕他之迷。”管雷将诗笺交还先生,又将姐姐的言语也与先生说了。长孙肖牢记在心。

  过不得一日,早见强之良又来通知道:“前日玉支玑聘礼,已送与卜兄,卜兄已转付与他令妹收藏了,婚姻已稳如磐石矣。但不知管小姐的旧诗,可曾退去?”长孙肖道:“已退去矣。”强之良道:“诗既退去,则管疏而卜亲矣,不妨同你去盘桓盘桓。”长孙肖道:“同去盘桓固好,但馆事羁身,出入不便。”强之良道:“何不并馆事谢绝?”长孙肖道:“就要谢绝,也须完了一年首尾。”强之良道:“既如此说,我且别去。”遂走了回来,报知卜公子道:“管小姐原诗,他说已退还矣。”

  卜成仁听见管小姐之诗已退还,满心欢喜,遂又叫张媒婆去打听消息,并催她许可。张媒婆因复来见管小姐道:“小姐恭喜。聘物已退清,可以自主矣。”管小姐道:“聘物虽侥幸退去,但自主还一时做不得。”张媒婆道:“这是为何?”管小姐道:“只因他前日送聘物来时,我不合做一首诗答他。他如今指定了这首诗要做凭据,不肯放手。我前日见他将玉支玑又定了卜小姐,我因着人与他说,你既将玉支玑别定了亲,这咏玉支玑诗该还我。他回说道:‘诗本该即还,但因这玉支玑聘物虽然送去,却是哥哥私自受下,并未曾通知母亲与妹子,这事还属虚悬。故这诗暂且留下,只候事体一有着落,便立刻送还矣。’张妈妈,你看这样光景,却叫我怎生作主?”

  张媒婆道:“他说这诗已送还小姐了。”管小姐道:“口虽说还,却实实未还我。”张媒婆道:“若是未还,我再叫卜公子着人去催。”管小姐道:“催也无用。只消与卜小姐讲明了受聘做诗之事,使他心允,这长孙相公自然还我原诗了,又何必催。”张媒婆道:“小姐说得有埋。待我去与他讲妥了,再来请教小姐。”遂辞了出来,一径走到卜尚书家来,要寻卜公子说话。

  不期卜公子寻不见,恰在穿堂里撞见柳乳母,领了红丝小姐之命,出来打听做诗消息。原是认得的,因问道:“张妈妈一向不见,今日来寻哪个?”张媒婆道:“我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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