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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支肌 难部 明 沈德符抄本-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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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说一块玉的是今日送与李知县的。”

  长孙肖听了,又惊又喜道:“难道送李知县的又是一块玉?”管雷道:“那是一个假的,若真的岂肯轻易送出。”长孙肖疑惑道:“若是假的,李知县为何欣然领受?”管雷道:“这话,门生也曾问过家姐,家姐说:‘若是库中果有一个玉支玑失去,便有识认。此不过李知县受人请托,借此胡赖,焉能辨别真假。故说得对针,便胡虑受去。’”长孙肖道:“既送去是假的,这真的如今何在?”管雷道:“现在姐姐房中。”

  长孙肖沉吟道:“果然在么?”管雷道:“难道门生敢欺先生。先生若不信,待门生取来与先生看看。”一面说,一面就走入去,取了出来,与长孙肖看,道:“这不是真玉支玑么?”长孙肖看见是真,只喜得眉欢眼笑,手舞足蹈。因称赞道:“你令姐真同仙人了。既有前日咏雪之诗才,又有今日解纷之妙智。一团灵慧,匪夷所思。使人自□身心,顽石、朽木矣。愧杀!愧杀!”自此愈加敬重,且按下不题。

  且说李知县,既追出玉支玑,便即刻差人报知卜成仁,要做个天大的分上。卜成仁见说追出玉支玑,只道长孙肖没了把臂,欢喜不过。因又请了强之良来,与他算计道:“长孙肖行聘的玉支玑,已被老李追出来了,这段婚姻,已算得有些没趣,如今却将何计,再去算他一算?”强之良道:“悬殊问你,他的玉支玑又不是真正库物,长孙肖为何就肯轻轻送出?”卜成仁道:“长孙肖哪里就肯送出,被老李百般勒逼只是不肯。转是管小姐闻知其事,恐怕累及,故叫一个老家人当堂呈出。”

  强之良听了大喜道:“既是管小姐肯叫人呈出,则管小姐看得此物不重,而心已活矣。为今之计,只消再去散谣言,布虚影,两边播弄,则此婚将不摇而自动矣。”卜成仁道:“这谣言虚影,却怎生布散?”强之良道:“不打紧,只消两个朋友,只说慕他之才,与他交结,将他引离了管侍郎之馆,东西游荡。然后再假作他轻薄管小姐的诗文,或是另自求婚的言语,使人流散入管小姐之耳,则管小姐自然闻之不喜而变心矣。再托极能言的谋婆,去夸公子的富贵多情,并爱慕之私,则不怕他少年闺秀,不慢慢舍短而从长矣。”

  卜成仁听了大喜道:“真是神鬼不测。但如今要引长孙肖游荡,央别朋友又不如就央兄之有窍。”强之良道:“就是小弟也可,但须有一个所在着落,方可留连。”卜成仁道:“这青田县,小弟有个东庄在此,不知可好?”强之良道:“既有宝庄,自然妙了。但不知宝庄在于何处?”卜成仁道:“不远,就在这青田城东,只好二、三里,一路娇花新柳,颇堪游赏。”强之良道:“既有此妙地,兄可先往东庄,备下酒肴。待小弟去作渔父,将他引来款留两日,透出他的诗文言语来,便好散布去,以为指实。”二人算计定了。

  到了次日,强之良果拿了一个名帖,竟到管侍郎馆中来拜长孙肖。长孙肖迎着道:“强先生久违了,一向为何不蒙一顾?”强之良道:“前日领教长孙兄风流儒雅之章,便已心醉。后又传闻管侍郎采葑秣马三诗,愈令人渴想,几欲追随左右,以明景仰,苦为尘俗所拘,不能如愿。今幸片时摆脱,又见风日甚佳,故特来求教,以消积况。”长孙肖道:“过蒙奖夸,感激不胜。又辱下临,更不敢当,但不知强先生尊府何处,乞示知,以便竭诚进谒。”强之良道:“小弟蜗居,甚是委曲。无忝兄既辱赐顾,小引愿自为引导。”

  长孙肖既说出要拜,又见他不辞,怎好缩住。候馆童奉过茶,随取了一个名帖,自袖着遂同强之良走了出来。走到东城门口,强之良因说道:“长孙兄下顾的盛意,小弟已领了,何必定到寒舍。况此时风日正美,何不同出城外闲步两步,使小弟得亲近片时,便胜于垂顾多矣。”长孙肖笑:“借他途以代升堂入室,恐无此趋拜之理。”强之良道:“所差者门户耳,然步亦步,趋亦趋,较之孔子之阙亡而往,岂不更为亲切乎。”
  二人相视而笑,遂平携着手儿步出城外。行几步,看看花。又行几步,看看柳,早不知不觉走到东庄门前。强之良只推不知,假说道:“好个齐整庄院在此郊外,我们进去步步,将也无妨。”

  遂相携入去。刚入到堂前,只见堂上走下一个人来,笑笑道:“二位仁兄,何为有此高兴,直走到这里?”长孙肖即将那人一看,方认得就是向日为求管侍郎婚姻,做诗不出的卜公子。因说道:“小弟偶同强兄闲步,卜兄也为何有兴到此?”卜成仁道:“此即小庄也。小弟避俗,时时住在这里。”强之良道:“原来就是宝庄,这却妙呀。”卜成仁因请二人到堂上去相见。

  相见过,三人坐定,庄童奉上茶来。茶罢,卜成仁又引二人到各处去赏玩。强之良到一处爱一处,赞不绝口,长孙肖也未免要品题几句。又吃了一道茶,长孙肖就要起身。卜成仁忙留下,说道:“长孙兄敏捷雄才,当今之太白也,特未遇耳。小弟爱慕,不啻饥渴,每欲趋领大教,以快平生。但恨前曲有管老求亲一番之芥蒂,不欲造其门而登其堂,故抱歉至今。今幸无心中得枉长孙兄之驾,此天遣慰我之饥渴也。正好屈留,以为平原丁日之饮,何便轻言别去。”

  长孙肖道:“承卜兄着着深情,亦不忍言去。但恨馆事牵连,不能从心所欲。”卜成仁笑道:“吾闻孔子师之祖也。东西南北任其周行,亦未尝死守洙泗,何无忝兄坐守也。不敢有离书室,岂学生乃侍郎之子,能责备先生耶?”长孙肖道:“弟子焉敢靓先生,但先生失职未免自愧。”强之良道:“无忝兄急急欲归,是要尽师道。卜兄谆谆留饮,是要尽主道。依小弟论来,天色尚早,略略痛饮一番,待小弟相伴而归,便不失师道、主道并小弟的友道俱尽了。”卜成仁听了道:“这一说还略通,且饮起来再看。”

  长孙肖没奈何,只得又坐下。须臾酒至,卜成仁送席,就送长孙肖在第一。长孙肖忙推辞道:“强兄年长,小弟怎么敢占。”卜成仁道:“强兄年虽长,却是青田本寺人,怎好僭客,只得屈在第二席了。”长孙肖道:“强兄也曾会过两次,并未敢僭,今日怎好破格。”卜成仁道:“兄说会过两次座位,俱序兄于强兄之下,再无别人,一定就是管春吹家里了。”长孙肖道:“果是管老先生座下。卜兄为何知道?”

  卜成二道:“从来客不序少长,然而客无定处。本家则以邻家为客,本邑出以外邑为客,本郡则以外郡为客本省则以外省为客。闻长孙兄沧州人也,不独非本邑本郡,而且非本省,奈何序起长幼来,不知礼之甚矣。管春吹官至春卿,礼之宗伯也。岂不知此乃序兄之坐,不序地而序长幼者。因恃官尊欺兄寒素,而仰馆谷于彼,故任意轻薄也。”强之良听了,连连点头道:“卜兄高论,足开茅塞。今日始知五向僭坐之罪,皆为管春吹所误也,无忝兄快请改正坐了,前罪尚容荆请。”长孙肖见他二人如此说,料推不去,只得坐了第一位。

  卜成仁坐定,又说道:“偶尔便饭,不敢亲送。”因叫家人送酒,三人痛饮。饮了半晌,大家微有些酒意。强之良因说道:“我常笑人坐井观天。今聆卜兄高论,方自笑从前识见实实坐井耳。”卜成仁道:“何以见得?”强之良道:“小弟因觅馆烦难,见长孙兄只一首诗,便蒙管春吹尊之西席,资厚款丰,甚以为荣。据卜兄叙坐看来,转以为轻薄,则小弟从前之见,岂非坐井。”

  卜成仁道:“据兄说来,管春吹一发太差。”强之良道:“怎见得太差?”卜成仁道:“叙坐不论地,以长孙兄今侨居青田,尚有可原。至于师严道尊,执贽拜求,尚恐近亵,哪有个考诗而定之理。若延师必待考诗而后定,则其心眼观师,直如奴隶矣。呜呼!可也莫说小弟得罪,长孙兄是有志之士,为何苟就?”

  长孙肖道:“卜兄这论,正论也。所言之志,无以夺之志也。但凭吊古今,贤人君子之出处,实万有不齐,亦难执一而论。譬如孔子问礼于老聘,未闻执贽有礼。黄石教于子房,止取进履之恭。或千里而求,或一言而合,大都不从虚文,而贵深知。小弟异乡枯鲋,寄迹村蒙,自分孤生独死,不期偶遇管宗伯,止一见便尔垂青。若论其高义,虽执鞭亦所甘心,何况西席,何况末席。即其考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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